秦汉英雄传说 序章五 男生女相

作者 : 留樱三月

"博浪沙做下好大事,惊动天下之人,竟然在桥头给老夫穿鞋,你真是弥天大勇啊。"

张一鸣愕然回头,这老者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莫非这人是朝廷的鹰犬不成,张大了口心中一团乱麻。

那老者见张良惊得目瞪口呆自己也一愣,随即哈哈笑道:"这时却知道害怕了?当博浪沙之时蓄飞石,遣死士,匹夫一怒而帝皇惊,天下大索你一人,如此之事都能处之泰然,更难能的是做下此等大事,竟然能有闲情在下邳城散步。如此胆识,老夫自问生平之仅见。"

张一鸣此时也镇定了一点,虽然说不上来,但本能感觉这老者应该不是朝廷的人,便对老人行了一礼,问道:"老人家可是认识我吗?"

"认识?我认识你,我当然认识你。"老者捻徐而笑。笑罢抬头看着张良,眼中带着老年人少有的凌厉目光,但这目光是温柔的,张一鸣感觉这目光似乎无所不知一般,老人正了正衣冠,严肃地对张一明说:"小子,吾治学五十载,周游列国,亲睹名城之堕,暴秦之破灭六国。老夫阅人无数,但是小子,惟有你一人,不仅有胆识,更难得的是,你出身五世相韩之家,竟然对一褐衣老人关心备至,实乃有德,而且天资聪慧……"

老人顿了一顿,看看张一鸣的面sè,说道:"除非是你早已知晓老夫身份,故意做给老夫看的吗?"

张一鸣摇头道:"我到此时也不知道老人家是谁。"心中却对面前老人大为讶异,老人的一言一行都像是名家大师所为,绝非普通的市井之人。

老者笑了笑,继续正sè说道:"老夫自然知道你不认识老夫,其实老夫之前也并未见过你,不过却知道你男生女相,如此相貌,普天之下也难寻第二人出来,那嬴政老儿舍本逐末,以为你是个大力士,却把最关键的相貌一节胡乱带过,真乃可笑。由此观之,可知嬴政已不复当年之智谋勇略。小子,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吗?"

张一鸣对老人之言行十分佩服,这时代之人知识分子绝对是凤毛麟角,恐怕拿着机关枪出去打一上午也打不着一个识字的。而高级知识分子就更是少见,张一鸣沿途见过沧海君的自矜,对待自己热情周到,但对待乡野之人则极尽轻蔑之能事,沧海君并不是一个气量狭窄之人,但却逃不月兑这时代的桎梏,认为身份地位与知识是密不可分的,乡野之人与牲畜无异。张一鸣虽然看不惯,但对此也自知无从改变,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时张一鸣正自思量老人之言,听老人问他,便随口答道:"秦朝将亡。"

这下轮到老者被震惊得连手中的拐杖都落到了地上。要知道这时代的秦帝国之强盛远迈商周,帝国一统,国内的所有兵器都被销毁铸成了十二个金人,所有的山川险阻与巍峨的城墙都被秦人毁掉,帝国的军队甚至将素以善战闻名的异族都打得一败涂地,收复河南地。在这时代的人看来,嬴政就像神明一样,而这个由他创立的帝国似乎将像商周一般享国数百年乃至无穷。即便最最激进的六国遗民,也仅仅是诅咒秦国灭亡,心里却明白这是根本不可能的。而张一鸣这未来之人自然知道秦始皇一死,秦国没几年就被项羽刘邦灭掉了,这时心不在焉就随口说了出来,而且说得无比笃定,简直就像在陈述太阳从东边升起一般自然。

这老人乃是秦末历史中一位惊天动地的人物,他的影响绵延千年,自身也成为传说乃至神明,他在此时是经过对秦始皇本人以及其周边之臣的观察分析,得出了秦国将亡这个惊人的结论,平生从未与人说起,而这时从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口中听到,实在是震撼得无以复加。

"你,你何以知之?"老人没有理会落在地上的拐杖,双手抓住张一鸣的肩膀问道。张一鸣也被老人的激动给吓到了,努力回想历史上秦灭亡的原因,一字一句地说:"秦朝施行的暴政前所未有,又是修长城,又是修直道,修个自己的坟头都动用几十万民夫,又到处打仗,谁犯点小错就杀人全家,连邻居都要遭罪,这么搞天下百姓当然就受不了,受不了就会想造反。秦始皇活着大家敢怒不敢言,他死了继承人又没他的本事,大家不怕他,而且大臣又强势,六国贵族早就看秦朝不顺眼,谁敢挑个头,还不就都反了,大家一闹自然就亡国了,秦国是被自己折腾死的。"

其实张一鸣对秦国怎么灭亡的所记实在不多,他看的秦朝历史估计还大都是从什么穿越小说、电视剧得来的,与历史真相相差很大,不过听得多了多少有些印象,以后人的见识在当时说出这种言论,而且似乎句句都是牢不可破的真相,真的是要把这时代的人吓晕了。如果一般人听了也就罢了,最多说小子猖狂,而这老者是识货之人,张一鸣的这番话每一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如果说之前张一鸣行刺秦始皇、又对残弱者平心相待让他觉得这小子资质不错,心地很好的话,此时听了这番话就觉得此子实乃百年难得一见之奇才,而且,他竟然才二十岁!

