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载澜正在叹息绢布少了一张,蒙毅突然想起自己怀中正有一张绢布,那是赵弘递上来的记载博浪沙行刺计划的绢布。レ思路客レ蒙毅此时掏了出来递给冯载澜道:"然而此布上已有文字,莫非是未来得及隐藏吗?"
冯载澜将布接过,放在火炉上炙烤,轻声道:"不知道,或者是没来得及隐藏。"说罢瞪大眼睛喜道:"或者是这些字太重要需要用其他的文字做遮掩。"
蒙毅探过头来一看,惊见那张绢布上在已有的图文四边,又出现了弯弯曲曲的小字。蒙毅喜道:"哈哈哈,果然叫我们发现了,冯公,这上面写得什么?"
冯载澜眯起眼睛仔细阅读,缓声道:"上面写的是他们在下邳同党的名单,还赞扬这些人极有义气,宁死也绝对不会吐露一个字。"
蒙毅吸了口气叹道:"这张良竟然能招募到如此死士?冯公你看他说的是真的么?"
冯载澜摇摇头道:"我也不知,不过稍后可以试试看,这名单大部分人都在我们眼前。"说着指着名单上一串名字,蒙毅凑过去一看,皆是姓赵,最上面一个写着"赵弘",顿时大怒道:"这人满口谎言,说什么有个道士指使他云云,想不到竟然便是主谋之一。"
冯载澜冷笑着道:"那便让他看看我大秦的手段,名单上姓赵之人多半便是他的家人子弟,哼哼,他举家协助张良,不知得了什么好处?宁死也绝对不吐露一个字?哼哼,我冯载澜便来试试!"
两人相视而笑,笑容甚是狰狞。这时黑羽骑十余名士兵从赵府赶了回来,提着一包东西呈给蒙毅。蒙毅从中取出一个拿在手上,却是一个个黑sè陶罐,上面封了一层胶泥,还有一根黑sè绒绳通到里面。蒙毅把玩半晌,看不出所以,递给冯载澜。这边转头问道:"此是何物?"
"据说便是方才引起巨响之物,他们称之为手雷。"那士兵回答道。
蒙毅闻言惊得赶紧松了手,这边冯载澜也惊得缩回手去,只见那陶罐便往地上掉,还是蒙毅眼疾手快,又伸手抢着托了起来,晃了几下终于拿稳。冯载澜见瓦罐无事,也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蒙毅转头破口大骂那士兵:"如此危险之物,怎敢就这样交到本将手中?!万一这东西响了怎么办?你要杀了本将不成?"
那士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待蒙毅好不容易骂完了才颤声道:"小人该死,可这……这手雷需要点燃上面的火绒才会炸开。"
"是谁告诉你的?"蒙毅沉着脸问道。
"是赵家的人说的。"
蒙毅抬起脚将这士兵踹出三米,指着他大吼道:"赵家!赵家!赵家可是与钦犯勾结谋反之家!他们说的话你也敢信?他们说不定便是要我们掉以轻心,一个不慎便将我们烧成灰烬!"
那士兵艰难地爬起来,从嘴里突出几颗牙齿,跪在地上苦求饶命。
蒙毅哼一口气,将那陶罐小心翼翼地装在袋子中,然后马上命人拿的远远的。一众黑羽骑都奇怪不已,蒙毅向来以刚勇无畏著称,这时怎么会害怕这样一个小小的瓦罐。他们可不知道蒙毅与冯载澜都是见过博浪沙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之人,副车连带上面的宫女侍从,被炸得连骨头都不剩,原地只留下一滩漆黑的焦土与各种金属的残片。蒙毅一想到这小小的罐子竟有如斯威力,不仅心惊肉跳。
冯载澜也是惊魂未定,上前道:"将军,不如我们点一个试试,若真的有如斯威力,可叫咸阳的高手匠人仿制,我大秦岂不是从此固若金汤,这也是大功一件哪!"
蒙毅闻听大功,也心动起来,加上好奇这东西的威力,便叫了一名黑羽骑去试试看。那黑羽骑士兵毫不在乎地拿着陶罐,将火绒放在火盆上点燃,然后将陶罐丢在脚下,自己站在原地低头看着,一脸不屑之sè。赵氏以及县衙众人见状齐声惊呼让他快回来,那黑羽骑士兵扭过头来笑道:"这么一个瓦罐也值得你等害怕至此,真不知下邳还有……"
"呯!!!"
下邳正是深夜,这声巨响是如此惊人,竟然在城内回荡良久而不息。一阵刺鼻的烟雾随着风弥漫在下邳的西门,蒙毅与冯载澜反而并不慌张,在见过博浪沙那一次的威势后,他们早料到会这样。而蒙毅甚至没有阻止那名士兵的愚蠢行为,因为他也想看看这东西究竟有何威力。
随着烟雾散去,那士兵躺倒在大地上一动不动,他脚下的土地被炸开了一个坑,陶罐以及其中金属的碎片散落在周围二十步的区域,坑的中心仍然在冒着烟。蒙毅走上前去查看那士兵的伤势,发现他全身都被碎片穿过,有些碎片甚至深深地嵌入他的肉里,右腿脚踝以下都被炸碎,看着鲜血淋漓,人倒是没有死,只是晕了过去。
周围的黑羽骑众人都被这威势惊得目瞪口呆,而蒙毅却稍稍有些失望,一颗手雷连一个士兵都炸不死,是怎么炸毁了副车的?
