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碧箫缘 第三章 几缕幽魂藏幽谷 孤寂一身了无依

作者 : 寒林惟毅

待冷若霜轻唤数声,冷陌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冷若霜,转身山涧深处。叹道:“当真天意难违!霜儿咱们走罢!”便携冷若霜,向深涧中走去,待二人走向了深处,向前便是万丈悬崖之处,但见云雾相接身处其间婉若身临浮云天涯之畔,向下一眼只感到白雾渺渺深无底处。

冷若霜见状甚是害怕便不由的往后退一步,冷陌道:“霜儿,我带你下去。”便转身抱了冷若霜,纵身向下跃去,冷若霜大惊之下甚是害怕闭上眼来,只闻得耳边风声呼呼,将头埋于冷陌怀中,冷陌又将她抱得紧了紧,其间向下望去,见浓雾荡开后有一处石凸,冷陌正稳稳跃在这石凸之上,冷陌见冷若霜脸色发白,心知她甚为害怕,便道:“霜儿,你把眼睛闭上,我带你过去。”冷若霜依冷陌之言闭上眼,冷陌在石凸之处转过身来,只见一条窄窄的石梁通向万仞深谷,石梁不过**尺长,前方依云封雾锁,不知尽天,依稀辨得前处有一铁索通向深谷。

冷陌叹了口气便向那浓雾中的石梁走去,石梁隐在浓雾还略能看见,冷陌快走过了石梁,待上得铁索,心中也是不由的害怕,走在铁索之上只觉浓雾荡开,略能见得下步的铁索所在,忍不住心惊:“若不是前凡来过,就算是没有受伤,只怕也难进得这冥谷。”便走的更是慢了几分,待走前时,再看浓雾却淡却几分,冷陌向脚下望去时,不由冷颤,只见铁索下深不见底,此时正身临半空,如何能不心惊,便这一颤,脚下一滑险些跌落下去,冷陌不敢大意,提气稳步,使得轻功向前跃去,铁索尽头时,已望到杨柳依依,奇花异石,飞瀑流泉,与昔日之景别无二致,心中忆及往昔不觉暗暗的心酸,自是忘却身上的疲倦。

直飞身上前,立于一株柳树下,冷若霜听不到耳边风声呼呼,睁开眼来,看见四下绿柳繁花,溪水清流,心神一荡,冷陌将她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略感些许轻松便感周身无力,胸口抑郁呼吸已然不畅,心想是大限已至。坐在树下调息片刻后携冷若霜之手向前行了几里,仰头向东南方向连声清啸数声,只是一声低于一声,冷陌自知受伤不轻,不敢运功呼啸,默默祈祷盼这几声鸾啸能叫他听见引他前来。

冷若霜听到啸声,也知道冷陌在唤人,四下观望,忽见东首闪出个灰影掠到身前,这人身穿丐阳青衫,腰系一条月白长带,虽是中年但容貌俊雅秀气,见了眼前冷陌脸上现出惊疑之色,竟颤声低呼一声:“陌娘!?”冷陌见了眼前这人,脸色本是欢悦之色却转为冷脸,冷冷道:“你还记得我?”

这人见她冷着脸,心里一寒,上前辩道:“陌娘,我怎会忘了你?……”冷陌不待他说完冷哼一声,那人悲凉的叹了一声,又道:“若不是你当年立下那般誓言,我又如何能在这十二年来始终不见你一面?”这几句话说的甚是哀怨,冷陌听了心中涌上十二年前种种,不禁懊悔自责。喃喃道:“夏郎,夏郎……”

