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月复部刀割一般钝痛,浑身上下火辣的感觉让他生不如死,却在看清楚陆尧的那一刻,收起一身脆弱,冷淡的语调与表情未见丝毫变化。
“闲很意外?”哀伤瞬闪过眼底,随即收起,陆尧神色如常地抬手抚了抚少年的额头。
“若是我说自从你来日本,我就一直跟在你身后……你的一举一动都看在我的眼里呢?”淡淡苦笑着,任由叶闲一偏头,躲过自己的手:
“包括景云柯谎称让你享受安静而将你送到那座机关竹楼,而你,分明清楚他的意图却不拆穿,包括……你爱上了他这个事实。”蔓延到四肢百骸的苦涩几近将他整个人淹没,陆尧伸手死死按住胸口,笑看叶闲越发厌恶的表情。
过了许久,久到本就压抑的空气开始让人窒息,叶闲疼得抽搐的脸,平静得让人害怕,终于,轻若蚊呐的声音响起:
“陆尧,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多日不见,原来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从十年前开始,我便再不可能放过你,就如我永不能放过我自己一样,你不明白吗闲?我爱你啊!”最后四字带起撕心裂肺的疼,陆尧皱紧了眉,落在眼角的泪迟迟不肯落下。
“可我,不爱你。”闭上眼承受着从内到外的痛感,景云柯冷酷而宠溺的笑意在心底深处晃荡,嘴角微不可见地勾起,少年毫不犹豫地回复。
“为什么?我不够爱你么?闲,你不能这么绝情啊……”浑身月兑力般倒向身后的墙壁,陆尧苍白着脸轻轻呢喃着,似是不甘,却又夹杂了几分决绝。
“你不懂我的心,我不懂你的爱,就像……永远是两条平行线上的人,远远眺望而永无法交界……”西岛千黛狠毒至极的手法让他生不如死,神思越来越恍惚之际,竟突然想起这句曾经在某本书上看过的话,当时只觉可笑,不想,如今竟当真派上了用场。
“不懂你的心么……”
“放过我,或者杀了我。”昏迷之时,低不可闻的声音传入陆尧的耳中,少年痛苦地闭上双眼,从未有过的安静。
“对不起,事到如今,已不是我放不放过你的问题……”缓缓直起身子,陆尧专注地望着床上之人,一直捂住的胸口此时鲜血冒出,染红了衣衫。
忍痛掀开叶闲盖在身上的被子,将那本就凌乱的衣裳拨弄得更加不堪,月复部的伤口赤果果地暴露在空气中,犹如白纸的脸庞叫人看不出任何生机。陆尧顿了顿,拿出银白色的手机,拍下叶闲那狼狈的姿态——
西岛分组内堂
景云柯阴沉的脸色教人退避三尺,黎叔不安地在屋内来回踱步,却没敢出声。
“组长!”门外一声音响起,分组一杀手推门而进。
“说。”
“是!有人送来了这个。”那人垂头上前几步,抬手将盖着锦缎的托盘送到景云柯面前。
一点点掀开锦缎,一部银白色手机顿时出现在眼底——
“云柯!”黎叔担忧的阻拦没能换回男人一个眼神变化,景云柯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入目是一张张叶闲被虐待至昏迷的照片,浑身狼狈的痕迹,纵横交错的伤遍布在那白皙的身上,月复部触目惊心的刀伤教人自心底发寒!
拿着手机的手忍不住轻颤,男人怒火中烧的眸在刹那间血红,不过离开几小时,他的闲竟成了这样!
照片名为寥寥几字的标注——西岛千黛,刑具室。
银白色手机几乎被捏碎,景云柯难以抑制地一拳打上桌面,看着那上面的注释恨不能仰天长啸!
“西岛千黛!”一字一句地咬词,男人愤恨之余一遍遍抚着屏幕上那张惨白无色的脸,心疼得无法呼吸,“我、要、杀、了、你!”
疯狂地抓过桌上的枪,一向冷静的男人再无一丝理智,枪管上膛便欲冲出房间。
“云柯!你停下!”黎叔忙不迭上前挡住门口,可盛怒中的男人却丝毫不顾,一出手便是狠招。
吃力地应付着发狂的景云柯,黎叔迅速闪躲着不忘劝导:“云柯,我们先冷静下来!”
“你让开!闲他快要死了、他快要死了你知道吗?”