虽然他说的很多词都听不太懂,什么"折腾"、什么"挑个头",不过大概也能猜到意思,这时老者已经感到,这个小伙子就是自己半生寻找的人。

"好!好!好!"老者用力地拍了拍张一鸣的肩膀,连续说了三个好字,转过身背对着张一鸣说道:"小子,五天后的太阳出来之前,我们再于此相见,切记切记。"说罢甩袖而走,连拐杖也忘记捡了。

张一鸣还在当地模不着头脑,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桥,捡鞋子,五天后见面……

他突然想起自己这身体是张良啊,他猛地回过头喊道:"你是黄石公?!"

老人已经去得远了,没有听到他的喊叫,张一鸣愣在当地,张良圯下纳履的传说从小就听的多了,而自己不经意间竟然让这个传说成真了。反过来张一鸣又糊涂了,如果自己没有穿越变成张良,那真的张良会不会在此处给黄石公捡鞋子呢?究竟是自己无意中重复了历史,还是历史中本就有他张一鸣这号人物?张一鸣百思不得其解,一个月前自己还是个快将除役的战机试飞员,而现在的自己站在下邳的一座桥头,刚刚经历了两千多年传诵不绝的一幕大戏,这充满了怪异的违和感,张一鸣觉得"命运弄人"四字实在是贴切的不可思议。

他又想起了黄石公要他五天后天没亮过来见面,他当然记得那故事里说的,张良两次都去的晚了,第三次第四天夜里就去等才去的比黄石公早,黄石公就传了他一部《太公兵法》,后来张良就靠这部兵法运筹帷幄帮助刘邦得了天下。

"妈蛋,这几天得赶紧让沧海君帮我复习一下,我他喵的还不认字呢!"张一鸣一边想一边准备回去食肆和沧海君见面,这时天sè已暗,这桥本就偏僻处在城市一角,这时更是无人行走,张一鸣看天sè已经快到"禁夜"的时候了,到时在街上行走被官兵看到免不了一些麻烦,便准备匆匆往回赶,这时已经快要无人的街道上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蹒跚而来,张一鸣仔细一看吓了一跳,来者是一名粗犷大汉,怕不有一米九,胸阔腰圆,留一脸紮须,张一鸣立即联想到各种电视剧里土匪强盗的形象。这人满身血污,似乎刚刚与人打过架,那人跑过张一鸣面前大喊道:"让开让开,别挡爷爷的路!"那大汉匆匆跑过去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扭过头来盯着张一鸣的脸看了半晌,左右上下地仔细打量,片刻后说道:"你是男子还是女子?"

张一鸣不禁好气又好笑,自己虽然相貌柔弱俊美,但留有微须,喉结突出,一看就是男子,这大汉却是明知故问,忍不住回答道:"是男子便怎样,是女子又怎样?"

"是女子便太过貌美,我老项就忍不住绑回家做小妾,是男的嘛,这普天之下我所知生得这般美貌的男子便只有一人,你可是那人吗?"这大汉狡黠地一笑,从头到脚地打量起张一鸣。

闻听这话,张一鸣瞬时有了戒心,面sè也冷了下来,一拱手道:"想必要让老兄失望了,在下并非阁下所识那人。"

说罢张一鸣猛然醒悟自己这话说得太笨,这不是直认自己知道对方所说的是谁吗,正怕那大汉纠缠。那大汉却一愣,呆然道:"原来你不是啊,那我认错了,抱歉抱歉。"说完也一拱手,头也不回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说:"稀奇稀奇,天下这等相貌竟如此之多,回去要跟我老婆说我遇见了个比她还漂亮的男人,哈哈哈。"直听得张一鸣目瞪口呆。