那人听她这么呼唤奔上前来将她抱在怀中。就这般俩人不觉同时忆及十几年前的恩怨,原来二人本就是旧相识,早在十二年前有过种种过往。那时俩人本是俩情相悦,互相钟情于对方,却不料这冥谷为邪教,江湖中人听闻这邪教的名头已是厌恶不堪,冷陌却是当年的侠女,武林中竟无一人赞成,冷陌本说服这冥谷生死门的夏雪峰重归武林正道,正将冲破这坎坷时,上冥谷与她心爱之人相聚,却那料她进了冥谷后却见心爱之人竟与别人成亲,就那日同时成了那冥谷四门之一的生死门的门主,冷陌痛心不已,却不知道夏雪峰实是无奈,这冥谷之所以能成为邪教之首,确有他狠毒决绝之处,倘若夏雪峰真是同冷陌去了,那他门中于他亲近的人自是不得冥谷谷主信任,不得信的人便是死,且不说这些那夏雪峰身在冥谷所知道的事也不少如何说去便去,他本打算再细作计划将生死门的人救出,自己再走,于冷陌细说曲折,却不料他想得到这门主之位,好将门中的人救出,无奈之下另娶她人,却正遇冷陌前来,冷陌性情本若烈火,这般伤痛下气苦不已,决绝而去,哪容夏雪峰再作解释。夏雪峰几次去寻她作解释,她几次出手打斗,几乎是没有说话的机会,几番打斗后,冷陌向武林中人立誓若再见到夏雪峰,若不杀他为武林除害,便自杀谢罪,总之不是夏雪峰亡便是她死,夏雪峰知她性个便从此不在寻她,即使能见她,也避而不见,这样十几年来二人虽想念甚重却不敢相见。

这番冷陌身受奇险,命在旦夕时却逃到这生死门的入口处,也可说是天意了,她心中自是明白伤势太重,命不久矣,念及昔日种种才以当年相见的啸声叫夏雪峰来,夏雪峰听了哪里敢相信是她,却仍是前来。

此时她心生十几年来的依恋相思之情,夏雪峰同样如此,就这般俩人相拥而立前尘旧怨顷刻间烟消云散。

冷若霜见他二人甚是亲密,心中虽大惑不解,但见冷陌神色感动欢愉自己便也觉得高兴。

冷陌数十年的郁结蓦然冰释,心中畅然却不觉这一路奔波伤势已重只觉体力渐是不支,呼吸滞待,伏在夏雪峰身上感到血气上涌,头晕目眩,强支起身来,“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再也支撑不住晃了一下跌倒在他怀里。夏雪峰惊呼一声,将她扶起,冷若霜也惊叫道:“姑姑,你……你怎样……”说话间惊怕之下伏在她身旁不住流泪哭泣,夏雪峰问道:“怎么样,我助你疗伤,你支撑一下。”说着便将她扶起,盘膝而坐,正欲助她运功疗伤。

冷陌反过手来将他手握住,缓缓道:“我怕是不成了……。”夏雪峰打断她急道:“别说话,我帮你疗伤,运气便好。”冷陌摇头轻叹,缓缓道:“没用的,我大限将至,眼下正是有求于你,希望你能看在数十年的交情上务必答应我!”

夏雪峰见他神色坚定,目光中含乞盼之意,连连点头回答道:“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冷陌喜道:“当真?”夏雪峰见她脸色发白,星目闪烁,心中百感交集,将她揽在怀中,握着她的手只觉冰凉刺骨,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冷陌见他如此,更觉悔痛,转过脸去,泪水夺眶而出。

二人虽百感千绪,千言万语但却无从说起,只剩心痛。夕阳渐落,三人相依静坐,残阳红霞映着幽谷,此际谷中幽静,三人不觉都抬头看向远处,冷陌依在夏雪峰怀中,道:“夏郎,这十几年来你可曾想过我?”夏雪峰回道:“想,时刻都想!”冷陌叹道:“是我不好,若非我执念,大抵也不会累的你我十几年不见一面,如今倒也该谢那行凶者,若非他,我不会走投无路,更不会寻到你这,现在我有求于你,你帮我罢!”言语中悔痛之情大显,夏雪峰回道:“前凡种种非你我之过,只要你有事托付,我就是舍了这条性命也会叫你达成心愿,你又何必担心?”

冷陌听他这样说,心中甚是宽慰,脸上露出些许欢喜的神色道:“我不是担心,只觉有愧于你,既然你这样说,我心里自是欢喜的很!”

