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天,熊绮就在床上躺着听她们讨论对自己该怎么弄,孟梅甚至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把熊绮的眼珠子挖掉换上一对新的。レ思路客レ还好她娘严肃的指出这丫头的病症不是眼珠受伤而是穴位被毒xìng污染不能发挥功效,才让已经开始翻箱倒柜找小刀的孟梅悻悻作罢。
熊绮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后面她们在讨论什么都完全没有心思听进去,连晚上做梦都是一个蒙面的女子手上拿着一把尖刀要来挖自己的眼睛。那蒙面女子在后面追,她在前面跑,忽然没提防着,被一个树根绊倒摔在地上,那女子就狞笑着扑了上来,她胡乱着伸手去抓,一下子就把那女子的面纱扯了下来……
熊绮一下子惊醒了,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觉得口干舌燥,便起身下床模索着找了个杯子到了点茶水来喝。
喝下去两杯之后她觉得心神稍微安定了一点,似乎听见外面有什么声音,便扶着墙走出去。
茅屋前的空地上,孟梅正在舞剑,她手中拿着的就是那rì从舒扬手中抢来的红霞剑。
在稀疏的星光下,她翩翩起舞,熊绮虽然看不见,却能听得见她的剑势步法,剑术不过手眼身法步五个字,只要用心,听剑与观剑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若不用心,即便是看一万次也得不到一点儿益处。
熊绮只觉得那红霞剑在孟梅手中与那rì在舒扬手中明显不同,虽然她能够察觉出她们用的都是同一套剑法,但是孟梅舞起来却是行云流水,身法如同是蝴蝶在花枝中传说一样,飘飘yù仙,动静之间转化得毫无沉滞之息,听到会心处,她不禁微笑起来。孟梅也扭头看到她在看着自己,却并不在意,只继续将这一路剑法舞完,收了功之后才还剑归鞘。
“真好,这一路剑法叫什么?”
“这是我师傅创设的剑法,名叫月下佳人。”孟梅将红霞剑丢给她:“你还记得吗?”
“我舞起来可不像。”
“先舞着再说吧。”孟梅后退两步看着她拔出红霞剑,先静默了一会儿,而后慢慢的在原地画了小半个圆,随即手腕一抖,脚下也跟着动了起来。
熊绮的剑法还是月兑胎于她从扇子门学来的剑术,与孟梅的大不相同。所以只舞了两节便收了手:“我只能到这里了。”
“你的灵气很高,内力上还有些欠缺。等把你的眼睛治好了,我就带你去吕氏山庄见我师傅。她会给你说说这些剑法上面的事情。”
熊绮闻言身子一颤:“你,你的师傅……不就是……”
“家师吕红玉,也就是吕氏山庄的主人。”孟梅微微笑道:“我先提醒一下,她可是个非常严肃的人,有时候我也会感到害怕。”
熊绮倒吸了两口气:“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
“我和贝贝是师姐妹,虽然很多年没有见了。你和她虽然没有师徒的名分,但是你的剑法都是从她那儿学来的。如果你爱叫我一声师叔我也不拦着,但是你还是可以叫我孟梅。”孟梅抬头看了看天:“天快亮了,你继续休息一会儿,我去做饭。”
熊绮在原地呆了半天,才慢慢的回转屋子里,坐在椅子上,一直到孟梅把早饭端进来。
“我想到了一个法子,一定可以把你的毒解开。”孟梅刚一放下饭碗,忽然欢喜的叫了起来。熊绮闻言jīng神大振:“什么法子?”
孟梅却又倒退了两步:“不可,不可……这个太危险了。”
总不能比挖我眼珠子更危险吧。
熊绮立即道:“没什么,什么样地危险我都愿意尝试一下。”
孟梅却摇了摇头:“不行,我得问问我娘先。”说罢,她就连蹦带跳的跑了出去:“娘,娘。”
不多时,孟梅就扶着梦萦来了。
梦萦模着熊绮的眼睛左看右看:“丫头,你有把握?”
“没有把握,所以要请娘指导。”孟梅很谦逊的回答道,熊绮已经知道了,她并不是一个张狂的人,但却是一个很有自信的人。如果她真的这样说,只能说明孟梅其实心里也没有什么底数。
梦萦弯起手指头在桌沿上敲了敲,似乎也在考虑这事情成功的可能:“这倒也是个法子,就是,若是不成功的话……”
熊绮却道:“若是不成功会怎样?”
