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动眼皮,晚秋在经历了充足的睡眠后,像往日一样醒来。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后才渐渐神智清明,并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原本深黑色的天空被换成了四四方方刷成白色的房顶,这是什么地方!?晚秋惊讶地坐起身,才现不但往日一睁眼就会看到的老银杏树不见了,就连身下阴冷潮湿的泥土也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柔软的席梦思床。
惊魂未定地环视四周,晚秋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应该是一间女孩子的闺房,虽然装修并不是顶顶精致,却处处透着温馨。
可是自己又怎么会到这里的呢?低头,晚秋看到撑在床上的一双手,白皙细腻、十指纤长,这又是谁的手?莫非是就在这时,一阵月复中饥饿时特有的咕噜声传来,她惊讶地现自己居然饿了!
时隔二十年,她再次有了饥饿的感觉。
饥饿代表什么,不言而喻,这是活人才有的感觉,用力捏了好几下自己的脸庞,晚秋才从疼痛中确认,自己重生了!
没想到睡前的愿望居然成真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占据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去了哪里,可眼下晚秋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来她不知道如何才能从这具身体离开,二来她感到□,只想把肚子填饱了才有力气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找到房间的门打开,外面的喧闹立刻因为她的动作而停止。
尴尬地看着满屋子叔叔婶婶们围坐在桌边,推杯换盏的动作像是被按了暂停播放键似的,晚秋僵硬地不知道手脚该往哪放,只能跟他们大眼瞪小眼。
就在这时候,一个看上去辈分比较高的男人说话了:“哎呀晚秋醒了,那可大大的好,今天年初一,咱们双喜临门啊!”说着,又举起了酒杯,“来来大伙儿继续喝,晚秋也赶紧过来吃饭,来坐大伯边上。”说着让大家往边上挤挤,给小妮子腾出地方。
晚秋一听让她上桌吃饭,立刻吓得往后缩了缩。
在她的印象里,女人是不能直接坐在桌面上吃饭的,更何况在她出生的李家村,只有红事和白事的时候才会办酒,两件事情都是她极厌恶的,看到面前整整齐齐的一桌席面,她只想赶紧转身逃。
几个长辈都眼巴巴等着晚秋过来,却没想到她一个转身居然又回房间了。
“这”刚才邀晚秋上桌的大伯愣了,这小妮子不是一向与自己亲近,今儿是怎么了?
这时候正好有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端了菜进来,见饭桌上气氛怪,遂问他们怎么了是不是菜里盐搁多了,伯伯身边的伯母立刻答道:“不是不是,弟妹啊,晚秋她醒了!”
一听说晚秋醒了,吴翠萍也不上菜了,将盘子往边上人手里一塞,冲房间去了。
敲开房门,吴翠萍一眼就看到了还坐在床边的晚秋,“球儿,醒了?”
晚秋点点头,却不做声。
“好点没,还有哪不舒服的?”关上房门,吴翠萍往床边走去。
晚秋还是不说话,她虽然接受了自己重生这件事情,可还没接受这些于她来说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总有一种很难和他们交流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她不说话只是瞪着着中年女人,看上去像是患有极度严重的交流障碍症的病人。
“球儿你咋了,咋不说话呢?”
吴翠萍急了,怎么平时活泼的女儿今天看上去像变了个人似的,
看女人紧张的样子,晚秋觉得心里有什么被触动了,嘴唇动了动不自觉地回答道:“妈,我没事儿,就是有点饿。”说完她自己也吓到了,怎么会一开口就叫这女人妈,而且还有点想哭。
“诶!妈给你熬点稀饭去,你快躺着,等妈,很快!”说着,女人将晚秋拉回床上躺着,给掖好了被角才小跑着出去。
看着女人离开的身影,晚秋想,她也许是这具身体的母亲吧!
想到母亲这个称呼,晚秋的眼眶又湿润了,她想到了前世自己的生母。
很快吴翠萍就端着一个盘子回来,上面放了一碗白粥两小碟酱菜,边上还有半个白馒头。
看着眼前的食物,晚秋眼睛都直了。
吴翠萍见她不动,以为不合胃口,“怎么了球儿,吃不下?!”
晚秋摇摇头,还是直勾勾盯着食物看,那可是白花花的大米粥和白面儿馒头啊!她做人做鬼的算起来也有三十年了,从没见过不参杂质的米和面,使劲儿抽抽鼻子,光闻着那香味都觉得自己饱了。
“是不合胃口?”吴翠萍小心翼翼地问。
晚秋又摇头,吴翠萍拿起碗凑到她面前,“那就快吃吧,妈看着你吃。”
晚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喝到那么香的粥,在得到吴翠萍的应允后,抓过碗就是一大口,热烫的粥让她呛咳了好几下,见状吴翠萍赶紧递上勺子,“慢慢吃不和你抢,不够这里还有半个馒头。”她怕孩子光喝粥不够,又怕她饿太久吃多了伤胃,于是掰了半个馒头,又配些自己腌制的酱菜来。
接过勺子晚秋也不用,照样顶着烫稀里呼噜地喝粥,左手捧碗右手抓馒头,活像饿死鬼投胎。
香!太香了!
