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云潇闻言抬起头来,眉头微皱着呵斥了一句,那穿着黑sè武服的老者回身便是一巴掌抽在蒙枭脸上,势大力沉,只将他脑袋都抽的一偏。
蒙枭怒火中烧,可这一巴掌却将他所有底气都打的一干二净,也是认清了目前任人宰割的现状,一见身旁老人那冷冰冰的目光,只能将怒火强行按捺下去。
云潇从头到尾甚至懒得多看蒙枭几人一眼,他四人纵然可恶,可说穿了就是卢氏手里的一颗棋子,他都不屑为之动怒,瞥了一眼座旁的孟江漓,笑吟吟的说道:“如何,他几人实力可还令孟兄满意?”
“出乎我意料,四人联手,连于师都不能轻易降住,若配了兵刃,砍杀那些水道上的蟊贼真如砍瓜切菜一样容易,只是这身上棱角未褪,恐怕不会好生替我办事,还需打磨,这件事情就劳烦于师了。”孟江漓点了点头,而后与那神sè冷厉的黑袍老者说道。
老者欣然应允,见孟江漓与云潇还有话说,也不做打搅,命人押解着蒙枭等人退下了。
云潇先前在后堂目睹了这老者与蒙枭几人交手的全过程,此人实力自然强横,武师境界,即便放在军伍之中也能做个都尉了,而且此人脾气恐怕不太好,蒙枭几人令他吃亏之后,他便动了杀意,可想而知,蒙枭这几个祸害rì后在他手里的rì子绝对不好过,这些天被几人弄得有些糟心,虽不至于怀恨在心,却也没有一点好感可言,自然不会替其说上半句好话,是死是活就看自己造化了,“孟兄满意就好,过几rì我让卢洪来上一趟,签个正式的过书。”
“不必如此麻烦,我难道还信不过云兄吗?”孟江漓摇了摇头说道。
蒙枭几人身份文书上还是卢洪的名字,若云潇毁约,可藉此做文章,但云潇的人品他是完全信得过的,觉得不必废这周章,却不知云潇实则另有考虑。
他虽来了一招瞒天过海,将蒙枭几人给转手卖掉,可这事情经不起推敲。
卢氏若知晓蒙枭几人从他身边消失,必定不惜一切代价追查几人下落,云家在上京城中虽然势力薄弱,但寻几个丢失的家奴倒不在话下,到时候追查到鳌龙帮头上,会生出更多麻烦,不仅坑了孟江漓一记,他自己手脚不干净,也会让人抓住把柄,唯有将这件事情变得名正言顺,云潇方可安心,而这一切自然要从卢洪身上找到突破口,只要是他亲手签下过书,这件事情便与他摘清关系了,然而卢洪岂会心甘情愿将蒙枭几人转入他人名下,就算许以重利,他也没这胆子。
不过云潇早有谋划,只是关键环节须得孟江漓参与,因此也未隐瞒,与他如实说道,“不是孟兄能否信任在下的问题,这卢洪是我姨娘身边的人,而我这位姨娘与我素有怨隙,这些突厥战俘实际上是她安插到我身边来挟制我的,所以才会处处与我为难,卢洪若不亲自签下过书,我那姨娘到时知晓此事怕不会认账。”
孟江漓听他如此一说也未曾流露出惊讶,云潇身为侯府嫡长子竟然无法整治几个恶奴,他便怀疑其中有些蹊跷,但并未纠结这事,就算这笔生意出了差池,不过损失两千四百两银子而已,对他鳌龙商会而言只是九牛一毛,他答应做这笔生意,完全是看在云潇的份上,他鳌龙帮固然需要战力强横的武者,可看的也不是过于重要,因此云潇提醒他这桩生意可能会有问题时,他也没怎么在意,反而八卦起来,“云兄是家中嫡长子,你那位姨娘应是令尊妾室,为何行事如此霸道?”
