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走过去说:“女乃女乃,我在,家良在!”
她突然伸出手,我知道她要抓我的手,我把手给了她,女乃女乃拉着我的手,然后,然后她又吃力地去抓起了梅子姐的手,她抖着手,我用另一只手扶着她的手,她突然用了很大的力气然后把我的手跟梅子姐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当我们的手被女乃女乃的手按到一起的时候,我打了寒战,我有点紧张,但是又有些心疼,我感受到了她的体温,我想她一定也感受到了。
因为女乃女乃这个时候,这种情况,我们都没有任何推辞。
女乃女乃在把我们的手放到一起的时候,她微微地笑了,她舒缓了下口气说:“小花啊,女乃女乃没多少时辰了,这最后,我就一个心愿,你给我听着,女乃女乃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教训你,你为什么不要家良了,为什么?这孩子多好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怎么可以?”
梅子姐哭着说:“女乃女乃,是我不好,是我错了,女乃女乃,你骂我,打我……”
“女乃女乃不打你了,手都抬不起来了,怎么打你啊,再说,女乃女乃这心里疼啊,女乃女乃什么都不要求了,就要你跟,跟家良这孩子,好好的,好好的过日子,生活,知道吗?”
“恩,我知道,女乃女乃,我听你的,听你的!”,梅子姐哭着说。
“不许哭,听到没有,不要再我糟老婆子面前哭……”
“我不哭,女乃女乃,我不哭!”
“你跟我说没用,答应我没用,你要答应你男人啊,你要给我当着你男人的面,你亲口对他说,说不离开他了,跟他好好过日子,听到没有?”,女乃女乃就是在这个时候,还是有着脾气地说,可见她多么希望我可以跟梅子姐在一起。
“哦,我说,我说……”,她突然转起头看着我,我不敢看她,我把头微微地转到了一边,没有去看她,我知道我望着她,她很难把那些话说出来,当然也无法满足女乃女乃的心愿。
梅子姐对我说:“家良,我……我当着女乃女乃的面,跟你说……跟你说我以后跟你在一起!”,她说过后就又是呜咽,我知道,这句话她说的有多么的艰难,可是她又不得不说,没办法不说。
我当然也是如此,我咽了下嗓子说:“姐,我很开心你这么说,我会答应女乃女乃的,跟你……跟你好好过日子……”
我们都说了,女乃女乃笑了,她真的笑了,开心地模着我们的手说:“这就好,你们要是骗我,我一死,你们就分开,我在地下,我不会合眼的,我会骂你们,骂小花,听到没有?”
梅子姐没哭出声,但是眼泪从眼睛里不停地流下,她说:“恩,女乃女乃,我答应你,一定,一定答应你!”
突然女乃女乃又说:“家良啊,我那小孙子,我也不看了,不要看了,我知道,你父母年纪也大了,又是山里人,不方便,就不要送来了,要是孩子来了啊,你就带它去我坟上给我磕个头,叫我一声女乃女乃,好吗?”
“好,好的,好的!”,我哭了,无法控制地哭了,我抓着女乃女乃的手,痛哭着说:“女乃女乃,我一定答应你,一定,一定……”,我的眼泪流了很多,可是一定,要怎么办呢?我手抹着眼泪,皱着眉头。宝乐不在了,可是女乃女乃到走的那刻,她也不知道,她若是知道,那悲痛会有多大,我闭上眼睛。
一直没有平静,她也哭了,哭着说:“女乃女乃,别这么说,我都答应你!”
我还是控制不了,直到梅子姐轻声地说:“你别哭了,听话,女乃女乃不想听我们哭!”
我点了点头,望着她,我的心都碎了。
女乃女乃再次睡了过去,但是她没有走,只是没有力气说话,她很安静,静静地微微地喘息着。梅子姐不停地呼喊着:“女乃女乃,女乃女乃!”,我看着她,然后手轻微地碰了下她,然后说:“让女乃女乃休息一会吧!”,她慢慢地停止了呼唤,然后接过了祖儿递过来的面纸,擦了擦眼泪。
我慢慢地站起来,祖儿看着我,乌黑的眸子里有点怜惜地看着我,那眼神里似乎还有不安以及担心。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那样静静地沉默着。
慢慢地,她也站了起来,然后仍旧眼睛不眨地看着女乃女乃。
我看着她,她的眼睛依旧那么的明亮,在泪水的映衬下,显得楚楚动人,让人心生很多怜惜,她的眼里再也没有神气,霸气,甚至是贵气,一切都没有,她越来越像一个普通的良家妇女,她从一个很强硬的人物,走到了今天,而她旁边这个男人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从一个懵懂的青年变成了今日带着凶狠,带着霸道,带着强硬,甚至是残忍的男人,这样的转变就好比是一种命运的倒置,一个轮回。你不能不说这是冥冥中的安排,其实那年,谁也说不清,我们只是在生命的河流地打转,逆流奔突,都想顺流而下,去做个普通人,可是那旋涡实在太大,想走下去,可是总是被一种我们无法抗拒的力量牵回,身陷其中,无法自拔,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任由命运的侵袭。
医生走了进来。
“医生,我女乃女乃可以做手术吗?”,她可怜巴巴地望着医生。
医生把我们叫到了一边。
“这个不好说啊,你让我们说,我们只能说,如果你们家人愿意做,我们可以做,但是风险很大,成功的几率很小,这些你能明白吗?”,医生跟她说。
“那医生,我可不可以把女乃女乃带出国?”
