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云潇说出这么一个价位,张氏也有些动容,她对自己的作品倒是有这信心,他的字画若连区区三十两也值不到,宫里那些贵妃娘娘会求之若渴吗?
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她的字画是流入市场,卖给寻常人家。
三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谁会花一幅大中堂的钱来买这么一张小横幅?又不是出自名家之手。
一张小横幅能卖到这种价格,至少在书画界里已经小有名气了。
不过张氏并未干涉云潇的决定,他既然有独当一面自作决断的手段与魄力了,又何须自己一个妇人再替他考虑,何况她本就不熟悉生意上的事情。
在心头默默回顾着云潇这一个多月里所发生的种种变化,张氏也心中也是欢喜与欣慰,比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书画店更令她高兴,自几年前那场变故,令她失去了一切,云潇便是她生命里唯一的期望与牵挂,眼见儿子渐成气候,她心头也重新泛起希望,眉眼间流露着笑意,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云潇此刻心情自然也是不错,将母亲接至此处,而且有了一项稳定的收入来源,rì后便无需看那卢氏的脸sè了。
自他重生醒来,做了许多扬眉吐气之事,教训卢洪、技压秦飞熊、瞒天过海卖掉蒙枭几人,却都不及此时开心。
不过他并没有就此懈怠,如今才堪堪月兑离了卢氏的掌控而已,要想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并且阻止那些事情发生,他还需要更为强大的实力,前世经历的一切,让他有了强烈的忧患意识。稍将后院清理一番,重新置办了几床被褥,傍晚的时候,与张氏在街边的面摊上随便凑活一顿,云潇便回房去了,一如既往将所有时间与jīng力都投入到修炼之中,彻夜不寐,直至破晓鸡鸣,云潇才停歇下来,肺腑与神魂早已承受了这种高强度的修炼,而且互为缓冲,倒没什么大碍。
可整整一夜,云潇也都在修炼那“大摔碑手”,这门功夫虽只需手印变幻,却也不是容易之事。
一夜下来,云潇两只手都有些肿胀瘀青,稍一握拳感觉皮肉都要绽开了一样,极为难受。
不过这点痛苦也未能动摇他的决心,随后几天修炼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连续几天都在死命坚持,云潇也渐渐将这门功夫捋清晰了,七个手印,从简到难,前两个手印,也就是云潇如今勉强掌握的两个手印,是锻炼皮肉的,第三个、第四个手印,是淬炼筋络的,后三个手印,则是锻压手掌骨骼的,层层递进,与武道修炼的步骤大致相同,但功夫只局限于双手之上,所以这《大摔碑手》不论如何玄妙,也只能称之为一门武技,而算不得一套完善的武学,从这点而言倒是不及云家的《左圣拳经》珍贵,不过对实力之提升却极为明显。
两三天修炼已见成效,淤积在手掌中的血液已经逐渐散去,肿胀也在慢慢消退,只是还有些淤青。
双手紧握成拳,骨节发出一阵轻微的炸响。
五指抓握时的力量明显感觉增强了许多,云潇在房中翻找片刻,寻了几本旧书帖出来,将其叠成一摞,足有一寸多厚,而后抓在手心一撕,几本书帖应声而裂,几个指尖也深深的抠入了纸中,几本书帖叠成一寸多厚,就算拿刀刺,若力气不够,一下也未必刺的透,可他却凭双手将其撕开了。
换想这力量若是施加在咽喉要害之处,只怕武者也得殒命。
云潇活动了一下手腕,取来衣衫穿好,出门前与张氏交代一番,便去了永安渠坊的平安酒楼。
云潇搬出侯府已有两rì,然而他独居后院老宅之中,竟然没有人察觉。
卢氏自然不可能对他不闻不问,然而她麾下鹰犬卢洪近rì卧病在床,他便对云潇的一举一动把握的不是那么清楚了,虽说云韬久未归家,侯府如今一切事物都由卢氏把持,可她真正能够放心大胆驱使的人也就那么几个,都是从卢家陪嫁过来的,卢洪卧指望不上,有些事情便只能吩咐绿翡去办,总不能连跑腿这种小事都让几位家臣出马,可绿翡自那天受了蒙枭恐吓,便一直有些yīn影,卢氏让她传话,她便开始糊弄起来,一直没去认真打听过情况,只是随便在门口瞅了两眼。
虽没连鬼影子都没看见一个,但见院子里有堆烧尽了的篝火,地上还有几个空了的酒坛,脑补了一下当时情景,便回去向卢氏禀报了。
卢氏听完冷哼了一声,虽未说话,但眼眸之中却是充斥着一股yīn冷的笑意。
“这还不够,再去催促紧一些。”
卢氏没看到云潇气急败坏在她面前撒泼胡闹,便抓不住把柄亲手惩治他,心里始终不得安宁
绿翡一听又是这差事,眉头便皱了起来,她如今回想起蒙枭那惊悚的笑容与那一口令人反胃的黄牙,便觉得浑身不舒服的,让她悄悄去瞅了眼还行,再让她去敦促蒙枭,实在有些不情愿,却不敢对卢氏的话置若罔闻,出了正宅在庭院里徘徊一阵,却先去了一趟偏宅,找到了卢洪。
这件事情本来就该卢洪负责,她不过是顶班的,卢洪都在床上躺了有四五天了,想来这病应当好些了,这些破事总不能一直摊在她头上。
然而风寒入骨本却不是容易好的病,并且卢洪心中惊吓未退,这些天老做噩梦,虽不如那夜梦境一样真实、恐怖,却也让他饱受折磨,四五rì修养卢洪也没见多大好转,虽说勉强能够下床走动了,却得扶着东西才行,身体虚的似乎一阵风都能吹到,就这一场病起码令他瘦了十斤,脸sè蜡黄,眼眶都深深凹陷下去了,颤颤巍巍的给绿翡开了门,也没力气招呼,便爬回了床上,盖上被子都仿佛花了他莫大的力气,拖声哑气的问道:“绿翡姑娘找我何事?”
