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天上云,侬若云中鸟,
相随相依映日浴风。
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
相亲相恋浴月弄影
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
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那昙花一现。
台上女子各个内灵外秀婀娜妩媚,伴着轻柔的乐曲,或甩肩、或弹腿、摆臂,扬手、抖袖勾膝……衣带飘飘,踏着曲子,行动间动作整齐划一。
但见她们时而围作一团,时而一划而分两两相宜,转眼又排列成行,忽而身形一转,分成几行几列,身子轻盈妖娆又轻灵柔美,翩跹的舞姿引人入胜,歌声陶醉传神入画。
仿佛是阳春三月,碧柳成行,结伴而行的女子,迎着春风连裾踏歌,掐腰粉女敕襦裙翠绿,青衣粉裙长袖翩然,八角穿丝流苏坠坠压裙角凭添风韵,胭脂红的牡丹暗压鬓角艳而不俗,粉色轻纱遮挡芙蓉,无法辨认真人相貌。
十二名女子清一色的轻罗舞衣,一般无二的装扮,程邵霆温和的目光就这么随意一扫,在众多舞女中轻易的便将台上的黎琦认出。
他缓缓的依住廊柱,慵懒随意,修长干净的手指握着酒杯轻轻啜饮,柔和的唇角却弯起一抹意味深长,眸光牢牢地锁定台上。
假如,这个时候,台上的黎琦向这边望过来,与他的目光两两相撞,会是怎样的……
心,陡然跳了一下,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他忽然很期待。
让程邵霆倍觉失望的是,黎琦一直到下台都没有看向他的方向,甚至都没有往台下瞥上一眼,她似乎是一直沉浸在舞曲的韵律节拍中,亦或是自始至终都心不在焉,仿佛身体只是随意的伴着乐曲摆动,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准确的踏住每一个节拍,反而让人在她迷茫的神色中发现另外一种引人入胜之美。
程邵霆越来越气馁,气闷的原因连自己都有些好笑,眼睁睁的看着一曲舞毕,黎琦敷衍的同众女子一起向台下俯身施礼,然后像一朵流云,悠然的滑出舞台。
不见,同在二楼的另一个包房中,一双邪妄的眸子上下扫了黎琦几十遍,见她下台,附耳对身边的狗腿说了句什么,等人离开后,又呆了片刻,长指敲了两下桌案,陡然拂袖而起,绛紫色的衣袍拂过桌案,人无声的退出了望月楼。
台后是一段昏暗的后廊,黎琦轻车熟路的走了不下百遍,不用眼看都知道哪是台阶,哪是拱门。下台后她长舒一口气,边走边抖了抖舞衣的水袖,伸手取下头上的牡丹,随手摘掉面上的轻纱。
黑暗中,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黑影,看衣着不是望月楼的人,大概是来此喝花酒的客人。但是客人一般都在前面,不到这个地方,黎琦也不多想,主动侧身让路。
不料,走近后,那个黑影竟跨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黎琦姑娘?”
疑问的话,不容置疑的口气,又冷又轻蔑的声音。
黎琦下意识后退一步要喊,又一个黑影逼近同样抓住她的胳膊。
“识相的话不要嚷,跟我们走。”
**果的绑票啊——黎琦被吓傻,任由他们拖着向前。
那两人对望月楼很是熟悉。
楼后有一个偏僻的楼梯,是专门给望月楼内的他用的。
他们拖着黎琦由此直奔三楼。
黎琦皱眉,就算没有仔细逛过,她也知道这望月楼一楼是大堂,招呼一般宾客的地方;二楼是雅阁,时常招待一些达官显贵;三楼全是客房,却比其他客栈的客房条件好了几十倍,一般人哪上的来,谁白了就是有钱的贵人公子之类喝酒狎妓寻欢作乐的场所。
估计是哪个大爷见了她的舞姿,一时兴起,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可她还不想做那不一般的“二般”人啊!