医生微微一笑说:“小姐,我说心里话,不是我们江城医疗条件不好,我实话跟你说吧,就是换到其他地方,哪怕是带去国外治疗,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因为你女乃女乃这是机体正常衰老,而不是因为其他病症,这个你能明白吗?”
梅子姐点了点头,她的眉羽间露出了一种无奈。
医生又说:“说句话,你们也许不愿意听,老人家恐怕也就两三天的时间了,你们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梅子姐再次点了点头,是的,当亲人面对这样的现实的时候,除了接受,其他的还能做什么呢?就是等待着吧。
医生走后,我们再次回到病房。
她在那里坐了好久,似乎才想到我和祖儿,那个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我们都没有吃饭。
她回头望着祖儿说:“乖,你们早点回去吧!”
祖儿摇了摇头说:“三姨妈,我们在这里陪你!”
我低下头想了想说:“你们在这里,我去买点吃的东西过来!”
她听到我的话,抬起头看着我,这次她多看了几眼,然后就微微点了点头。我没有看她,一转身走了出来。
开着车在江城的街上,我想到她最爱吃的沙县小吃,也许很奇怪,梅子姐当初那么有钱,也许爱吃山珍海味,其实不是,她很喜欢去那种小店里吃东西,她爱吃那里的汤包,爱吃那里的鸭头,鸭脖子,还爱吃那里的小混沌,我以前跟她去吃过几次,我总是感觉这些小店里吃东西不大卫生,可是那个时候她总是笑着说:不干不净吃的没病哦!
这些,我都清晰地记得,我想了下,然后开着车子去人民东路,那里有家沙县小吃店。
开着车子的时候,我仍旧在想着一些事情,梅子姐要是知道我绑架了坤泰会有如何反应,我想她一定会知道的,如果在这个时候,女乃女乃即将离开的时候,她知道了这事,她会不会认为我给她添乱,其实这些,我根本不应该去想,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已经做了很多,可是我为什么还要为她着想,为什么,难道我就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吗?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几乎失去了一切,我面对那个混蛋,我似乎却不能做什么?而我又为什么还要为她着想,我一面担心她知道,一面又很恨自己为什么心就不能狠一些,为什么还要为这个女人着想。
女乃女乃把我们的手拉到一起,那刻,我们的手碰触到了一起,说不来紧张,不安还是贪婪地享受那仅有的片刻的温存,这些……
我摇了摇头,微微一笑。
到了小吃店里,我买了些汤包,混沌,鸭头,鸭脖子之类的,然后打了包,就回医院。
在路上,我接到了胡子的电话,胡子在电话里说:“家良,东西都买了,对了,你说这个时候,万一大姐知道我们绑架了那个混蛋会怎么办?她……”
原来胡子跟我的想法是一样的,我冷冷地说:“知道就知道吧,无所谓了,反正已经做了,再说了,他妈的,他不绑架我,不对我那么凶,我会那样对他吗?”
胡子也是一笑说:“家良,你的确很爱大姐,一百亿和大姐比起来,你更爱大姐,而且大姐未必能给你什么……”
我想说我一点都不爱她,可是仔细去想,胡子说的没错,的确是这样,一百亿和这个女人的一个眼神比起来,我似乎更爱她的眼神。
那个时候,钱对我来说早已算不了什么。
挂了电话,我回到了医院。
我拎着吃的走到病房,那个时候我时刻都很紧张,我害怕女乃女乃突然走掉,我不想面对她那伤心到死的哭泣。
门开了,我看到梅子姐在握着女乃女乃的手说话,女乃女乃醒来了,我还看到梅子姐笑了,看来女乃女乃情况还不错。
“女乃女乃,你好好休息下吧!”,梅子姐见我回来,就又对女乃女乃说:“女乃女乃,吃点东西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