绿翡跟门前被晾了半天,进门又被卢洪身上那股酸涩的汗臭味呛的难受,脸sè不大好看,冷声说道:“你这已经修养几rì了?还真想这么一直躺下去不成?潇公子的事情,夫人让你再去敦促敦促!”
“是是,我这便去。”卢洪一听是夫人吩咐,哪怕浑身酸痛无力不想动弹,也不敢有所怠慢,刚躺下又得往起爬。
这一折腾,头上虚汗直冒。
那rì卢氏一番训斥,既让他心寒又让他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xìng,纵有怨言,也不敢吭声。
绿翡见他下了床,将差事交了出去,也不愿再此久留,转身便走了。
卢洪在床前捱了半天,才穿好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就跟粽子一样,一路扶着墙走到老宅,最里面一层衣物已经被汗水浸湿,又冷又粘,难受无比,头脑也昏昏沉沉的,浑身虚弱无力,偏偏还得强撑着,简直比死上一遭还难受,心里也是恨透了云潇,若不是他,自己何苦受这份罪,就连夫人也对他不怎么待见了。
看到庭院里的狼藉景象,卢洪冷哼哼的一笑,想来云潇这些天也没少遭罪,想到此处,心里便平衡了些。
“蒙枭!”卢洪站在院门口轻轻喊了两声,不敢走太过进去,怕惊动了云潇,他现在这样子可禁不住几下折腾,谁知叫了半天也没人应声。
卢洪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也提不起声,只能放轻脚步,往里边走了走,在门上轻轻叩了叩,还是没人回应,卢洪骤然觉得奇怪,稍稍一用力,门竟然被推开了,屋子里空无一人,他回到院子里到处找了找,才发现整个院子里安静异常,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这云潇带着他几人去了哪里?”
卢洪在井沿一坐下,心中七上八下的,云潇既能将蒙枭几人带走,说明他几人还是顺着云潇心意再做事,真有些不像话,难怪夫人会如此生气,原来蒙枭几人真把云潇当作主子在伺候,他也不敢将这事如实禀报,那rì受了训斥,至今心有余悸,于是打算等蒙枭几人回来之后重新办招呼,将事情办妥了再去见卢芸青,可坐那等了一会,便捱不住冻了,只好起身先回住处等着,隔了一个多时辰,又跑去看了一趟,还是不见人影。
一等便是整天,卢洪有些坐不住了,隐约觉得恐怕出事了,蒙枭几人不会无缘无故失踪,却更不敢将这消息告诉卢芸青。
于是他这一宿都没睡安稳,就跟趟在针毡上一样,翻来覆去不得安宁,更是憔悴了。
翌rì早晨,卢洪哆哆嗦嗦的爬起床,决定在等半rì,若再不见蒙枭几人回来,只能硬着头皮将这事情禀报夫人了,枯坐到辰时,忽然一位护院过来,卢洪以为夫人派人催问,急得一身冷汗,结果那人却是将一封信交到了他手上,信封上写着一行字——卢洪公子亲启,卢洪一下子模不着头脑了,他自幼投入卢家为奴,在这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亲戚好友,而且凭他身份也断然当不起‘公子’这种尊称,拿着那封信时自然有些发愣,向那护院问道,“这信谁给我送来的?”
“那人自称是平安酒楼的一个伙计,刚在侯府门口托我将信转交给你,我哪知道是谁。”那护院也不清楚事情原委,随便敷衍两句便甩上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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