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迷蒙,乌雪纷飞,冰凉刺骨的雪花飘满全身,渐渐化为水珠,浸湿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说不出的冰寒。
可是,又怎及得那少年的心寒。
云吾梦站在昆仑山上,思前想后,这话是传达了,但看古扬的意思,似乎准备袖手不管,为今之计,回去也是报忧,倒不如将最后一个精魂找到为好,或许对日后战局还能有所帮助。
一念及此,云吾梦便朝北海而去,因为当初青定禅师用地藏佛卦印算过,最后一个精魂行踪飘忽不定,难以捉模,得将“定所无依、走向无路、天边无涯、近在咫尺”这十六个大字刻于三才四象盘才能得到确切答案。
只是蓬莱仙岛如今只剩一个阳性三才四象盘,而阴性则在众神教众生堂堂主三才四象盘手中,需将它抢过来才行。
而这众生堂主要势力便分布于北海一带,去那里找,或多或少,能得到些线索。
北海。
美丽的地方,灿灿反金的海面帆帏飘扬,偶尔激起的浪涛也是温和的打向海岸,扑湿沙滩,将过往行人的脚印吞噬淹没。
云层闪烁着碧波的光泽,不知是海影响了天,还是天影响了海,只知道当中一股白气刺破蓝天、穿透云层,电逐星驰般荡然而下,确又轻轻的落在地上。
不用多说,此人正是云吾梦,一路飞来,到得此地刚好天明。
海儿常年居于深山低谷之中,何时见过大海?看到那茫茫无际的蓝色海面,心中大喜,四只小脚一齐开步,奔向那扑打海岸的浪潮,又被淹没于浪潮之下,呛得眼耳口鼻好不难受。
云吾梦忍不住一笑,将它抱起,道:“你这傻狐狸,还没见过大海吧!你可敌不过浪花的,小心被席卷了去。”
这还是云吾梦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流露笑容,或许他在海儿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天真,就好比当年蜀城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一样,其实,那也是一种幸福。
之后,在海边溜达一圈后,便朝人多的地方而去。
北海居民信奉众神教已有数百上千年之久,一代一代传承下去,无论男女老幼,皆是忠实的教徒,任意一个当地人,十有**,都是众生堂之人。
这众生堂广纳门徒,有能力的,便为教服务,没能力的,只要虔心膜拜,出钱出力,壮大声势,也算一门功德。
虽然众生堂在此地势力广大,要夺取三才四象盘极其不易,但当中却也有一个好处,那便是容易找着渡难道师。
云吾梦随便找了个当地人,确认他是众生堂教徒后,便道:“请问众生堂总舵在哪?我要加入众神教。”
那人看了看他,气度不凡,自带一份内敛神气,绝不像走投无路,前来投靠众神教的难民,久看之下,生出猜疑之心。
原来这众生堂虽然人多势众,除了本地教徒外,外地教徒大多都是居无定所、走投无路的难民,即便有少许有财有势的人想要入教,也是大张旗鼓的宣布自己要加入众生堂,以受庇护。
说起来,这方圆百里的达官贵人,想在这生存混饭吃,都必须托庇于众神教之下。但这些达官贵人结交广泛、门路繁多,又岂会自降身份去询问当地居民?
那人偷瞄了一眼云吾梦,便道:“你是外地人吧!而且穿的挺不错,别是那些所谓的剑仙捣乱来的吧!”
云吾梦差些忘了,这的居民很有防范意识,即便是当年涔沄派有心相救,确也被这的无知愚民给逼退,笑了笑,露出友好姿态,道:“我的确是外地人,不过久闻众神教大名,想再睹渡难道师风采。”
这“再”字可把那人惊到了,疑问道:“再是什么意思?你见过渡难道师了?”
