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开始渐渐冷了下来,于小宁裹紧了外套想着下周该带毛衣过来了。悫鹉琻晓学校开始要求学生们做广播体操,同学们不得不把平时用来睡觉的大课间时间拿去做那样无聊的事情。
“昨天晚上到底怎么了?”于小宁一边伸展着胳膊一边转过头问单良。
“于小宁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我们要好好算。我让你把程爽给支到街里,谁知你还为她配个武林高手。我跟颜歌差点横尸街头!”
“我哪知道我的同桌这么厉害啊!不过那事成了没有?今儿一整天我发现林立的嘴咧得跟小孩的似的。”
“虽然达到了咱们预先设想的结果,可是过程却有点曲折。但总的来说这次行动还是取得一些成果的。以后就要看林立是怎样和程爽细水长流的了。”
“那就好,看来两斤半的花生还是起到一定作用了。你做操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猥琐,每个动作你只做到一半。”
“你以为我想这样啊!现在浑身上下都疼,动作大了更疼。不行,我得趁机勒索一下林立,他是抱得美人归了,我差点就被打得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了!”
大课间结束是体育课,所以实验班的学生没有回班级。
围墙外边的白杨树只剩下不到一半的叶子,枝桠交错着伸向天空。它们每一年都会比从前更加接近蓝天,它们每一年都会比从前更加粗壮。像是操场上游走的孩子,每一年都会成长,每一年都会更加明白什么是生命什么是人生。
体育课先是慢跑两圈,然后自由活动。宁小于照例没有参见慢跑。像往常那样一个人绕着操场边上杂草丛生的土路慢走,杂草已经发黄,踩在脚底软软的很舒服。
于小宁看见边上孤零零的宁小于,然后从队伍中跑出来去到宁小于的面前。
“怎么不跑步啊?不怕被老师骂啊?”很明显宁小于对于于小宁的到来感到很高兴。
“只许你偷懒不许我歇息啊。”
两个人并排走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于小宁哼着小调漫无目的地踢着一个汽水瓶,宁小于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或许男生都是这样好动的吧。宁小于在心里想。
巨大的操场上,他和她走了一圈又一圈。
“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回家见见咱妈?每次通电话她都会问起你呢。”于小宁在地上垫上一块纸巾然后让宁小于坐在上面,而自己随意地瘫坐在草地上。
“于小宁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总是在重复同一个梦境,梦里面一个女人总是在我睡觉前给我讲故事。所以我总能在童话中睡去,可是等我醒来那个女人就不见了,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然后我就哭着醒了。我不知道这个梦境有着怎样的寓意,或许是命运在暗示我永远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宁小于的脸庞透露着无限悲伤,因了这种悲伤的存在,在过去的生命中自己比谁都活得隐忍与坚强。
“傻孩子,现在那个梦里的人不是找到了么?”于小宁忍不住抚模了宁小于的头发。
“于小宁,我得的病一般活不过二十岁的。随着年龄的增长病情会越来越重,就算是做手术痊愈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我多渴望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沉浸在母亲的爱护中。以前每年的生日我许下的愿望都一样,就是爸爸妈妈带我去一次游乐园。虽然我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坐过山车,不能进鬼屋,但是我可以坐旋转木马。爸爸和妈妈一个坐在我的前边一个坐在我的后边,这样无论是我看向前方还是后方,都会有一个人出现在我眼前。”于小宁又是猝不及防地哭了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汇集到足够多的时候顺着眼角留下来。
“以后如果想见妈妈就去固镇县城里的那个家,她会给你做很多好吃的。还有你的病不要担心,现在的医疗那么发达,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很落后,可是大城市的医疗好啊。等哥哥可以挣钱了就带你去看病。然后你也可以像其他人那样坐过山车。”于小宁宽慰宁小于。其实在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就已然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人。
“胡扯,明明你是弟弟。”蓝色的苍穹下两个刚刚相遇的生命中重要的人争相保护对方。
“你有我高吗?一般个子高的是老大!”于小宁反驳于小宁。
“你有我成绩好吗?一般成绩好的才是老大!”
“行了我不跟你争!回家问咱妈去!”
“于小宁,我想知道上一辈发生了什么事。关于他们你知道多少。”
“我一点都不知道。真的。我妈从未跟我提起过。”
两人开始各自沉默。
北方的秋天的天空,永远是那样高远宽广,那些单薄飘渺的云像是遗落在时间之外的记忆,承载着尘世间的悲与欢游走在蓝色的巨大的苍穹上。在柔和静谧的阳光下,宁小于闭上眼兀自轻声对自己说,宁小于,你何其所幸能在如此这般境地时遇到赐予你生命的人。倘若之前的孤苦伶仃是为了迎接这场幸福,那我甘心忍受命运安排进来的所有的痛与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