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走得很慢,等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了。
陈秋花早就回来了,一见她,就慌忙招呼着:“春芽啊,你回来了,快,娘做好了饭,你先吃点,一会儿洗个热水澡,好好的睡一觉。”
自从她进了春家门,还从没对自己这么好过,这热情的模样,不仅不让她心里热乎,反倒很不痛快。
知道什么叫做黄鼠狼给你拜年吗?大概就是这种表情了。
春心也没理她,径直往自己屋里走,红霓看见了,不由撇了撇嘴,“娘,你也真是的,理她做什么?”
陈秋花瞪她一眼,“这没你说话的地方。”
红霓跺了跺脚,转身回屋去了。
陈秋花一直在后面追着春心,不停地对她嘘寒问暖,问她想要什么。对于今天的事却半句也没提,倒好像被人捉奸的是从来没发生过。
春心知道这是为了怕她说出去,才给点小甜头安抚一下,下一步还不定怎么着呢。这会儿根生还没回来,她也无处可说,便干脆挑开了道:“娘不用担心,我什么都没看到。”
“甚好,甚好。”陈秋花笑着慌忙跑去厨房端了好大碗肉,又拿了饭进来。
春心看了看,心中暗叹,往常她连肉汤都模不着,今天却送来这么大碗。
只是她素来吃素,这肉不吃也罢。
她道:“我不吃肉,你拿些素菜来吧。”
陈秋花以为她心里还不肯放过她,谄媚道:“你想吃什么,告诉娘,娘给你买回来。”
“要不然给你银子,你自己去买。”说着取了十两银子递给她。
春心也不推辞,接了过来。就像南门所说的。“白来的不要白不要。”
陈秋花这才乐了,“我去给你烧洗澡水。”
春心点点头,她肯接她的钱,并不是就想放过她,只是先稳住她,省得她生出什么歹毒之心。上一世吃够了亏,这回可是说什么也不能叫她把自己撵了走。
晚上的时候。南门来找她。一见面就嘻嘻笑着跟她讨赏。
春心想咬死他的心都有了,磨了磨牙,怒道:“你个死色鬼,叫我干什么不好。偏要看那些长针眼的事。”
南门撇撇嘴,“反正你在家也没少看过,多一回少一回也没什么区别。”
“你以为抓到她把柄就能对付她了吗?就怕我说什么爹也不信。”她叹口气,其实最主要的是若陈秋花走了,爹恐怕也就垮了。
她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女人的。而陈秋花也不是不喜欢爹,她对他也是真心,否则后来两人也不会相互扶持着走了十几年。只是陈秋花天性风骚,耐不住寂寞。才会轻易被南门勾引了去。
好吧。不管是谁勾引谁吧,总归这件事她不想闹太大。男人嘛,戴几顶绿帽子而已,戴着戴着就习惯了。
南门哪明白她心里想什么,她年纪不大。小脑袋里却装了许多东西。仿佛看透世事般,眼神里还隐有种沧桑在里面。
他冷笑,“你别狗咬吕洞宾了,我这也是为你好,你没见那个女人对你多热乎。”
春心叹口气,“就怕惹火烧身。”
她这一世重活,心愿并不大,只是想能帮浩然逃过一劫,让他不要死在红霓之手,能够活着安享一生,另一件就是自己和明焕要搞好关系,能消弭后来的一场风波,她不至于最后落个惨死下场。
人生苦短,能多活几年也是好的,若能活她就好好的谈一场恋爱,和心爱的男人白首到老。除了这些之外,整治陈秋花倒成了其次了。
西门却不了解她的心思,在旁边给添油加醋,“你要想抓到证据也好说,要是嫌不出气,我附在她身上,把她送上村里随便哪个男人的床,然后等你爹来捉奸就是,保证叫她这现了形。”
春心忙道:“你别瞎折腾,要出了事怎么办?”
“出个屁事啊。”南门嘟囔一句,“陈秋花那德行,就算让人捉十回奸,她也不可能自杀。就跟我以前的娘们一样,跟大哥搞完,等我死了之后,又跟我爹好上了,在府里夫人不是夫人,儿媳妇也不是儿媳妇,搞得乱七八糟。就这样,人家还照常活得好好的。”
想到自己那个没皮没脸的婆娘,顿觉脸上老大无光。他媳妇活着的时候就给他戴绿帽子,他死了更不知戴了多少顶了。也怨不得他每回照镜子都觉头发绿油油的,果然是绿帽子戴多了给染的。
春心心想,像你媳妇那样的极品也少,天底下也不定能有第二个。
只是这会儿不好用这样的话刺激他,便敷衍道:“等以后需要的时候再做吧。”然后岔开话题,“你说去找我爹,什么时候去?”