陌生的环境更叫她心如擂鼓,怒瞪着身边的两座大山,心里讲他们的主子问候了几百遍,一边不时的四下乱看,焦急的想着月兑身之法。
后楼梯很偏僻,一路都没能碰上个人,黎琦越走越是绝望。到了一间客房门口,两人打开门,狠狠的推了人进去。
饶是有心理准备,黎琦还是被关门声惊了一惊,下意识的便去开门,当然徒劳无功。
“进来伺候。”
身后凉凉的声音让她一抖,嘴角猛地一抽,勉强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转过身。
这间屋子很大很精致,被一屏梨木的雕花屏风分割成了内外两间眼前是一张八仙桌并几张椅子,声音是从屏风后面传来。
黎琦心里暗骂,去你妈,过去能有好吗?当下站在门口未动,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微一低头,算是施礼。
“公子万安,奴婢一时心急,走错了房间……您找的姑娘还没到,奴婢这就帮您看看去。”
一边说着退到门口,眼珠左右乱看,心里寻思着逃跑的几率。
“黎琦……小姐。”里面的人语气闲闲的,根本不怕人逃走,“本少爷可有认错?”
唉——黎琦心中长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家找的就是自己啊……
“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奴婢并不认识公子,不知意欲何为?”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如果她真走过那道屏风,什么都不好说了
“哼!好大的架子,难道还要本少爷亲自过去请吗?”
黎琦压下心中的咒骂,使劲咬咬嘴唇,艰难的挪动步子绕到里面。
屏风后面精致的似一处闺阁,靠窗一侧有一张雕花大床,酱红色的攀枝绣花帐幔高高挽起,露出里面艳红的蚕丝锦被,昏黄明灭的灯火下,到处流淌着暖暖的暧昧。
黎琦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心情,眼角余光一瞥,窗子另一边的案几上烛火高照,一个清冷的贵公子翘着二郎腿施施然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这就是正主了——黎琦不敢得罪,低垂着头,只敢心中不停的月复诽,施礼的时候微微一曲腿便直接起身,隐约透出不满之意,
“不知公子有何贵干?”
程君佑高高斜睨下来唇角上翘,心情好了很多。
兔子太机灵,跑得太快,猎人不好追,只有“守株待兔”,等了好几天,终于让他给等着了。
见黎琦有些不耐烦,心里更高兴,连她施礼时的敷衍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那默默垂头的样子倒显得恬静婉约,如不是见识过她泼辣跋扈的一面,还真被真乖巧的样子蒙蔽过去。
“还敢说你不认识我!”程君佑将身体微微前倾,气势中透着威压。
“这话从何说起?!”
黎琦又是疑惑又是无辜,瞪大眼睛歪着脑袋打量半天,漆黑晶亮的眼中透着迷茫。
眼前的贵公子明目朗星丰神如玉,帅的像明星一样,摇曳的烛火下,恍然透着一份妖娆之魅,不过黎琦可以肯定,自己从未有幸认得这么一位……嗯……天香国色!
“小女子确实不识得公子。”
程君佑一直笑吟吟的打量着黎琦,很期待她认出自己时震惊和窘迫的神色;但对方一句“不识得”,立时叫他恼怒万分:那天她送他那么大一份“厚礼”,还以为她会对自己“印象深刻”,不料,人家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你确定?!”程君佑恼羞成怒,“你给我好好看看这里!”
漆黑的墨发只用一根湛蓝丝带松散的系在头顶,用手随意一压,便路出鬓角伤口。
黎琦仍有疑惑,随着他的动作,努力地伸长脖子看了许久,这才看清那个伤口长约寸许,伤口翻着肉已经不再流血,只是看上去有些狰狞。
“啊……原来……是你啊!”黎琦立刻有些讪讪。
“哼,算你识相!”程君佑悠然的抖抖衣袖,这才有些心理平衡。
“那个,真的伤的好厉害哦……”黎琦愧疚的对对手指,连忙俯身施礼,真切的道歉,“那个……程公子吧?真的对不起,那天是我太冲动,一时冒昧……你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饶过小女子这回吧!”
倒是个有趣的,不过终于看到她“俯首称臣”的样子,程君佑心情大好,不觉弯起了唇角,又觉得此时不该笑,赶紧绷上脸做肃穆状,
“你不会认为……这么着就没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