他让人将士兵抬走救治,走回来对冯载澜道:"冯公,这手雷似乎并无甚威力,那士兵虽然受伤但并不致命。"
冯载澜看蒙毅走过来的脸sè便已然猜到,这时默然一阵,抬头道:"或许是此雷的种类不同,袭击陛下副车的手雷当比此物巨大得多,而且是用大片金属制成,由远处飞来,而且那东西落地即爆,根本不需要像这般点燃火绒。等等……不对,我记得那rì天上飞来的巨雷也是冒着烟的,如此说来,当真是用火绒吗?"
蒙毅摇摇头道:"这恐怕只有那张良自己清楚了。这手雷多半是他为了方便而制的,连妇女儿童都可以使用,虽然杀伤不强,不过却可以吓阻敌人。"
冯载澜点点头道:"不错,从此物可以推定两件事,一是那赵家必定与张良深有渊源,不然不会得到这种利器。二是那博浪沙之刺确实是张良所为,他还有机会再来一次,我等必须严加小心!这张良是一大祸患,我等必须速速将他缉拿!"
蒙毅闻言皱着眉点了点头,如那rì的巨雷再来一次,谁也不知道能否从中生还,如今见识了这手雷,再也无人敢小瞧张良,此人的存在对帝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冯载澜默然半晌,忽然见到赵洪家去的黑羽骑大队来了,还将赵弘府中的男女老幼全部抓了来。冯载澜冷酷地笑着审视这些惊恐的赵氏家眷,对蒙毅道:"那张良信誓旦旦赵氏之人决不会吐露他一个字,我倒很想试试,将军你说呢?"
梦已没有说话,将冷如冰霜的眼神投向了赵氏诸人。
赵弘与一众赵氏子弟,加上从赵府逮捕的家眷共六百多人,在蒙毅的命令下被带进了下邳的地牢,赵弘搂着小儿子赵泰一路哭哭啼啼,不知最后会是怎样下场。他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张一鸣到底去了哪里?
此时,张一鸣正坐在下邳的南面城墙上,眺望着西门的点点火光发呆。他在骑兵冲进城门前在双方战阵中大闹,试图阻止众人厮杀,自己虽然没受什么伤,但把在一旁窥伺的项小月吓坏了,趁着城门洞开的混乱,冲进人群飞也似地将张一鸣带走,顺着事前在城墙边准备好的绳索爬上城墙。而奇怪的是张一鸣似乎着了魔一样,上了城墙后呆坐着一动也不动。
两人就这样坐了许久,在他一旁的项小月见他始终一句话也不说,心中也自抑郁起来,转头看着他,故意用嘲弄的语气说道:"你这小子,事情竟然都被你料中了,可朝廷派兵马来下邳这一节还是出了你预料吧?你这样也好意思称天下第一聪明人吗?"
张一鸣闻言苦笑了一声,喃喃道:"天下第一聪明人?便是陷害别人,让人自相残杀的聪明吗?有这等聪明又有何用,谁也不会因为这种聪明感到开心。"
项小月听他说得悲凉,心中不忍,默然半晌,温言道:"可你的计谋若是成功,我家……相公就会得救了,至少……我是高兴的。"
张一鸣便似没听见一样,愣愣地看着前方,下邳城内外漆黑一片,只有西门有微微的火光。项小月见他神sè愁苦,不禁生气起来,口中说着"看着我!"一边已经用手将张一鸣的头转向自己,只听"咔吧"一声,项小月发现自己手中的这张脸变得甚为扭曲,全没了方才俊俏的模样,似乎想要学野狼嚎叫一般,吓得项小月赶紧松开了手。
张一鸣不断发出申吟,用手揉着脖子道:"这么弄……会死人的,只要再多转1度,再1度我的脖子就断了!"
项小月虽然不知道1度是什么东西,但见张一鸣呲牙咧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张一鸣跟着笑了两声,两人笑着笑着,渐渐安静了下来。
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下邳城这不平凡的一夜快要过去了。
项小月看着张一鸣,黎明前的微风咬乱了他的发丝,青年面容美丽至极,如同天上的仙女一般,肤sè艳丽,双眼炯炯有神,嘴唇微闭,似是在忍耐着某种痛苦。在这黎明前的微光中,他像一幅画一样,项小月忍不住想,这人说不定便是注定要被绘在画里头的,他真的就像画中之人一样啊。
项小月盯着张一鸣,微微笑道:"谢谢你!"声音轻柔,充满了平安喜乐。
张一鸣似乎被这句话触动了什么,眼中陡然模糊了起来,缓缓转过头来,却看见项小月正抱着膝盖对自己微笑,在她的背后,朝阳的第一缕光线打在下邳城头,光芒从自己右手边升起,而在光芒中心坐着的,正是眼前这个豆蔻少女,她的脸庞被阳光笼罩,泛着可爱的橘红sè,张一鸣痴痴地看着这一幕绝境,微微笑了,轻声道:"真像一幅画啊。"
项小月正痴痴地看着张一鸣,一时发愣没听清他说什么,瞪大了眼睛问道:"你刚说什么?"
张一鸣闭起眼睛摇了摇头,随即站起身来,对项小月说道:"来,抱我下去吧,我等的人来了!"
项小月之前抱他上来时没觉得有什么,这时不知为何却脸红了起来,扭捏道:"你……你自己能下去,干嘛要我抱?"
张一鸣却急道:"快点,不然我上课就要迟到了!"
项小月见他说的紧急,虽然不懂什么是上课迟到,但还是强忍羞意,红着脸上前一步将他抱在怀里,还是用公主抱的方式,之前觉得好笑,而现在却觉得有点安心。张一鸣没察觉这些,不住催促,项小月叹了口气,苦笑着朝着即将天亮的下邳城跃了下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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