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听从母后的安排。”朱正还是那般面无表情,黑耀冰凉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跪在软榻上泪流满面的女人,他对这个女人没有情,而今未立太子,孩子养在谁那里无所谓。
记得他第一次在母后身边见贤妃,直到后来从了他,她一直都是那般得体,从未有过现如今的狼狈,而令她狼狈的原由,她口中能护他皇儿周全的女人也令他难得的多了几分好奇。
面色一冷,朱正又想到朝堂之事,道:“朕还有许多折子未批,就先走了。”说完抬脚就走。
望着皇上远去的背影,太后不禁摇了摇头,而后看向贤妃,抚着贤妃的背脊,太后幽幽叹了口气:“哀家当年答应过帮你完成一个心愿,今天哀家答应你这个请求。只不过那秋美人位份实在太低,二皇子就先由哀求照看,哀家准许秋美人可以探望二皇子。”
“谢太后,谢太后。”一时激动,贤妃双掌撑身子,频繁的磕着头谢恩。
“好了好了,快躺下吧。”
一个将死的女人,朱正并未见得有多挂心,他此刻完全是因战乱心烦意乱,朱正挑偏僻的位置散步,不想看到那些花枝乱颤的女人,途径一座宫殿时,听到女子嬉笑心情更为恼怒,朱正问身旁的大太监蒋权:“此殿居住何人?”
虽然地处偏远,但蒋权脑子里莫约有一丝印象。
“回皇上,这霁月阁里头住的是秋美人。”末了,还不忘补道:“乃是左都御史大人秋大人的四姑娘,婉昭媛的妹妹。”
听到里面住的是贤妃口中的那个女人,朱正不由得紧了紧眉。
蓦然,墙院里头传来一道女子清丽的声音,几分清冷却又悦耳:“落子不悔,我说赢了就赢了。”
察觉到皇上脸上露出稍许怒色,蒋权心中一惊,这说话的定是那秋美人,皇上最不喜娇纵弄权之人,现下皇上正为战乱烦心,贤妃又那个样子,这秋美人怕是要撞到刀口上了。思及如此,蒋权忙到:“皇上……”
未等他说完,墙院里又传出一道女声,委屈之色尽显:“南乔姐姐,主子又耍赖了,回回都是如此。”
“如壁姐姐,你便是唤南乔姐姐也无用,主子说了,这里她最大。”那名唤南乔的宫女未回话,倒是一道细间的声音插了进来,一听便是个小太监。
“南乔姐姐,你看他们都欺负我,这回你可得给我做主。”宫女的声音里带着焦急,可听了只会令人会心一笑。
“主子,这规矩可是您定的,您倒好,自己先不遵守了。您要是这样,以后我们都不陪您玩了。”这道声音带着几分沉稳,想必是那名唤南乔的宫女了,未了,那声音再次响起:“还有你,小夏子,主子违反规矩,你不规劝,还在一旁添柴加火,处罚加倍。”
“南乔姐姐,我……”小太监刚准备回话,却被那清丽的女声打断:“好了,多大点儿事儿,值当你们这样么,今儿个我下厨,算是我输了这盘棋的惩罚,接着来吧。”语调十分快,好似又一点都不在意着输赢。
话音刚落,里面儿便传出欢呼雀跃的声音,随即却又被清丽的女声喝止:“都别吵,如壁,我们再来一局,这一次我一定赢你,如果输了,明儿个一天的膳食都由我来做。”
“主子,可莫要说大话。”
“是不是大话,一会儿见分晓,输了的人可别哭鼻子。”
至此,墙院里便再没了大的声响,只是偶尔传来几句嘻闹的声音。蒋权见皇上一直站在外边岿然不动,脸上表情舒缓了些,他心里也松了口气。
本以为皇上会误认秋美人是仗势欺人的主儿,现下看来,是不这么认为了。
蒋权之所以对这秋美人有一丝印象,全赖自己那徒弟前几天提及过,说是他有个要好的朋友在此处当差,当时他还以为是徒弟受朋友之托,求他这个师傅在圣上面前提及一下,毕竟宫里的女人都千方百计想要爬上龙床。
谁料他那徒弟什么也没说,只是欢喜的说了和朋友相聚的趣事儿,完全没提及那秋美人。他也只是当时讶异了,过后便忘了,宫里的女人如过江之鲫,哪由得他操那份闲心。
皇帝一直没有离开的迹象,圣意难以揣摩,蒋权也只能安静的守在一旁,半响,那红墙里又传出声音,这次却是十分正经,经历的前次,这次倒也能由声音分辨出里头说话之人是谁,也只是局限在名字。
“主子,奴才听说最近战事频,连皇上都为此焦头烂额呢,您说这得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小夏子平述道。
“没有兵临城下,这就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儿。如壁,什么楞,到你落子了。”秋美人快转移话题,好像不太想继续往下聊。
“主子,你说咱们的军队能打胜仗么?”如壁追问。
“能。”秋美人语气决然,让在外头听着的朱正心气一阵好,可接下来的话,便让他的脸彻底变了颜色:“只要咱们的皇上眼睛擦亮点,胜仗指日可待。”
“擦亮双眼?主子的意思是皇上的眼睛是蒙了尘吗?”如壁天真的问,听得外头朱正眼角抽了一下,蒋权则是冒着冷汗。
“主子刚才说的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回话的是南乔:“奴婢以前听主子说过一句话,攘外必先安内,对付敌人先要自己团结,朝堂上的关系盘根错节,必定得大刀阔斧,确实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情,咱们也操不了那心。你俩专心下棋吧!”