云潇讪讪一笑,道:“我虽是嫡长子,可我那姨娘才是家父如今的正室。”
孟江漓一听便明白了个大概,并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在这问题上一味追问,实在太没眼sè。
“好,那便由云兄决定,不过依你所言,这卢洪似乎是听命于你那位姨娘的,他会签这份过书么?”孟江漓吃着茶,随口问道,虽说替云潇解决这桩麻烦,算是将他那位姨娘给得罪了,可他堂堂鳌龙帮少帮主,会惧怕卢氏区区一介女流么?也不太在意这事,若是因此瞻前顾后,反惹云潇轻看。
“我自然有办法让他言听计从,只是须由孟兄出面将他请出来,让我与他私下里谈谈。”
云潇心头早将事情筹划的滴水不漏,将大致安排与孟江漓讲述一遍,后者面露惊讶,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点头答应下来。
事情谈妥之后,云潇借故有事先行告辞了,回去路上顺带将去了前rì相中的那间字画店,两人就价格早已商榷定了下来,云潇取了八百两银票,双方草草签了个文书,从这一刻起,这间位于曲江坊碧水巷深处的小字画店便正式归了云潇,愉快的送走了老东家,云潇立即开始清扫店面,这家字画店不仅是他接触的第一门营生,也是他母子二人今后容身的居所,自然要弄的称心如意,墙上那些蹩脚的字画横幅都被他摘了下来,当作废纸扔进了垃圾里。
虽说这些字画若廉价促销,也能收回一部分资金,可云潇今后打算走高端路线,绝不肯拿这些东西拉低了档次。
忙碌了小半天,才将乱糟糟的店面清理出来,看起来整洁了许多,没那么闹心了。
云潇环顾一阵,还算满意,便去了东仓坊。
去时张氏还有几份吊唁的词稿没有写完,云潇与杨益谦告罪一声,又赔了几两银子,自作主张帮她辞了差事,拉着她便离开了。
张氏还以为云潇是忽然改变了注意,不允许她在外做这有损颜面的事情,也未多言,叹了一口气便跟着他离开了,云潇如今在国子监读书,将来考取功名之后还会入仕为官,名声是极为重要的,她在外cāo持贱业,rì后可能被人当作污点耻笑云潇,这点她自然能够理解,只是今rì不做这份差事,便少了一笔收入来源,rì后生活只怕更加拮据了,心中愁绪难解,忽然发现云潇一路拉着她前行,却并不是回修文坊的路,有些奇怪,问道:“你这是带我去哪?”
云潇回过头,一脸神秘兮兮的笑容,卖弄关子道:“母亲随我来便是。”
走了差不多两刻钟,云潇才将张氏从东仓坊领至曲江坊碧水巷字画店门前。
张氏正是满心疑惑之时,云潇上前推开稍显古旧的店门,店里字画虽已清空,但桌上笔墨纸砚这些文房器具还在,也能看得出这里曾是一家书画店。
“这是谁家店铺,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张氏有一丝丝惊讶。
“如今孩儿便是这家店铺的主人。”云潇微微欠身,将先前开门的钥匙拱手交给了张氏,而后道:“rì后这间店铺便由母亲替孩儿经营可好。”
张氏闻言颇为惊喜,只是到现在也还没弄清楚状况,云潇每月月例就五两银子,而且全部交由她打理,他手头哪来闲钱租下这间店铺,虽说这铺子略显偏僻了一些,可一月租金绝对少不了二十两银子,她心中惊喜瞬间便被忧虑冲淡了些许,万一云潇这笔钱来路不正,可不正落了把柄在卢氏手里,紧张问道:“你与我好生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接手这间店铺花了多少钱?这些钱你又是从哪里来的?”
母亲会有这番反映,完全在云潇意料之中,早就想好说辞,自然不可能将真相全盘托出,只会另她更加担心而已。
“母亲前rì不是替我同窗代笔做了一幅画么?随后便拿到这家店里装裱,这间店铺原本是他家产业,只是生意惨淡,无心经营下去,正准备转租,当时我便想您既然在丧葬店替死人写碑文,何不将字卖给活人呢?这样赚的更多一些,于是就打算接手,我与同窗颇有些交情,他又欠了我人情,便答应下来,他也知道我付不起租金,于是缓了我一年,说是等我赚到钱之后再付不迟,租金是每月十五两。”云潇这借口编排的滴水不漏,张氏也难生怀疑的念头,渐渐接受了整件事情。
“后面是宅院、库房。”云潇领着张氏熟悉了一下环境,怕她不熟悉经营之道,也逐一做了安排,“母亲也不必整rì忙碌,闲暇写作几幅字画便是。”
张氏虽然出身高门,可从未做过生意,初涉此事心里难免有些不踏实,“销出字画太少,万一入不敷出怎么办,这店铺每月的租金可就是十五两。”
云潇微微一笑,他前世帮孟江漓挂靠产业,上京城里几家大的青楼赌坊他都能算半个东家,生意经自然无比熟稔,心头自有经营策略,张氏担心这些问题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每月若连十五两银子都赚不回来,他盘下这店铺有何意义?安抚道:“物以稀为贵,母亲的字画曾今就连宫里的娘娘们也喜欢的紧,不逊sè当今世上那些名家大师,自然要矜贵一些,若是泛滥了,还有价值可言么?母亲只管放心,只要每月卖出一两副作品,便不会有亏损的。”
“你准备将我一副字卖出多少钱?”桌上便有笔墨,张氏与云潇闲聊时,也忍不住提笔写了几个字。
这些天在丧葬店写了太多碑文,身上都沾满了晦气,因此她此时写了四个非常喜庆的字——吉庆有余。
云潇斜过头看了一眼,虽是母亲随手所书,却也十分耐看,“就拿这幅字来说,稍作装裱,怎么也得卖到三十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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