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酒楼的伙计?”
卢洪绞尽脑汁也没想起自己跟平安酒楼有什么关系,把信拆开一看,骤然sè变。
“好个蒙枭,你们真是找死啊!”
信上所言只有一件事情,蒙枭几人私自潜逃,结果让人给抓住了,然后经过拷问,得知卢洪是其主人,现在人家他前去领人,信中语气颇为客气,想必是将他当作淳安候府里的重要人物了,后怕之余又暗自松了一口气,蒙枭几人是突厥战俘,不比寻常奴隶,若是叛逃,就算主人也要受到牵连,这么一桩祸事若落在他身上,后果如何严重便可想而知了,幸亏让人给抓住了,而且还不是官府,并且对方对他礼敬有加,让他赶紧去将人领回来,没有将事情闹大。
这事他当然不敢向任何人去说,夫人那里更不能透露半点风声,若让她知道自己将事情办成这样,他就完蛋了。
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便匆匆出门去了。
只要将人领回来,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路上顾不得休息,到永安渠坊平安楼前,已是筋疲力竭,只觉眼前冒起一团团黑影,一头就栽在了门前楼梯上。
几个伙计跑出来将他抬进店里,灌了两碗热汤,才幽幽醒转,心里十分惶急,不等气息平稳下来,便嘶声哑气的说道:“我是卢洪。”
那两伙计一听顿时了然,未做回应,二人将他架着,拖到了后院一间屋里,跟先前客气有天壤之别,卢洪被折腾的都快散架了,连叫慢点,还没发觉这两伙计在听他报上姓名之后态度已经发生了变化,正晕眩着,便被重重摔在了地上,痛的哀嚎一声,抬起头来,只见四周都是柴垛,好像是一间柴房,根本不是待客之地,恍然惊醒过来,自己落入圈套了,可一时半会实在想不出谁会害自己,赶忙爬去,拖住其中一个伙计的脚踝,想问个清楚。
谁料那伙计根本不近人情,抬腿就是一脚,正踢在他眼眶上,卢洪骤然吃痛,像狗一样蜷了起来。
那两伙计还是一言不发,嘭的一声将门关上,便出去了。
卢洪脑袋里嗡嗡作响,本来病体未愈,虚弱至极,哪经得住这番折腾,那两伙计走了没多久,他就昏过去了。
中间醒过两次,是被冻醒的,也没人给他送来吃的,好像把他遗忘在了这里,四周黑黢黢的一片,就像在做一场噩梦,他都快忘了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又该如何逃离,寒冷、饥饿、高烧,榨空了他体内最后一丝力气,甚至都无法发出绝望的声音,就这么一直昏迷着,只是偶尔会哆哆嗦嗦的醒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于被人推开了,一个人端着盆热水走了进来。
卢洪双眼只能勉强的睁开一丝缝隙,隐隐约约觉得这人有些熟悉,可屋子里太过昏暗,他什么也看不清。
“云潇?”卢洪几乎是费劲所有力气才问出这两个字来,走进来的这个人很像是云潇,他虽然无法看清,但也只有云潇才跟他有如此深仇大恨。
可云潇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岂会结识这些江湖中人?这一切都显得匪夷所思,就像一场荒诞无比的梦。
来人并未回答,在他身旁蹲了下来,卢洪嘴唇嗫喏,也顾不得这人是谁,祈求起来:“这位好汉,给点水喝好么,别杀我,要什么我都给你。”
这声音断断续续,就像要咽气了一样。
话音刚落,卢洪便觉脸上一阵滚烫,舒服的令他已被冻得僵硬的身躯都泛起了阵阵暖意。
在这yīn冷的柴房里被关了几天几夜,这阵cháo热瓦解了他最后一丝挣扎求生的念头,他整个心都空了,仰面躺在那里,像是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行尸走肉。
云潇伸手将搭在卢洪脸上的热毛巾摘了下来,在滚烫的水里了浸了浸,而后又木然的搭在了他脸上,这种寒冷与温暖的强烈冲击最能瓦解一个人的意志,这招还是他当年从刑部大牢里学来的,比任何严刑拷打都要管用,当初杨如钊为了从他嘴里获取口供,在水牢里将他关了七天七夜,在他快要冻死的时候,又把他丢进了装满热水的浴桶里,在温暖的侵蚀下,他意志被瓦解了,忘记了痛苦,忘记了死亡,也忘记了心中坚持的信念,心神完全被杨如钊主导,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在衣襟上擦干了手,云潇从袖口里模出一个长匣,从里面取了几根檀香点着,在卢洪身旁插上。
