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潇在国子监里人缘非常之差,秦飞熊至少还有两个狐朋狗友,他估计也就能邻桌的人说上几句话。
他之前所说自然算作一个原因,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这国子监里的公侯勋贵子弟可不止他一个,但落魄到他这份上的却无二者,没钱没背景,甚至还没任何前途,而且他这自尊心又强的过分,浑身是刺,谁乐意跟他打交道,这才是秦飞熊看他不顺眼的根本原因,但云潇就找了那么一冠冕堂皇的理由,这身份不同,是阶级矛盾,看你们如何去处理,他这话也获得了戴彬的认同,因为之前秦飞熊也是这么说的,于是提议道:“云潇所言确有其实,若不防微杜渐,rì后必出乱子。”
“那依戴监丞的意思,该怎么办?”曹晖在旁不冷不淡的说道,脸sè不是很好,云潇先前那番话不动声sè之间又将屎盆子全扣了回来。
“这矛盾既然不可化解,那就将双方隔开,让其中一人离开太学院就是,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戴彬说道。
“秦飞熊这孩子是有些顽劣,但是本xìng不坏,上次受了教训便知悔改,今天也没犯任何过错,因此原因便将他从国子监开除,实在没有道理!”曹晖一听戴彬这话还以为这厮又打算开除秦飞熊,立即出言驳斥,听的戴彬眉头直皱,赶忙抬起手,让他别往下说了,他今也没抓着秦飞熊把柄,就没起这心思,论权势他只是一监丞,根本不及曹晖说话有分量,何况道理上还站不住脚,只是曹晖会错了意,“不是,我的意思是让云潇去国子学。”
国子监共分六院,分别是国子学、太学院、广文馆、四门馆、律学馆、算学馆。
其中太学院掌教五品以上及郡县公子孙、从三品曾孙,而国子学却掌教三品以上及国公子孙、从二品以上曾孙,若太学院里的学生都只是寻常显贵,那有资格进入国子学的基本上都是皇亲贵胄,云潇父亲只是从三品开国候,因此他是没有资格进入国子学读书的,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崔琰点头,什么都好说,戴彬也实在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广文馆只招收举人,四门馆规格太低,招收五品以下及庶人子弟,有辱云潇身份,要避免两人接触,只有把云潇往国子学里塞。
反正就差那半品,而且国子学里的讲师学识更加渊博,也当送其一场机缘。
可这番话却让云潇一阵不自在,太学院是非已经够多了,所以他才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国子学那更不人呆的地方,皇子、公主都都一抓一大把,一旦陷入其中只怕寸步难行,就像被扔进鱼池里的小虾米,可戴彬完全是出于好意,实在不好拒绝,一时间让他头疼不已,正琢磨着要不要主动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那崔琰却是将手一挥,专横独断道:“国子学只招收三品以上及国公子孙、从二品以上曾孙,让云潇进入国子学有违规矩,便让他去四门馆吧。”
“让我去四门馆?”云潇一听这话,眉头便皱了起来,他不愿去国子学那是他的事,但崔琰让他去四门馆纯粹就是侮辱他了。
“这略有不妥吧,淳安候黄安好歹也是从三品开国候,云潇为嫡长子,却被安排的四门馆……”丁前溪为太学院博士,只管课学生课业,不管书院学政,因此之前他一直都没插话,可崔琰最终拍板所做的这决定却让他有些坐不住了,云潇现今处境他也清楚,他在家中受人排挤,在太学院读书除了修习课业,另有一种身份上的象征,无论云潇在家里的地位如何低微,至少在外人眼里他依旧还是云家的嫡长子,可一旦被逐到四门馆,则会让他嫡长子的身份被质疑。
然而丁前溪话还没说完,崔琰便没兴趣听了:“这事便这么定了,除非你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云潇心头怒火只存在了片刻,便消弭无形,崔琰那番话虽然侮辱人,但他没忘了开始时的打算,他跟这谋划了半天,逐步挑起矛盾,都只是为了离开国子监。
“多谢祭酒大人良苦用心,学生在家中自行修习课业便是,也不用那么麻烦了。”正当丁前溪两难之际,云潇忽然站了出来,不卑不亢的说道。
崔琰也没料到云潇会这么干脆,只觉被这般看着,心里很不舒服,那平静的目光之中似有一丝戾气,皱眉道:“你是对我安排有意见?”
