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画秋风 第三章

作者 : 梅子曲奇饼

等待修书殿的桃花开一年,看完花谢仅仅一天,一年又一年,三年的花开花落。修书殿的桃花被楚皇栽下了新的牡丹苗。花蕊夫人是楚皇的新宠,极其喜爱牡丹,这满楚宫都栽满了盛开的牡丹。开春的时候,修书殿的牡丹吐出了粉白的花瓣,开出像少女一般欲拒欲还的姿态。

我游走在漫无边际的皇宫中,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御花园,这里的牡丹开得极盛,那些魏紫、姚黄、状元红,开得极美。蝴蝶飞舞在花丛中,满园的牡丹硬是夺走了这寒梅的姿色。好一幅春色满园关不住。

我迈着碎步行至一丛牡丹花前,轻轻择下一朵别在发间,少女艳丽无双,人比花娇。我心中却是落寂非常,空落落的感觉,似是若有所失。失?失了什么?

今年的汉城要比往年更为热闹,楚国太子楚宴即将与薛家嫡女薛玉喜结连理,楚皇又得一花蕊夫人,双喜临门,楚皇大赦楚国百姓,现在楚国上上下下都普天同庆,客栈招待免费的酒肉。太子和薛玉的婚姻是众望所归,一个是真命天子,一个是金凤命,再般配不过了。他们的婚礼还要准备两个多月,直到夏初才隆重举行,婚礼场面之胜可比皇上迎娶皇后。

我痴痴一笑,歪着脑袋思考了会儿,一抬手,一甩袖,轻轻吟唱道:“去年今日此门中。”旋身舞袖:“人面桃花相映红。”抬袖遮面:“人面不知何处去。”嫣然一笑:“桃花依旧笑春风……”指甲遥遥一指“笑,春风。”

我抬头,竟看见了停在我身前不远处的一行人。那五人竟是身着常服的楚帝、淡妆扫峨眉的皇后,娇艳美丽的花蕊夫人、蓝色长袍的太子楚宴、端庄秀丽的未来太子妃薛玉。

而我的指尖——摇摇指向了楚皇!

他们五人皆是怔怔然立在远处,仿若是看得痴了。我暗自苦笑,真是酒不醉人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我诚惶诚恐地福身道:“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夫人、太子……太子,妃。”

空气凝固了一会,是楚皇最先反应过来。楚皇虽已经年过四旬,但风华依旧,其气势仍不输年轻时三分,颇有一股英雄宝刀未老的味道,更具成熟男人的魅力无限,蓄了长髯也能看出是个豪爽俊朗的美男子。他抚须爽朗一笑,道:“好,好,好!当真是舞衫招戏蝶,歌扇隔啼莺啊!”

竟他这么一点我这才发现我的身边竟不知何时飞满了蝴蝶,那些蝴蝶纷纷围绕着我旋转,飞舞,在空中旋转出美丽的舞姿。原来是我跳舞时出的一身香汗招来了她们。

我低头不语,暗叫不妙:蝴蝶啊蝴蝶,你们可害惨我了!

皇后虽比不得花蕊夫人的绝色容姿,但却是高贵大方,极具有一国之母的风范,此时淡妆轻罗衫,更添几分普通妇人的慈祥和和蔼。她目光轻轻扫过我的微红的脸颊,睨一眼身侧的花蕊夫人,突然笑出声来。

那花蕊夫人今日着了一袭朱红色的水袖罗衫,高挽发髻,发间斜插了一支金步摇,佩了一朵艳红的牡丹花,也是淡扫蛾眉,轻点朱唇,她肤色白皙润如玉,那朱红更衬得她肤若凝脂,娇媚动人,微微上挑的眼角勾人心魂,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她仅用余光瞥了我一眼,眼睛里就露出像是遇到强大对手的恨意。

楚宴眼睛里都是盛怒的火焰,那把火越烧越旺,简直要把他的眼睛染尘红色。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他的这种表情,一次是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被我戳中痛处的时候,这是第二次,他的愤怒到极致时会习惯性地露出这种表情。我被他看得也是怒极。他凭什么这么看我?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

薛玉的表情一直是变幻莫测,似乎隔了一层薄雾,看不太清,却足以读懂那里面的算计。

“这女子真真是世间少有,比起花蕊妹妹可是毫不逊色呢!舞衫招戏蝶,歌扇隔啼莺!莫不是上天送给皇上的蝴蝶夫人?”皇后指着那围绕着我飞舞的蝴蝶,盈盈笑道。花蕊夫人立刻拧起了蛾眉,怒视皇后。皇后得意一笑,意味深长。据说花蕊夫人初次见到楚皇的时候也是在这御花园中,跳一曲百花舞,满花园的花竟然竞相开放,立刻被楚皇封了花蕊夫人,这荣华富贵可真是一瞬间的事情。风水轮流转,而今却转到了我的头上!

楚皇也微微一愣,把目光移向我,是要透过我看见什么。他突然大跨步上前来扶起我,我微惊,往后缩了缩手,却被他追来反握住。

他动容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侧首,越过他看见了目光炯炯的皇后,紧抓着手中丝帕的花蕊夫人,用力着握紧拳头的欲上前来的楚宴,薛玉拉着楚宴的手,一双柔荑敷在楚宴的双拳上,目光与我的在空中接轨,我求救般地望向她。她朝我动动唇。

车到山前必有路。

也只能这样了。我极力地想挣月兑开被他握着的手,不想到被他越握越紧,最后他竟然用另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腰肢,埋首在我的发间轻嗅:“腰肢袅娜似弱柳,香汗袭人若花娇。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

我被他结实的手臂圈住,再动弹不得,也不再做徒劳地挣扎,冷冷一笑:“告诉陛下又能如何?我姓倾,名城。”

“倾……城?”他全身一震,似乎像是失了力一般,兀自喃喃,搂着我的手也松开了几分力气,我借机从他的怀中挣月兑出来。

远处的人见了这一幕都疑惑不已,皇后微蹙起眉,花蕊夫人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媚笑着整理仪容。楚宴以更恶毒的眼神牢牢地盯着我,薛玉冲我眨眨眼睛。

“倾城……倾城!”他突然癫狂地笑起来,转身拂袖道:“传朕旨意,封倾太傅女儿倾城为宁国长公主!择日加冕!”

一道晴天霹雳,把我们这一行五人的脑袋劈得一头雾水地空白!我不知如何来形容我此时的心情,就像是把所有的东西都一股脑地倒进了沸水里烹煮。

乱,乱,乱!

抬手间,一只蝴蝶翩翩然停在我的指尖,像火花一般把我吞噬,把楚宴的目光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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