氤氲的烟气飘散开来,卢洪瞳孔之中愈发空洞,似乎感觉睡意袭扰,不知不觉便闭上了双眼。
云潇便在他身旁盘坐着,神魂离开躯壳,而后围绕着卢洪不停的盘旋,唇齿开阖,似念着什么咒语,未过片刻,一缕弱小的yīn魂从卢洪身上飘了起来。
这缕yīn魂一暴露在空气中,便像是湖面上的清影被微风吹拂,随时可能破碎。
云潇此时施展已非神通,而是法术,名曰‘勾魂’,这门法术十分简单,无需复杂的仪式,稍有道行的孤魂野鬼都能施展,也是云潇前世仅能掌握的几种法术之一。
在乡野之间,时常会有小孩‘走了魂’,其实就是被孤魂野鬼勾走了魂魄。
人身上的阳煞之气越弱,越容易受遭这类邪法所害,此时卢洪已在生死弥留之际,而且意志也被瓦解了,云潇将他神魂从体内勾走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寻常人若是被勾走魂魄,自然会无病而暴毙,不过云潇可不想让卢洪死在自己手里,因此在勾魂之前特意点了几柱香,借香火护住他的神魂,以免这厮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卢洪的魂魄飘出体外,便骤然散乱,而后四周香火烟气团团将他围绕了起来,也是逐渐适应,只是神魂呆滞,如同一团死气,又仿佛一个用绳索牵引的傀儡,漠然紧跟于云潇身后,这卢洪神魂极为弱小,在大千世界的声光幻影之中根本把持不住本心,哪怕是一阵微若的气流,也会让他神魂如同置身风暴之中,一点萤火在眼前飘动,也仿佛天花乱坠一样,轻易便会迷失,何况如今神志崩溃,神魂之中没有任何念头,全然一片空白,陷入声sè迷离之中更容易沉沦。
云潇仿佛锁人魂魄的黑白无常,领着卢洪一路出了柴房,而后飘到了庭院之中。
这平安酒楼对面的巷子里便有一家赌坊,也是鳌龙帮的产业,之前云潇已经和孟江漓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并未像他隐瞒自己修炼过道术的事情,因此赌坊之中早已布好了局,今rì闭门歇业,并不对人开放,因此赌坊之中灯火通明,却不见一个人影,冷清无比,云潇领着卢洪的神魂一路飘进其中,也未受到任何阻碍。
卢洪有些神志不清,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间赌坊的,站在空荡荡的赌坊大厅之中,正左顾右盼着。
忽然见一行衣着暴露的侍女步履款款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盘糕点。
卢洪已是饿急,见那几个侍女将糕点放下,便冲上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而后那几个侍女将大厅之中的铜炉点燃了,温暖的火焰跳跃着,使得整个厅堂都温暖如chūn,卢洪舒服的都快申吟起来了。
这一切都过于美好,就像荒诞不经的chūn梦,只是无比的真实。
肚中饥饿感渐渐消失,卢洪混乱的思绪也渐渐清醒起来,看着那几个身姿妙曼而且衣着暴露的侍女,心痒至极,恨不得抓挠一番,正痴缠着,便见那几个侍女款款向他走来,如同贵宾一样将他簇拥在中间,卢洪半推半就的随着她们走到了屏风后面,还以为内室之中准备有床榻,可以与这几个漂亮女子翻云覆雨风流一番,却没想到看见的竟然是一张巨大的赌桌,上面摆放着骰盅之类的赌具,不免有些失望,谁料那几个漂亮女子却先拿起赌具玩了起来,还不断瞟上他一眼,眉目含情。
这意思便是邀请他加入赌局,卢洪本来就喜好赌博,否则牌技也不会如此jīng湛,就连卢氏也经常请他一起打叶子牌,此时又犯花痴,哪里禁受的住诱惑。
嘻嘻哈哈一笑,便跑到桌子前屁颠屁颠的坐下了。
卢洪赌技jīng湛,运气又格外的好,接连赢了十几局,与他对赌的那女子未过片刻便输的身无分文,只好投怀送抱,卢洪心花怒放,一见桌上还有三个女子,而且一个比一个漂亮,不由赌xìng大发,然而却渐渐没了好运,先前赢得全部还了回去不说,自身一点家底也输了个一干二净,眼看便那几个女子要离去,卢洪心里着急难耐,更不甘心将几年的积蓄都打了水漂,在怀里乱模一阵,想找点能做赌注的东西,却不料模出几张纸来,借着灯光一看,却是蒙枭几人的身份文书。
他也想不起什么时候把这东西带在身上了,然而此时却成了救命的稻草。
“等等,我还有筹码!”
卢洪一咬牙,便将那几张薄薄的纸拍在了赌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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