南门撇了撇嘴,“谁说我要去?”
“你自己说的。”
“我说我‘可能’去……。”
春心气他糊弄人,捡起床上的剪子就扔他,南门“嗖”地躲开,嘻嘻一笑,“你爹过不了三天就回来了,我才懒得去呢。”
他飘着出去,临走还道:“你且等着他回来,我安排场好戏给你看看。”说着已经消失不见了。
春心没打着他,打鬼肯定也打不着,扔的那把剪子砸在门框上,“哐”地一声,又撞飞出去。正这时红霓从外面进来,剪子对着她的脸就划了过去。她吓得尖叫一声,用胳膊护住脸,立时在她细女敕的胳膊上划了一道血痕。
伤口不大,却足以叫她惊魂失魄,尖叫连连了。
春心下意识堵住耳朵,那尖叫声震得人耳膜都疼了。被她这一叫,家里人全来了,春藤、春水、明焕,六只眼睛,都眼巴巴地瞅着春心。
春心忙摆摆手,“不关我的事,我是无心的。”
这会儿陈秋花也来了,看见红霓受伤,气就不打一处来,吼道:“是谁伤的她?”
春藤伸手一指春心,“是她,是我姐。”
春心心里这个恨啊,暗道,你个没良心的臭小子,我照顾你吃喝穿用,到了关键时候居然向着红霓。
她忙道:“我不是有意的,刚才看见一只老鼠,我抓剪子打它,结果正好红霓进来。”
陈秋花本来火都顶脑门上了,按她的脾气,绝对会开口大骂的,可是就在那么一瞬间,她的脸色忽然变了,由僵转笑,最后变成了‘僵笑’……
她笑道:“一点小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红霓不依,“娘,我受伤了。”
陈秋花轻斥她一句,“就那小伤口擦点药就好了,留不了疤的。”说着径自走出去,给她拿药去了。
春心模模鼻子,这都叫什么事啊?春水和明焕都狐疑地看着陈秋花,也不知这位当家女人什么转性了。
春心从屋里出来,望着头顶的月光,心里反复琢磨着这事,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不知何时明焕已经站在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他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她叹口气,“想着做人应该怎么做?”
“做人本来就不好做。”明焕也幽幽一叹,突然问道:“我若离开了,你会不会想我?”
春心“啊”了一声,“你要走了?”
或者她脸上那喜不自禁的表情太伤人,明焕冷冷瞪了她一眼,“我走了你就那么高兴吗?”
春心模模自己脸,心道,有吗?对于他要走,她确实高兴多过于伤感的,至少以后不用再为为他赚生活费的事而烦恼了。
她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明焕哼一声,“我不走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瞧那方向是往柴房睡觉去了。
春心轻嗤,难道要她抱着他的腰痛哭流涕,说“求求你不要走”,他就能开心了?
他要想走,谁也拦不住,又岂是她哭两声就能拦得住的?再说了,对于一个以后会杀死她的仇人,为他做这么多,已经够对得起他了。
拍了拍手出去睡觉,全没把他说的当回事。
而这一晚明焕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就在早上,他在村口看见两个一身武装的人,就知道自己在这儿留的时间不会太长了。他们早晚有一天会发现他在这儿,父亲也肯定会派人来接他的。
只是回去之后又该如何?他真的能面对那些恨不能他死的人吗?
他不想走,不想看见那些人,在这里住了这么些时日,他已经习惯这种平静的生活,春心虽然偶尔毒舌,菜也做的一般,但她对人的那颗热心却无论如何也掩不住的。和她在一起觉得身心都是暖的,她一边说要赶他出去,一边又想尽办法为他赚生活费。她关心他也是真的,没有条件的,不图任何东西地照顾他,不像家里那些虚伪的人,你永远不知道他们是真心是假意。若没有她,他在春家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舒服,每天好像个大少爷一样。
叹了口气,也真亏他脸皮厚,在这里赖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脸红。
只是他要走了,这丫头就真的一点也不留恋他吗?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儿,到后来自己都不知道是在纠结不想回家,还是因为她不想他了。
这一夜注定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