“嗯。”突然,传来女子一声娇笑:“如壁,你输了。”
“啊,主子你耍赖。南乔姐姐,怎么会这样?我的子都没了。”
“谁让你刚刚不专心,只顾着聊旁的去了。”
如壁一阵爱哀嚎,秋美人也在旁调笑:“好了好了,别嚎了,都怪小夏子,不该提什么战事,你的惩罚算在小夏子身上啦。”
“谢主子。”
小太监没出声,许是错愕了吧,外头的人如是想。
倏然,朱正嘴角划过一丝肃杀,道了一句:“走吧,回三清殿。”
蒋权应了一声,忙不迭的跟在皇帝身侧,大步离去,心里却为刚从秋美人的那番话捏了一把冷汗。
妄议朝政,言词犯上,这可都是死罪。
回到三清殿后,朱正继续批阅奏折,心里却一直咀嚼着六个字‘攘外必先安内’。
而霁月阁里,全然不知方才有人在外偷听过,他们全部聚在一起时,也时常会聊一些宫中、朝堂上生的事情,因此阿浓虽足不出户,却对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多。
阿浓与如壁下了几盘棋后也未再继续下下去,只因她后来盘盘皆是赢家,如壁输的差点哭了出来。
没棋下后,阿浓一个人拿着棋子依旧坐在院中研究着。都说人生中最大的对手就是自己,此时她自己跟自己下着,玩得好不欢乐。
太后从贤妃宫中出来后,也来到了霁月阁,她不同与皇上的随意散步,而是专门前来。
霁月阁的大门虚掩着,太后身后的小宫女手脚灵活的上前推开大门,刚进门,太后便看到一个素装打扮的女子正坐在院子中央,对着一盘棋局苦恼着。
太后手指一动,正好打在身旁的嬷嬷手背上,那嬷嬷也是个人精,立即高声道:“太后驾到!”
阿浓被猛的一惊,指尖的棋子直落盘中,她惊魂未定的抬头,便看到一位衣冠华服的老太太,好不威严,听到方才的唱和,她立即行了个大礼:“美人秋氏意浓叩见太后,婢妾不知太后前来,请太后恕罪。”
正在屋里干活的奴才们也听到那声唱和,急急的出来全跪在地上。
“都起来吧。”阿浓跪着,看不清太后的神色,听太后没有追究,她才谢恩规矩的起身,低着头,不敢往前多看半分。心里也松了口气,总算来了。
“哀家听皇后说你身子弱,所以要静心休养,如今可有大好。”太后直接走到方才阿浓所座之处对面,如圭也快的呈上一杯芳香四溢的花茶。
阿浓立在棋桌旁,太后坐下,她这才看清太后的全貌,雍容华贵,看着比实际年纪年轻不少。想到方才的问话,她落落大方的回道:“皇后体恤婢妾,婢妾十分感激,只是婢妾不争气,还未能好全。”
“坐下,与哀家下一盘。”太后一面说道,一面吩咐身后的侍婢将棋子收好。
“是。”阿浓也不说推辞之话,福了福身子后坐到太后对面。落座后,太后突问:“方才哀家见你愁眉苦恼,可是为棋局所困?”
阿浓轻轻颔,扫了眼自己院里的人:“他们虽都会下棋,可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婢妾才一个人下着解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