夏雪峰听她喘息渐重,感到她此时身上热气外散,暗叹不妙,急道:“陌娘,我先替你疗伤,别的事日后再说不迟。”冷陌凄然一笑:“怕是没了日后……”话未尽喷出口鲜血,冷若霜扶着她,夏雪峰眼看出她散功之后脸色惨白,气息微弱,也是知晓她再难运功疗伤,只是听她吩咐道:“我求你帮我照顾这孩子,让她长大成人,日后再助她报仇让我兄长死得瞑目。”夏雪峰说道:“你放心,我必助她报仇雪恨,”冷陌听他这般说再无甚牵挂,便瘫倒在夏雪峰怀中,缓缓合上眼,冷若霜跪倒在身畔,冷陌忽又睁开眼来握了冷若霜的手对夏雪峰急道:“夏郎,还有一事我兄长之子殁于南岭东城,你替我安葬他,可好?”夏雪峰含泪答应道:“好我寻到便立刻安葬他。”

冷陌听后微微一笑,心中更无牵绊,幽幽道:“我累了,歇了!”夏雪峰嗯了一声,只见冷陌闭上眼,气息只出不进,已故。念及往昔种种,再见怀中玉人冰冷,不禁黯然伤怀,悲戚不以,眼泪潸然而下,冷若霜见冷陌闭上眼,握她的手已松,唤道:“姑姑……”却再也不见冷陌有何反应,只觉天昏地暗,便不醒人事了。

待她转醒时,只见身上盖了锦被,周遭环境已非谷中之景,一少年呼道:“师娘,她,她醒了。师娘……”转头看时那少年约模十一二岁,一袭淡蓝长衫,面冠如玉,与那冷子夜有几分相似之处。那少年呼喊了几声,听到有人应声,神色欢喜,瞧着冷若霜,冷若霜惊疑道:“这是在哪?我……我……怎么在……这?”那少年听他开口询问,便回道:“是师父带你回来的,你不记得?”冷若霜听他这么说,脑中浮现出父母惨死,兄长姑姑先后亡故的画面,心里如撕心裂肺般疼痛,却又不知该怎么办,呆立半晌,也不哭泣。

少年见她不再言语,神色凄楚,小心地问道:“你没事吧?”却不见她答话,只好叫道:“师娘,坏啦,坏啦……”

“什么事,风儿?”一妇人从外进门来说道,看了一眼冷若霜将手中的药碗放在桌上,伸手模了冷若霜的头,对那少年说:“没事!”冷若霜感到额上温暖,好似母亲在旁,回过神来,那妇人容颜娇美,目光亲和瞧着她,轻声问道:“你没事吧?”冷若霜摇了摇头,也不言语,那妇人微笑道:“没事就好,先吃了药,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我们再来看你。”说着将碗拿来端在手中喂她吃药。

冷若霜只觉这妇人如同自己母亲一般,同她在一起便忘却丧母之痛,只盼她多留片刻,却又不敢出言相留,待她吃了药后,那妇人帮他盖了被子,嘱咐道:“你好好歇息,有甚事叫我们便好。”冷若霜嗯了一声,那妇人转身离去。

冷若霜听到那妇人将门关上离去的声音,只觉屋子里瞬间只剩自己一个,孤单无比,想到今后再也没亲人,心里难受掩面而泣。就这般昏昏沉沉的睡去,梦中清楚看到父亲坐在雪地里,走近一看父亲双目怒睁,模样令她害怕,不觉向后退去,又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回过头去看竟是冷子夜,正向她奔近,眼见就将奔过来,忽然闷哼一声,倒在地上,背上插了一柄长剑,惊痛之下见冷陌正在激斗,长剑呼啸至胸。不由冷汗淋淋,张口呼喊,从梦中争扎惊醒,睁开眼来看到一双怜惜的眼睛瞧着自己,柔声问道:“做梦了?”冷若霜回道:“嗯!”看到夏雪峰坐在旁边,伸手讲她头上的冷寒擦去,问道:“梦到什么了,怎么惊起这一头的冷汗!”冷若霜眼睛一红忍了泪回答道:“梦到父兄惨死的情景。”

夏雪峰见他这般暗自叹息这幼小孩童竟遭如此大不幸,偏偏是自己又无可奈何,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不觉暗自神伤。

忽听到一人道:“风儿,把粥带过来!”夏雪峰心中一喜,忙唤到:“夫人,你来了!”那妇人进门来,夏雪峰起身迎过去,那妇人问道:“这孩子还好吧?”