那大汉走了几步咳了起来,眼见便要摔倒,张一鸣忍不住上前扶住他,那大汉忽然感到有人的手模到了自己腋下,惊得全身一阵,自己此时受伤颇重,身不由己,如果仇家寻上门来该如何是好。一转头间,却看见是方才那个贵公子模样的年轻人在搀扶自己。心中讶异同时也放松了下来,结果脚下一滑就要摔倒,张一鸣连忙使劲想扶住他,谁知那大汉身量太重,一下子将张一鸣也拉倒了。那大汉摔在地下,眼见张一鸣被自己带得倒在一旁,心中歉疚,他本没想到,这柔弱的贵族公子会来出手帮自己这个衣衫褴褛满身血污之人,低声说道:"公子倒是好心,姓项的谢谢你啦。"

张一鸣爬起身来,将大汉的一直臂膀担在自己肩上,用力站起,一边使劲儿一边回答:"举手…之劳…不必……不必挂怀……"

那大汉也恢复了点儿力气,借着张一鸣的肩膀站了起来。那大汉看着张一鸣说道说道:"公子,此时已将禁夜,公子速回住处吧,莫误了事,老项的家就在前面不远。不必,咳……不必……"说了两句不必,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张一鸣眼见此人受伤颇重,急需休养,自己左右无事,便好人做到底吧,抬头说道:"我不要紧,既然大叔你家不远,我便送你过去再回去也来得及。"

那大汉无力说话,只是看着张一鸣笑了笑。

这两人便一路蹒跚地行走,那大汉认得方向,引张一鸣走到了一间小院前,张一鸣用眼扫过,这院子虽然不大,但围墙整齐洁白,且有方砖装饰,大门也是气派,是用整块木板方正切割的,比起一般人家的篱笆门要好上不少。这大汉家的装修摆设似乎比起一般富人人家还要好些,这人虽然穿的衣衫褴褛,但家里却不像太贫穷。

那大汉刚走进门前,还没来得及抓住门环,那门已经嘎吱一声打开了,里面是个一脸怒sè的少女,看身形十分年轻,天sè昏暗,样貌看得不大清楚。这少女开门便嚷道:"你干脆不要回来好了,又去逛窑子了吧?你!你还敢把窑姐带回家**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说着就要来打张一鸣,那大汉气息奄奄,无力说话,张一鸣无故被打了几拳,正自莫名其妙,大喊:"我不是,我不是……"

那少女却不认账,一边打一边喊:"不是?不是窑姐你陪他回来,我今天要是让你进来我怎么对得起我……"说着就要去纠张一鸣的头发,谁知一抓却抓在胡须上,张一鸣喊一声疼,那少女却惊得松了手。颤声道:"你,你,你是个男的?"

张一鸣下巴生疼,却扶着大汉没法用手去揉,没好气的说:"是啊,我当然是男的,这才扶你老公回家啊。"

那少女闻言又火了:"谁老公,谁老公,他是我……他是我相公,你看他有那么老吗?"张一鸣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这时代"老公"是称呼父辈乃至祖辈的,但这时即使不解,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干脆不支声,心中却着实奇怪,这么小的姑娘怎么会嫁给这个四十岁左右的大汉呢?莫非是秦朝流行如此?

那少女气呼呼地看着张一鸣,随即却软了下来,她身姿剽悍,这时哭起来却显得楚楚可怜,她泪眼婆娑地指着那大汉说:"你……你这死人……你逛窑子也就算了,如今,如今竟然连断袖……断袖之癖也染上了,他若是个女子也就罢了,他……他却是个男的,你要我…怎么办啊"说罢便哭了起来。

女孩呜咽着说话,中间许多词语被哭声打断听得不大清楚,但张一鸣却也听懂了,不仅哭笑不得,正想出言解释,那大汉却鼓起气来说道:"别……别瞎说,这位公子是我,路上…路上偶遇,他见我受伤,才送我回来的。"

此时天sè已晚,秦朝又没有路灯,一片漆黑下那少女连张良男女都没看出来,就更加不会注意到大汉受了伤。这时听到大汉声音微弱,立即扶了上去,急道:"你,你受伤了?与何人争斗?"那大汉说不出话,抬手指了指屋里,那少女也反应过来,说道:"好好,我先扶你进屋。"

便于张一鸣一起将大汉扶进了屋里。那大汉刚倒在榻上,便晕了过去,那少女撕开他的衣服,只见那大汉胸月复上一个伤口深不见底,似是被利器刺入,那大汉用布条堵住伤口止血,此时已与伤口黏在一起,这大汉受伤奇重,也幸亏他身体强壮,才勉强支撑着一路回来。

那少女一下慌了手脚,这时天sè已黑,没法出去找大夫,而自己又不曾治过如此重的伤,一时彷徨无措,眼泪簌簌而落。

张一鸣也被大汉的伤吓了一跳,见那少女彷徨无措,愣愣地站着落泪,心头一热,便道:"别急,我来救你相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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