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殇 第一章 家逢巨变

作者 :

楔子

天阴沉沉的,仿佛要下大雪一般。

北风疯狂的肆虐着,把大地吹得凌乱不堪。

监斩官裹紧貂裘,丝毫不觉得即将有人死去。

渐渐地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老百姓,他们紧紧抱住身体,任北风吹打,也不愿意错过这场好戏。

我衣着单薄,嘴唇冻得发紫,强撑着身体,在我的身上,绑着的木牌子上丹笔大书“死囚冯玄玄”五个大字,似乎是用血写成的。

人群中熟悉又陌生的男子蓦然避开我的目光,似乎不曾相识。

到了送别饭的时候,林节和坠儿捧着食盒并一壶酒上前。

林节颤抖着双手为我斟了一杯酒,道:“玄妹,这是我自酿的白梅酒,送你上路。”

我莞尔一笑,在冰寒的腊月,犹如春花灿烂,人群中的他恍惚失神,我笑道:“人生得一知己如你,足矣。”转身对坠儿道:“坠儿,玄玄苟活一年,我死后将我送回故乡,与父母兄长同葬。”

四目相遇的瞬间,一年来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来。

第一章家逢巨变

一年前,还是建文四年,燕王朱棣发起了“靖难之役”,夺取皇位,而我的父亲为了阻挡燕王,起兵抗击。燕王即位后,排除异己,冯家首当其冲,成了祖上鱼肉,便下令把冯家满门抄斩。冯家祖上曾随太祖打江山,大明朝建立之后,冯家享有高官厚禄,到我父亲冯成时受封广陵太守,冯家也算时代簪缨之族,奈何好景不长。

抄家当日我恰好随父亲世交杨员外之妻杨夫人在兴隆寺礼佛,下人匆匆来报时,我一时只觉一阵闷雷打在心头,掌不住,昏厥过去。

杨夫人当即立断,雇了一辆马车带着我奔往杭州。

我只觉五雷轰顶,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有人在唤我的名字,睁眼看时,只见杨夫人焦虑的神情,恍惚记起父母兄嫂已被斩首,自己已无家可归。可心里怎么也不愿承认。

干哑着嗓子,扯起嘴唇笑了笑:“杨夫人,我们这是回家吗?”

杨夫人强忍着泪水,道:“玄儿,我带你去杭州,在那里没人找得到你。”

我紧紧闭上双眼,一切已成事实,真的成了无根浮萍。

到了杭州之后,杨夫人探知朝廷为了追捕我已经在杨家埋伏下了,如此,杨家我是去不得了。杨夫人无奈,只得把我带到了父亲的好友冯员外家,冯员外与父亲是本家,两家来往不多,交情不浅,我住在冯府最合适安全。冯员外很是仗义,当下便把西北角较隐秘的“素梅馆”收拾干净让我住进去,一应衣食都是上好齐全的,杨夫人又着意添了一些。

我自从家道突变之后,一言不发,任凭杨夫人安排去了,住进素梅馆之后,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杨夫人十分不放心我,几次前来探望、开解,可我似在梦中。杨夫人为我置办了琴棋书画、茶具等物。又日日与我谈诗论画,方才稍解我的苦闷,却饮食日减,经常卧床不起,常常望着屋外的梅林暗自伤神。

已是冬月末,北风飒飒,杭州城已开始下起了小雪。我看着第一场雪迅速飘零又悄然化去,不禁追忆父母亲人。短短一个月前,我还是太守府的千金小姐,锦衣玉食,呼奴唤婢,而今只身冷清凄凉,只有一个叫坠儿的小丫头打扫房舍。

旧日,母亲日日伴着我,舞文弄墨,抚琴弹弦。父亲宠我,哥哥溺爱我,嫂嫂护着我,何等幸福!母亲常说:“吾家娇女胜咏絮女千倍,必能平安一生。”

十岁那年,太守府里来了一位化缘的老尼,那个老尼一身一尘不染的灰布袈裟,慈眉善目,一见我便喜不自胜,当即教了我一大段佛经。我认真记诵,一遍就能成诵。

老尼满脸惊诧,随即面露惋惜之情,转身对母亲道:“此女早慧命薄,愿乞作弟子,倘若不忍割舍,万勿让她读书识字,也许还可以有三十年的阳寿。”

母亲闻言大吃一惊,但母亲毕竟是见多识广的人,自认为凭着家族条件,我无论如何都能过得舒舒服服,于是不相信。这五年来,母亲一如既往的教我,希望我能多才多艺,风光幸福过一生。

岂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朝罹难,我只能寄人篱下,孤苦无依,曾经的美梦被命运无情地践踏。

我轻轻地拭去脸上的泪水,坚强的挺了挺胸膛,父亲说过:“我家玄玄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有着父亲的庇佑,我定能风雨无阻地继续我的人生路。

那天晚上,杨夫人看我精神见好,宽心一笑,牵挂着家中有事就匆匆离开了,我饭后跟坠儿说了会儿话,又到卧室看了会儿诗词方才睡下。

之后几天,冯夫人及冯家大少女乃女乃,也就是杭州城绸缎庄崔家二姑娘崔晓晓来看过我一次,在茫茫人世间,有她们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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