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枪咣当一声落地,我嘲笑的看着他们,转身就走。
“站住!”静夫人在身后喊了一声,带了些怒气,“这是你的静堂!也是身为一堂之主付出的代价,你若担不起自己的重担,那便是废物一个!我还留你何用!”
怒火瞬间在我胸膛烧起,她害的我如此之惨,竟然还站在道德的高处指责我。看来在她的想象当中,当我得知这一切的时候会对她感恩戴德。在她看来,静堂之主的位子比。我不明白一个女人是如何做到抛夫弃子?也许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可我没法忍心去看一个孩子痛苦。
我没有回头,只冷冷的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自己把静堂解散了。否则,我回亲手将它毁于一旦。”
静夫人说道:“把她押到地下监狱!这样的废物不是我蓝静的女儿!”
陆老伯连忙挡在我的身边,“我知道这孩子有很多缺点,可是单凭她那份孝心,我就知道错不到哪里去。她只是一时想不明白,你给她的礼物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夫人,你多包容她吧,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静夫人沉默了一会,可我却忍不住了,蓝静?连我的姓都是随她的!现在觉得蓝若瑄三个字都是一种耻辱。我一把推开师父,骂道:“这世上最自私自利的那个人就是你!你凭什么掌控我的命运,既然洗了我的记忆,更改了我的容貌!为什么不把我的名字也改了!我都已经不再是南若瑄了!”
她说:“为了能让你重生,我命令管毅扮演你的男朋友,甚至结婚生子。管毅接受这项任务之后,他在为你做身份资料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他竟然给你取了蓝若瑄的名字。只是当时他不知道,你本来就是真正的南若瑄!”
“那么管毅算什么?”我难过的说,“他在为你而卖命!可你却用他的死来成全我的成功!你以为对我说一句,这些财富权利都是你的了,我就可以忘掉过去发生的一切吗!”
静夫人冷笑的说:“我选择遗忘过去,你也应该如此。人的生活,如果我们有权利做选择,我们就应该选择对自己来说最好的。”
眼泪缓缓从我的脸上滑过,“那是不是,只要对你来说是最好的,却完全不顾对别人的伤害。哪怕,伤害的是你的丈夫和孩子。”
“这是我的人生,我没必要为别人活着。”静夫人看也不看我,慢慢向前走去,“你也应该选择对你来说最好的。”
我大喊:“那我的人生是什么!”
她顿了一下,“你的痛苦不是已经过去了吗,现在你有了荣华富贵,还有美貌,一个女人该拥有的,你都有了,甚至你拥有的还更多。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向前看,不要总是回头看过去受伤的自己。”
说完,她在众人的拥簇下离开。只剩下我一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满脸都是泪水。
这密封的地下世界里,已然是傍晚时分,天空的夕阳美艳绝伦,遍地都是血染的光芒。人的一生到底要怎么过,也许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
师父轻轻走到我的身边,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我说:“为什么会这样,我的命运为什么要被别人操纵。”
陆老伯说:“所有的父母都会操纵孩子的命运!你看看满大街的孩子!他们所走的每一条路都是自己自愿的吗?被父母逼着上学,逼着学钢琴,逼着从事父母期望的职业,逼着去结婚生子!没有人会想过反抗。等你为人父母的那一天,你也会为自己的孩子构造蓝图!”
我摇头看着他,猛然间发现其实我一直活在一个没有自由的世界,原来每个人都在试图控制着自己爱的人。
父母试图控制孩子的一生,女人试图禁锢男人的花心,男人试图独占女人的一生,人们试图牵绊朋友的远飞。
这是一个囚笼的世界。
火葬场。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师父说:“若瑄,还有几个小时呢,你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我抱着骨灰盒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我不会让管毅独自待在这里的。”师父无奈的摇摇头。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火焚烧着管毅的身体,仿佛看到他站在斜阳下,被美艳如幻的晚霞笼罩着。他穿着蓝色衬衫,优雅的依着车门对我微笑。
我笔直笔直的站在那里,没有眼泪,没有任何表情,我胸膛里的那颗不再畏惧伤痛。
他是最后的一朵云彩,隐没在那无限澄蓝的天空。
李瑞和严莉也来了,他说,“节哀顺变。”
我说:“你也是。”
严莉怔怔的看着那火炉,也许在这一刻,她才相信管毅离去的事实。她忽然拔出手枪对准了我,李瑞立刻攥住了她的手,夺走了那把枪。
她像一只发疯的野兽,不顾一切的攻击我,枪被夺走了,就拿起身边任何能攻击的物品,所有的东西都没了,她张开五指用长长的指甲去抓我的脸。
我抱着骨灰盒仍一动不动的站在火海前,目不斜视,仿佛这世上根本没有别人,唯有我和火海里的管毅。
脸上的伤痕有多火辣辣的疼,我就能感觉到人们的痛彻心扉。下一秒,她的手已被陈瑞抓住。她挣月兑不开,于是用尽力气将唾沫啐到了我的脸上。
她哭着痛骂,“你不就是痛恨订婚那天他对你开了一枪吗!如果管毅想对你开枪,你早就一击而毙了!还会有机会逃月兑吗!那一枪是我开的!是我开的啊!那一枪是我开的啊!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报仇!我可以代他去死!你来拿我的命啊!为什么非要杀了他!”
