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传说中樱花树是祭奠亡灵的树。传说很久以前樱树上开的花都是白的,后来日本的武士会在自己生命最繁盛的时刻,死在树下。鲜血染红了漫山的樱花。
所以,一棵樱树越是红艳,树下的亡灵也就越多。
所以,因为故事的凄美,日本的樱花也如此闻名于世,每年春末夏初,开得叫人为之迷醉。
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都是些传说,不知何处传来的说法。
如今整座松洋岛的樱花一年美过一年,只是在我住的地方很少,几乎不成气候,但这丝毫不影响游人赏花的雅兴的。每每看到那些清冷的樱花,便也想起幼时在兰镇院子围墙外的几株樱树,想起那个樱花树下的少年,和关于樱花的故事。我眼里,在我旧时居住的地方,樱花是整个兰镇最美的。
与我一同住在兰镇的,除了我们一家人和外婆,还有我的小姨,外婆的小女儿。以及小姨的丈夫和女儿。如今我们搬离,清冷的兰镇旧居那里只剩小姨一家和外婆了。
我搬走的时候,霍星允曾经送过我一只金属的幸运星挂件。六角的幸运星,古铜色的薄皮安,上面用金属的链子系着。六个角都镶着闪亮的水钻,刺眼的美,两面的中心都刻着英文字符“1uck1y”。漂亮的草写体。他说世上只有两只这样的挂件,他说那是他的母亲送给他的,那是他的名字。他说要我把它带在身边,他说这样我再胃痛的时候他就不会不知道了。
他说,佩戴幸运星的人会永远幸运。
它现在就被我我在手心里。因为某种信念或迷恋,我至今把它带在身边。即便它陈旧了许多,也失去了彼时的金属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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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近日,我也经常忆起简恺铭。他是我的亲生哥哥。他的身世与大致我相同,只是大我两岁。我生在无穷碧绿的夏天,他生在银装素裹的冬日里。也难怪,我们如此相背。我们一点也不相像。以前我觉得他是个干练而不老成的男孩,可相反,他看上去很明媚很有活力,笑起来就像阳光一般好看又和善。他学习优秀,知识渊博,属于被老师们捧在手心里的那一类宠儿。他像天才少年一样在十八岁的时候提前完成了所有学业。爱穿白色的衬衣,带着他和煦的微笑,他喜欢打篮球,我看过他打球的样子,那简直更加帅气迷人,篮球场外围挤满一排姿态各异观看的女孩子,每每简恺铭跳起来扣篮,她们欢呼尖叫。还总有一个女孩跳起来高叫着挥舞双臂。引得简恺铭回头看她,他蓬松的头在微风里潇洒地飘扬,似乎还带着洗水的清香,百媚丛生。对他春心荡漾的女孩子总是很多。这让我觉得骄傲,当然同时,有这样一位优秀的哥哥也让我觉得压力很大。
可是自我记事来,我的哥哥简恺铭同他的亲生父亲一直冷眼相对。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水火难容吧,自身越是强韧,就越是无法容忍别人的逆反。在我和简恺铭成长的这些年里父子间的摩擦争吵不断,源于简恺铭对于自己父亲的“伪君子”行为的不满,也源于父亲对他的“没出息”志向的不屑。他们像两头倔强的公牛,长着锋利的顶角,所以不容温驯,即使自己弄得浑身是伤也绝不愿意弯曲。人们时常懂得忍让却放不下姿态,所以往往两败俱伤。于是二者相融的时候,他们都不愿承认自己的不对,于是一切显得那样锋锐和犀利,那些怒火仿佛一刻都不能消停地潜滋暗长。
所以,我们不快乐。
我们不是拥有简单和快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