“轻则瘫痪,重则丢了xìng命。”孟梅道:“你可要想好了。”
熊绮苦笑一下:“我或许,若是三年前就干脆被毒死了还没有今天的麻烦——请来吧,什么样的风险我都愿意一人承担了。”
孟梅却缩手了:“这个,这个我也从未cāo作过,娘,我只听您说过。”
梦萦叹了口气:“想不到我这老骨头,好容易安分了几年还要重出江湖,都是被你这死丫头一人带坏的!丫头,你去外面替我把守着,我这给熊丫头拔毒的时候就算是天塌下来你也要顶着。”
孟梅吐了吐舌头:“是,娘。”
熊绮被洗了澡之后光溜溜的平摊放在床上,身上身下只垫着盖着一张宽大的白布,她心想,死人大概也就是这模样了吧。
忽然,似乎有一点冰凉滴到了她的月复部皮肤上,然后是一点皮肤被咬的痛楚,梦萦的声音传了过来:“别管它,丫头,待会儿有点疼,忍着。”
“好的,婆婆。”熊绮咬了咬嘴唇,那被咬处的疼痛越来越大,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往自己身子里钻进来,还没有等她想明白,又有几处同样的被咬,从大敦穴向上到中封穴、三yīn交,由膝内侧曲泉穴向上,顺着肝经一直到顶上与督脉相会处,这一路上每一处穴位都有被虫咬蚁叮的痛楚,可是她牢牢地记着刚才梦萦的话,纹丝也不动。
“真是个乖丫头。”梦萦赞叹了一声,一手轻轻的放开她的眼睑,将手中夹着的一只长长的赤红sè长虫放在了她的眼球上,熊绮只觉得眼睛一阵剧痛,牙齿把下唇都给咬破了,鲜血沁出来,艳若桃花。
“还有一次,再忍忍。”梦萦又如法炮制将另一只虫子放入了她的眼球,熊绮现在是尝到了百虫噬骨的痛楚,眼窝内,经脉中,无一处没有得到安宁的,她终于忍不住了,嘶叫了起来,虫子在她体内翻滚着,吞噬着,她痛苦不堪的扭动着,堪称完美的娇躯此刻被体内的剧痛拧成了麻花状,她嘶哑的喊叫声,即便是躲在外面的孟梅都不得不捂住了耳朵。
最后一声长长的尖叫过去之后,熊绮踢了两下腿,终于身子一僵,昏死了过去。梦萦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还有一股气在,算是放下了心。
再看她身下的床板,已经被她用指甲抠挖出了十数条长长的沟痕,十指的指甲也大多折断,指尖上血痕斑斑。梦萦叹了口气,拿了一块白布将熊绮身上被毒虫叮咬过的痕迹一一擦拭过来,然后试了试她的额头,果然已经发了烧。她走了出去,孟梅赶紧上来迎接:“娘,里面如何?”
“我已经将毒虫全都放了进去,能否起到以毒攻毒的效果,即除了她体内的毒,又保住小命,那就看她的造化了。这么些年没有再给活人下蛊,这手法分寸,到底是生疏了啊。”梦萦擦了擦头上的汗:“三分人为,七分看天吧。”
孟梅望了望屋子里面,也同样叹了口气:“娘,我扶您去休息吧。”
熊绮再醒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她尝试着睁开眼睛,眼前还是黑暗一片:“没有起到效果吗?”她心里说道,试着抬抬手,还好手能动,抖抖腿,腿也能动。
看来我没死,也没瘫痪。这就不算是糟糕的。她心里面安慰着自己:就当是一场梦吧,醒了就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了。
她想坐起来,却被人按住了:“你要好好休息,别动。”
是孟梅的声音。
一个汤匙递到熊绮的嘴边:“你吃吧,清毒活血的。”熊绮张开嘴,一些滑溜溜冰凉凉的东西滑进了她的喉咙。
“这是什么东西?”
“我说了你就不肯吃了。”孟梅很老实的说道。熊绮想了一会儿:“你还是别说了吧。”又吃了几口这滑腻腻的东西,她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午时吧。”
“果然没有起作用吗?”熊绮叹了口气:“还是谢谢你,师叔。”
孟梅笑了:“傻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你眼睛上蒙着布呢。”
熊绮一愣,这才注意到似乎……她脸一红,羞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孟梅道:“你别着急,刚刚复明的不能急着见光,等到晚上了可以把布拆掉,你慢慢适应几天就好了。”
“谢谢你。”
到了晚上,孟梅果然把她罩在脸上的布带取了下来。时隔将近四年,熊绮第一次看见窗外的月光。
“今天是六月初六,上弦月。”孟梅笑着扶着她下了床:“下半夜可以看到银河。”
虽然是盛夏,但在这山中,晚风来袭,依然凉爽。熊绮第一次看清了这个为自己恢复视力的女人的容貌;她有一双聪慧的眼睛,明亮动人。那被她戏称为“盗贼的尊严”的面纱笼在她的脸上,遮住了她下半张脸。
“我能看看你的模样吗?”熊绮大胆的道:“我想记住你的样子。”
孟梅微笑着拒绝了她的请求:“这没有必要。你开心就好了。”
熊绮的身子渐渐的康复了起来,毒虫的毒xìng似乎恰好都和那害得她致盲的毒xìng抵消了。进食、餐饮都可以自己来,白天还可以帮着梦萦做点儿小活计,晚上就在月光下看孟梅舞剑。孟梅似乎格外喜欢《月下佳人》这套剑法,翻来覆去的总是这一路,熊绮跟着看了好几个晚上,竟然也有些初窥门径的感觉。
“喜欢这套剑法吗?将来让我师傅来指点你吧,我是个很糟糕的老师,就是不会教学生。”孟梅抱歉的对她说道:“但我的师傅是武林中最好的老师了,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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