白米粥熬得很浓稠,淌过舌尖滑下食道,整个身体都暖了起来,馒头也是白面揉出来的,不会一口咬到块小石子。
这感觉简直幸福地要流出泪来。
快解决了米和馒头,两碟酱菜也全数扫进胃里,晚秋眼巴巴瞅着吴翠萍,那眼神简直就像在说:我还要吃!
吴翠萍看着一扫而光的碗碟,虽有些奇怪,但多得是高兴,模了模晚秋的头问:“还没饱?”
嗯嗯!晚秋用力的点头。
吴翠萍最是拿这女儿没办法,“你刚醒不能吃太多,妈再给你添小半碗粥,吃了再睡会儿。”说罢,端起碗盘离开,心里还犯嘀咕:球儿平时都不爱吃这腌菜,怎么今天都给清光了。
而晚秋,则是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满眼期待,对食物的期待。
又喝了小半碗粥,终于稍微有些饱的晚秋眯了眯眼睛,一副犯困的样子,吴翠萍见状忙收拾了东西让她躺下,“再睡会儿,回头妈来陪你。”
迷糊间晚秋也没听清她说什么,随意点了点头就比起眼睛。
端着碗盘出去,外头的叔婶们忙问晚秋的情况。
“又睡了,没事儿,大伙儿继续,我再去炒两个菜。”
女人们听她还要去炒菜,看看满桌子菜忙阻止,“弟妹,别忙了一块儿来吃吧,这还有好几个菜没动过筷子呢!”
“瞎叨叨,晚秋醒了弟妹高兴着呢,是不!?”一开始邀请晚秋上桌的大伯话,“弟妹你去吧,咱们今天也高兴,要是多喝两盅留晚了,你可别介。”说着又端起了小酒盅。
大家都笑开了,等吴翠萍出去了才低声交谈起来。
“哎,你说这好好的,晚秋咋遇上这种事情。”
“啊呸呸呸,不就是晕在路边吗?别说的好像碰到啥大事儿似的,你这话说的有歧义,被人听去了让她以后咋嫁人?”说话的是晚秋的姑姑,特意从城里赶回来过年的。
“哎哟哎哟,看看,还歧义呢,大城市呆过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啊,咱们农村人都听不懂咧!”伯母笑着酸了回去,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任由这两个泼辣女人说了几句,正品着好酒的大伯终于忍不住了,一手一个架开俩女人,“小妹你这泼辣性子什么时候改改?都三十好几了还嫁不出去,就是这泼辣性子害的!”说着又转头看老婆,“我说,你刚嫁给我的时候不挺好的,这么些年跟着小妹都学坏了?”
大伙儿一听就知道大伯又说醉话,全都闷闷的笑。
晚秋躺在床上,听着外头传来的笑闹声竟不觉得吵,反而就这么睡着了。
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中午,外面日头正好,吴翠萍搬了个板凳坐在家门口,边晒太阳边打毛衣,家里养的大黄狗盘着前肢趴在她脚边,听到一点声响便竖起耳朵,这会儿更是直冲着晚秋跑来。
大黄跑到晚秋身边高兴地只蹦跶,吴翠萍见状笑,“球儿醒啦,怎么也不叫妈。”
“嗯。”
“饿不?赶紧刷牙去,妈给你蒸了地瓜。”
“好。”说着,她转身进了卫生间。
关上门,晚秋瞅着镜子里的少女脸庞,竟有些熟悉。
这张脸和前世的自己是有些像的,她想,若自己十岁时没死,现在的样子应该也和这张脸相去不远吧!能重生到这具身体上,真不知道是老天爷捉弄人还是单纯巧合,总之不论如何,她是过誓了,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新生,好好活下去。
其实她一早就醒了,只是想到要怎么和吴翠萍解释她亲生女儿的皮囊里已经换了一副灵魂的事就头疼,若是不解释,细微的生活习惯差别总会让她看出端倪,到时候解释起来更麻烦。就在她一筹莫展时,脑子里却自动冒出很多信息。
晚秋接受着这些信息,除了生活方面的一切,她惊讶地现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居然和自己同名同姓!
花了几个小时接受来自身体主人的礼物,晚秋默默道谢,祈祷原来的李晚秋能投个好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