“莉莉,别说了。”陈瑞用力的拉她离开,“你疯了吗!”
她倒在地上,十指抠着地死死不愿离去,“蓝若瑄!你要报仇你冲我来啊!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对你那么好!你的心肺都被狗吃了吗!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了你两年啊!让你从奄奄一息的废人变成了捧在手心的公主!你这个恶魔!猪狗不如的畜生!”
她骂的越来越不堪入耳,陈瑞无法让她站起来,只好硬生生的拖着她离开,“他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也没有接受过除了你之外的任何女人!你这个愚蠢的女人,听几句挑拨就怀疑他!你根本不配!不配!”
她忽然失声痛哭了起来,“是……是我想要破坏你们的婚姻,可我没想到,你这个毒妇竟然会杀了他!你怎么会杀了他……”
我依然麻木的站着,那指甲划破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
傍晚,火葬场的工人们将骨灰装进了木盒子里,然后把盒子教给了我。到了此时,我的泪珠才落下,落在了黑色的木盒上,我柔声说:“管毅,我们回家了。”
我像抱着至宝一样,搂着它,一步步离开那充斥着哭泣声的地方,一步步向家走去。
这座大房子是管毅的,客厅的华丽落地窗飘着白色的纱,很多天的日子里,我孤独的坐在窗前,吐出白色的烟雾,微弱的光与烟弥漫在一起。
不管我曾经多么的竭力否认,怎样的去欺骗自己,都掩盖不了事实——他在我心里刻下了难堪的伤痕。我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已的影子,所以不顾一切的飞向他。
管毅一向都很有雅致,墙上的古风画上用毛笔写着一首古乐府: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暮与朝。
他若生在古代,定是一个驰骋沙场的杀将,而不是这样难堪的悲情结局。
我轻轻抚模着画,都说人的缘分是五百年才修来的,那么前世有着怎么样的纠缠。
今生的我注定是一个夺命的狙击手,而他却是不再躲闪的猎物,他哪也没有去,只等那子弹破空而来,射入碎裂的心。
一星火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拿起那块怀表,它躺在我手心里,深深藏着一个女孩子年轻的笑颜,也是我回不去的过去。
那块怀表他一直贴身戴着,从来未让人碰过。它就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刺眼的隔在我们之间。
我轻轻的摩挲这那刺眼的怀表,我与他之间的故事,已经随同我手中狙击枪射出的子弹,随着一声巨响全部归零。
曾经我说,就算是抓不住的子弹,我也会扭转它的轨迹。可我真的可以控制命运的方向吗?我甚至都无法……控制住陷入毒爱中疯狂的我。
这几天,我翻遍了整座屋子,也没有找到管毅留下的支离语言,他像一个千面狐狸,用一千张面具掩盖真心,没人知道真实的他是什么样,包括我。不论这段感情充斥了多少的谎言和伤害,我都摆月兑不了那狡诈的秀惑。
夕阳西下,我坐在窗前,脚下是沉重的枪箱。我弯下腰来,在满屋的阳光下缓缓的将那箱子里的零件一件件安装,直到它变成了一把精致的狙击枪。
深夜降临,夜来香静静盛开,那芳香袭人心扉。我是多么的期盼这世上有着鬼魂,这样他的魂魄就会夜夜归来,微风拂过窗纱时,便化作满屋的郁香,对孤寂的我讲述那些秘密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