云吾梦笑道:“上次渡难道师于众生祠堂开坛做法,保北海不被天灾所祸,让我好生开眼,故而下定决心,要拜入众神教门下。”
那人呵呵一笑,对这番称赞很是满意,防范之心顿少几分,笑道:“老弟你运气可真不错,这半个月以来,每逢子时,渡难道师都会于众生祠堂开坛做法,乞求神佑北海,据说这等事还要维持好几日,你要拜入众神教,不妨去众生祠堂碰碰运气。”
云吾梦呵呵一笑,向那人拜一礼表示感谢,暗想运气还真不错,竟然巧遇渡难道师连续开坛做法,省却找寻之力。
但他心中也有一丝不安,这开坛做法讲求天时地利,一般都需择好良辰吉日,或斋戒或虔心方能一开。这渡难道师确已连续半月开坛,显是别有他因。
虽然心中有迷惑,但一切谜底也唯有见着渡难道师才能问个明白,于是找了个客栈,稍作歇息。
待一觉醒来,已是酉时,稍微用过餐,便朝众生祠堂出发。
二十里路,虽然不远,但云吾梦未免惹人注目,便徒步而去,路上看到不少居民,成群结队、拖儿带女的奔跑着,深害怕晚个一时半刻便是对教不敬。
这些人莫名的害怕令云吾梦心笑不已,就连海儿也是唧唧渣渣的吼着,连它也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甚至以为这些人是跑着好玩,跟着跳了下去,跑了几里,觉得无趣又累,才又返回云吾梦身上。
一路小走,到了众生祠堂,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将祠堂围成一个大圈,比上次还要多上数倍,这蝼蚁若成海,还真是一个壮观。
不过,现场确很安静,甚至很有次序,席地而坐,默默祈祷,对神有着无上的畏惧。
云吾梦懒得去挤热闹,在外围找了个空地坐下,凭他现在的功力,要目清祠堂事物那是轻而易举之事。
优哉游哉,很快,子时到来。
清风蔽月,星河沉寂,伴随一声惊响,半空中闪现晕华,一半僧半道,半发半秃之人从天而降,双手合十,拂尘插腰,轻轻落在地上,盘膝而坐,轻颂“无量天尊”,正是如约而至的渡难道师。
许久未见,这渡难道师装饰打扮一如既往,始终保持着三教九流应有的特色,特别是佛道两家,尤为出众。
众人如见天神下凡,齐齐膜拜道:“渡难道师,大发慈悲,引我世人,驱灾解难。”
渡难道师紧闭双目,淡然道:“今天已是老朽第十六次开坛,虽然让北海一带损伤惨重,但若不坚持,往昔努力,尽付东流。”
众人闻言惊骇,齐声道:“渡难道师引领我们躲避天劫,这非常时刻,自是用非常办法,北海子民只有感激,没有抱怨。”
“渡难道师救苦救难,等同天神,一切依天神指示行动。”
“即便要我北海半数以上人性命,也在所不辞。”
原来,渡难道师这些日子以来,每晚都要征求一万条人命,说是北海即将有一场灭世天灾,整个北海将会沉入海底,故而需要十数万生人祭天。
囚犯没了以恶人相抵,恶人没了又以残疾补缺,残疾没了又以老弱续之,尽管很不仁道,但这些愚民深信众神教,从不敢有所怀疑,一个个慷慨赴死,以求子孙安康。
连续十五天,已有十五万人莫名其妙的献身,但这些人恐惧大过伤悲,似乎能躲过天劫,才是首要之事。
渡难道师缓缓睁开双眼,流露出悲伤神色,叹道:“本来,你们都是我众神教的子民,都是天神们最虔诚的教徒,你们的灵魂因解救苍生而殉难,老朽十分难过,待此事过后,老朽愿献出自己的魂魄,以祭奠死去的亡魂。”
底下骚动即起,纷纷表示反对,更有甚者表明态度,誓死与渡难道师共存。
渡难道师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们的好意老朽明白,接下来,请今晚那一万位勇士出来吧。”
跪于地上的平民们,前面一波忽然齐刷刷站了起来,他们半为中年,半为青年,不过均为男性,看来老弱病残已几近死绝,现在唯有将北海支柱拿来充数。
只是看他们一脸镇定,毫无痛苦怨恨的神色,心中以为北海而死为荣。云吾梦见之,心中暗暗为他们的大无畏精神而叹息。
眼下时机刻不容缓,明白其中有猫腻的云吾梦,深知若渡难道师出手,这些人铁定是救不会来,连忙一个纵身,跳至祠堂中央,落于渡难道师身前。
渡难道师的法力虽然不是很高,但法宝三才四象盘可不是盖的,已察觉周遭有高手,而且法力不低。只不过,渡难道师向来机智,明知不可力敌,正暗想办法,确不想此人竟故露行踪,而且还是云吾梦,仍是被吓了一跳。
云吾梦垂首敬拜道:“老爷子……”
九天顶一役,云吾梦力挫四大门派,并将五神灵玉交给了涔沄派,这是人所众知的事,而渡难道师以前对云吾梦颇寄厚望,甚至在教主面前美言相助,可后来的事,着实让渡难道师心寒,哼声道:“云少侠,老朽不敢当啊。”
渡难道师这话一出,身旁的护卫登时将云吾梦围成一团,那些愚民百姓竟也跟着起哄,对付这个外来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