“你先别冲动,咱们好好想想……”
“你住口!他在等我,在等我去救他你知不知道?”迎面一拳挥过,在黎叔来不及闪避之时右手飞速出招,击上那另一边脸,急怒之下丝毫不留余地。
相比这边的狂乱,西岛千黛亦是一脸晦气。关键时刻却让陆尧横空出手救走了那该死的小子,换来老家伙一顿训斥。
“千黛小姐,不好了——”底下人慌乱的声音打断她的沉思,也敲响了死亡的钟声。
“何事这么慌张!”
“景先生带人杀过来了!”
“哼!几个虾兵蟹将而已,难不成你们连景云柯手里那点人都对付不来?”讽刺地轻笑,虎落平阳的景云柯此次归来有几分底牌,她可清楚得很。
有个傲龙帮金云堂又怎样?若是她的预测不错,此时的傲龙帮,应该在竭力对付想要从叶承先手里、夺回血灵玉的叶家才对吧?
“不不不……他们人很多!”浑身是血的杀手满面惊魂,实在难以让人联想起西岛组杀手几字。
“多?”不好的预感飞快自心头掠过,女人抚着指甲的手放下,抬脚出门,却在开门的一瞬间,僵住了表情——
“景云柯!”抵在额头上的枪口还在发热,西岛千黛一步步退回屋内。
“叶闲在哪?”扣住扳机的力道重了重,景云柯通红的眼鬼魅般锁紧头皮发麻的女人。
“你想杀了我?”
“告诉我叶闲在哪,否则,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沙哑的嗓音带着狠辣的戾气,男人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让那白皙的肌肤迅速变青。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生不如死。”突然笑出声,西岛千黛漫不经心地勾唇。
随手操过一把水果刀,几乎神智尽失的景云柯抬手划过——
“啊——”右脸上鲜血飞溅,女人不敢置信地捂着伤口,瞪大了眼。
“叶闲在哪!”
“哈哈哈……景云柯,你果然够狠毒。怎么?如今终于有个人让你痛不欲生了么?想见叶闲?我告诉你,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我亲手将他折磨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惨叫,第二条伤口比之前更深,甚至隐隐现出颊边白骨。
“我就是要你生不如死,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我父亲在天之灵才能安息,哈哈哈……现在,我终于做到了……”
不发一语地收回手枪,景云柯浑身杀气透体而出,拉上笑得猖狂的西岛千黛奔出门口,一路回到分堂,男人抿紧了唇,一把放开手中的女人,任由她摔倒在地,自房内抽屉里扯出一沓资料,扔到地上。
“看到了么?你那该死的父亲根本不是我杀的,你的母亲也从未被充过妓,而是在你父亲死的时候,便自杀了,而你……则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满是恨意的语调冰寒彻骨,在西岛千黛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一张张抽搐资料袋中的照片及文档。
“你……你住口!是你杀了我父亲……”
“西岛光雄究竟给你打了多少狂心剂,竟然疯到敢对我的人下手!”扯住女人的长发将她拉过,景云柯将摊开的病历放到癫狂的西岛千黛眼前——
看着病历表上的白纸黑字,西岛千黛愣愣地摇着头,胡乱推拒着紧紧擒住她的景云柯,“不……爷爷不会这么做……”
“叶闲在哪!”不容她一刻的恍惚,男人单手捏住那冒着血的脸颊,此时脏污不堪的女人再没了一贯的优雅风姿。
“他……被陆尧带走了……啊!”脸上传来教人歇斯底里的痛意,毫无形象的西岛千黛疯狂地甩头。
“你给我去死!”叶闲奄奄一息的模样寸寸撕裂着他的心,景云柯低吼着掐上那白皙的脖子,手中的女人渐渐失去生息……
叶闲无力地靠着陆尧的肩,二人相拥着靠在一堵破墙脚下,缓缓喘着气。
昏迷三天之后终于醒来,却面临着被人四处追杀的窘境,陆尧早已是浑身的伤,却依旧锲而不舍地带着他东逃西窜。
若是我用你这个罕见异能体,换来异能研究所作壁上观……地下室之时西岛千黛的话在耳边回响,叶闲咬着牙直起身看向身旁的陆尧,“你走吧。”
“闲,为何这么说?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放你一个人不管。”颇为费力地揽过少年,陆尧轻声但坚定。
“我不爱你。”
“我知道……可我爱你。”蹭了蹭叶闲的头顶,不悔的语气十足认真。
心头莫名地一颤,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感动充斥在心底,叶闲随即低下头。
“乖,好好休息一下,异能研究所不会放过我们的。”
“陆尧,何苦这样……”轻叹着闭上眼,少年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无奈不解。
“我爱你,不比景云柯少,闲……信我。”
可我,永远也不会爱你……终究是没将这句话说出口,少年安静地与陆尧一同倚靠在墙角。
景云柯,你一定知道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