“自然不是,只是学生觉得无论在太学院还是四门馆,亦或是国子学中,都无法静下心读书,不如在家中自行修习课业。”云潇略微将头低下几分,避免目光与他接触,此时此刻激怒崔琰对他而言绝对是灾难xìng的,两人稍有僵持,丁前溪还yù劝说,让他慎重考虑,可仔细一想,根本不是云潇意气用事,而是如今这国子监根本没有他的容身之处,秦飞熊留在太学院,便只能让他离开,而国子学门槛太高,四门馆又辱没身份,他根本没得选择,目前这般,至少还能保住颜面。
“那好,便给你办理一年的休学,若是课业欠缺,明年秋闱堕辱没了我国子监的名声,便开除学籍。”
崔琰着实没将云潇这么一只蝼蚁放在心上,随便想了想,便答应下来。
主薄随即出具了休学证明,行了印,就草草了事,崔琰还约了人饮酒,也未多留,直接走了,国子监丞戴彬似乎心有愧疚,走时叹了口气,偌大的厅堂之中便只剩下云潇和丁前溪师徒二人,还有茶汤袅袅的飘着清香,丁前溪只觉云潇是被变相的逐出国子监,情绪不太好,怒骂道:“实在欺人太甚。”
“老师不必烦忧,自从上次被秦飞熊打伤头脑之后,学生昏迷了半月,然而心中却一直是清醒的,趁这段时间好生反省了之前的言行,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以往只知怨天尤人,却不知寻求改变,想得多做得少,心中浮躁,急功近利,纵有书院之中诸位老师指点课业,学到的东西依旧不多,反倒是趁着最近养伤这段时间,静下心读书,学到了不少东西,所以我觉得求学关键还在于自己,环境只是次要,而且国子监氛围并不算好,既然这里容不下我,我便回家好了。”
云潇之前已经想好说辞,倒显得格外洒月兑,正好掩盖了自己重生的真相。
丁前溪只当云潇忽然间觉悟了,颇觉欣慰:“凡是依靠自身,求学亦是如此,看来秦飞熊那一凳子正似当头棒喝,将你打醒了。”
虽欣慰云潇xìng情之转变,可丁前溪难免担心他耽误学业,正sè道:“你如今虽然知事明理了,但学问一途马虎不得,无师者答疑解惑,许多问题不是你自己想就能想明白的,你若有不解之处,可在每月休沐之rì找我请教,我顺便检查你的课业情况,明年秋闱切不可失利,否则我无法像廷芳兄交代。”
嘱咐清楚之后,丁前溪又想起一事。
“一会我亲笔书信一封,回去交给你母亲,今天的事情我得向她亲自解释,否则她会多心。”
云潇本打算说这事了,丁前溪却已考虑的周详,如今有书院开出的休学证明和丁前溪的亲笔信,母亲那关应是过了。
等书信倒手,也不愿多浪费时间,返回太学院拿了铁黎木弓收拾好学具便离开了。
回到家中时间尚早,离饭点还有一个多时辰呢,然而隔着老远,云潇却看到了院子里青烟阵阵,心头起了一丝疑虑,这些天母亲一直在外忙碌,怎么今rì这么早就回来了,还将饭给做好了,正好月复中饥饿,便加快了脚步,他修炼《真武荡魔帝君行气录》,月复脏器官得以强化,消化吸收的能力也远胜昔rì,胃口极好,中午被崔琰叫去谈话,包里带的干粮也没吃,肚子早就空了,可刚到院子外,就听见一阵呵斥声,“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顺便告诉卢芸青,她的好意我代潇儿心领了,他手脚健全,不需要人伺候!”
这声音一听便是母亲的,在云潇两世记忆里,她也很少发怒,显然此刻极为生气,虽不知因何而起,但心里先是生出一股无明业火来。
云潇将院门一推,便破门而入,又看见卢洪那张令人心生憎恶的面孔,脸上浮肿未消,此时腆着个脸,笑的很是欠抽。
卢洪正跟张氏在那厚着脸扯皮,没想到突然有人闯进来,看清来人面目,像是见了鬼一样往远处闪了两步,脸sè苍白,有些恐惧。
“你不是去国子监了么,怎么这会便回来了!”
“看来你还是没长记xìng,竟然趁我不在之时为难我母亲,你找死!”云潇心头杀意骤起,懒得追问缘由,母亲即然发怒,这卢洪便是该死。
从秦飞熊手里赢来的那壶鹰翎箭就挂在他腰间,伸手便抽出一根反握在掌心之中。
这鹰翎箭的箭刃全是jīng钢锻造而成,还有放血的血槽,虽没匕首好使,但给卢洪身上戳几个窟窿却是绰绰有余了。
那卢洪见云潇起了杀意,吓得浑身发软,更不晓得他从哪搞来一身的凶器,急往后退,不料一脚踩进水沟之中,摔了个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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