冷若霜见来人正是送药那妇人,这妇人是夏雪峰的妻子。夏雪峰见妻子拿了干净的衣物和饭食进来,感激道:“夫人,还是你想的周全,这孩子还得劳你费心好好照料!”夏夫人见他言语真挚,称赞自己,心中甚是愉悦。

夏雪峰自与她结为夫妻虽从未与她有过半句争执,却是言语冷漠,如此说话当是甚少,如今听他这么说话欢喜之情不言而喻,忙应道:“即是丈夫吩咐,做妻子的定要遵从,怎会费心?”

夏雪峰见她如此,不觉忆及往昔因形势所逼娶她为妻,虽是待她相敬如宾,却从未真心相待,如此浪费了她大好年华,愧疚之情油然而生,心中正是自责。

门外闯进一少年呼喊道:“师娘,粥来啦。”夏夫人接过来,那少年对夏雪峰行礼叫道:“师父!”夏雪峰嗯了一声,对冷若霜道:“这是我徒儿,颜木风。你有事便叫他帮你!”随后又吩咐颜木风叫他照料冷若霜,颜木风答应过便随夏雪峰离开了。屋中剩下夏夫人和她,夏夫人待她吃过饭后与她闲谈几句,便如母亲般照料她,冷若霜心中倒也不似那般难过。

待第二日吃过饭后夏雪峰道:“霜儿,我带你出去走走罢!”便携了冷若霜之手出了屋向外走。外面仍是天朗气清,叶茂花繁之景,夏雪峰拉着冷若霜道:“霜儿,咱去看看你姑姑兄长。”二人便转至前日所到的那个山谷,眼前之景依稀是前凡而来时的样子。周遭笼罩着淡淡的薄雾,风中袭来些许花草芳馨。

二人携手向那日相见的杨树下走去,夏雪峰一路见冷若霜都不曾有半句言语,自己更不知该与她如何叙话,即怕提及亡人伤及她心又怕一路无语让她心中寂寥,无奈他本就不善言辞,现在更是难以开口引出话题。

二人一路无语,走到杨树下,夏雪峰问道:“霜儿,你累吗?”冷若霜摇头作答,夏雪峰只得道:“坐下歇歇吧!”冷若霜依言坐下却仍是不说话,夏雪峰见状更是惆怅,只得直言坦然道:“霜儿,我寻到你哥哥了,咱们把他葬在此处可好?”冷若霜微微一怔道:“好!”夏雪峰说道:“还有你姑姑!”随后又取出俩个骨灰坛,道:“此处风景宜人,又无世俗嘈杂陌娘曾便向往幽居这样的地方,这也算随她心愿吧,你哥定也喜欢陪着她!”冷若霜看了看眼前,缓缓道:“是了,此处就是好去处。”夏雪峰本欲将坟立于此处,但见薄雾朦胧,只觉自由自在地游荡在这雾中便好似临仙一般,何苦立一处土坟埋住陌娘芳魂。便道:“让他们自由自在在此也好!”便将坛中骨灰扬在杨柳间薄雾中,心中默叹:“陌娘,你在这咱们便永不分开了,你放心,我定会照顾她,助她报仇!”

转身只见冷若霜掩面而泣哭泣声凄苦不已,心里升出无限悲伤不忍之情,将冷若霜揽在怀中,默默安抚,冷若霜更觉伤心难过,再也抑制不住便放声痛哭。这样半晌,冷若霜哭声渐止,夏雪峰怕久留此处引她伤心,便道:“霜儿,和他们拜别,咱们走罢!”

二人便如来时般一路无语往回去,冷若霜抬头望去,雾霭沉沉,天地间只剩她一人,不禁泪眼盈盈。

正道是:“孑然一身凄苦情,谁人知晓谁人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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