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大陆形成的岁月之久远,哪怕是最有声望的智者也说不清。
这片大陆到底有多大,无数在大陆边缘探险求索的勇士也没头绪,从上古传下来的地图,一年一年地向外沿拓展着,不过到目前为止,仍旧没有止境。那些功成名就活着归来的探险家会告诉你,每当抵达了自以为的边缘之后,总会看见更远处的景sè。
不过有一点却是确定的,从有笔墨记下的历史开始后,这片大陆就沿用了同一个名字——东方。
大概和最初大陆上茹毛饮血,钻木取火的人类不同,当第一个人将脚步踏入了东方大陆的某地时,人类的命运就彻底改变,进入了一个新时代。
而改变了人类的某地,便是东方大陆最核心直窜云霄的那座山,山名不周。
根据现存所有宗教典籍的记载,不周山的顶端,存在着凌驾于世上一切处于顶点的“力”。
不周山的顶点,便是所有万物发源的起点,世间万物从开始到终焉,从新生到没落,一切的疑问,一切的解答,都能在那儿寻到根源。
而第一个登上了不周山顶的人类,姓李,名荣道。
从山上下来后,他便获得了青龙的神庇,在大陆的东方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国家——李国。
大概自八百年前李荣道第一个登上不周山顶后,陆陆续续另有三人都登上了山顶。
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的名字如今都刻在了四大国祖宗庙堂里最高的那个牌位上。
楚天羽,获得了白虎的神启,在大陆的西方建立了楚国。
唐商,获得了朱雀的神示,在大陆的南方建立了唐国。
江寒秋,获得了玄武的神谕,在大陆的北方建立了江国。
这四位开国君王对于在不周山顶发生的一切,从来都是讳莫如深。哪怕史学大家足足研究了八百年,可是对于当初在不周山顶发生的一切,却仍一无所知。
他们知道的只是,八百年间,向着不周山顶攀登的人数何止千万。
不过,能够到达山顶的,仍旧只有那名垂青史的四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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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国。
益州。
千家城。
南方多湖泊,这恐怕是学堂一年生就会学到的知识吧。唐国处于大陆的南方,湖泊便是这水泽之国最大的特征。而这一点,唐周在学堂上课时便深有体会。每当他想要开小差时,微微偏头一望,就能看见城中的南溪湖,和湖边那栋自己熟悉的大宅子。
“周!记得那件事么?”
课堂上,严肃的老先生仍在前面的座位上摇头晃脑,茗茶品味着那谁也看不懂的古书,而身边的一个大个小子却压低着声音,对唐周挤眉弄眼道。
这个个头高大,有点儿虎头虎脑的小子叫萨芬,是唐周的死党好友。他的名字有点儿奇怪,事实上也不只是奇怪而已。恐怕在整个千家城,他是唯一一个不姓唐的家伙。他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只有一个阿叔叫唐克,早年间加入了唐国的探险队,向着远端的未知探索。数年的探索并没有什么成果,只是在归来的途中捡到了一个女圭女圭而已。当然,这个女圭女圭就是现在这个身边个头高出了同龄人一大截的黄发小子。
唐周当然记得好友拜托的事情,而这样的事情,几乎每隔一阵唐周就被迫帮他一次——唐周无奈地从书篓里模出根炭笔,然后摊开一小张宣纸,接着偷偷模模地将视线锁定在了课堂右前方的一个姑娘身上。
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却很自然。每当唐周拎起那根炭笔时,自己就会进入一种半迷糊的忘我境界,时间都好像在这一刻放缓,不管是花鸟虫兽,还是喜怒哀乐,都会以一种极度缓慢的速度在他的眼前掠过,伴随着眼前的一幅幅画面,他的手却以一种超高速度不停地在宣纸上涂抹着。
“嘿。小心点!老头起身了!”
萨芬扔过来一个纸团,砸在了唐周的桌面上,让他瞬间惊醒。
而一幅栩栩如生的少女图,却在宣纸上完成。那一笑一蹙眉,和右前方的那个姑娘别无二致。甚至和那个现实中的姑娘比起来,还多了一点儿仙气。
毕竟,唐周只会抓画下他认为最美的一面。
“给。我尽力啦,事情没成可别怨我!”
唐周连忙赶在老先生走下台来抽书之前将画塞给了萨芬。
紧接着他连忙翻开桌上的论语,也摇头晃脑地读起了那一条条呆板的先哲之言来。
下课之后,唐周不同于其他的同学们,依旧赖在自己的座位上,手中的炭笔无聊地涂涂抹抹,笔下的景致却是再熟悉不过,这通过窗外看到的秋山,和秋山外城中南溪湖的景sè,他早已画过千万遍。
“阿周!果然够兄弟!”
萨芬大大咧咧地从课堂前端走了过来,笑嘻嘻地一拍唐周的肩膀。唐周抬起头,然后明白了这家伙的高兴——那个被自己速写下的姑娘,正捂着脸,满脸羞红地看着那纸肖像,而她的身旁,则是一群叽叽喳喳欢笑着的女孩子们。
“这是多少个了?”
对于自己的这个死党,他实在是有些无奈。他追女生的这一首实在有些简陋,就算是班上被他这样追过的女生也不在少数,可是却仍旧有女生上钩。
是他的画太美了,还是这家伙的笑容太无赖?
“嘿嘿,我也记不清啦。不过,我保证这个唐秀儿是最后一个!”
萨芬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
“额……她好像不是唐秀儿吧……”
“噢,呵呵。那是上一个姑娘……”
“什么啊,我记得的话,是上上个吧……”
“啊呀,不是说了记不清了嘛……”
唐周放下了炭笔,站起身,然后笑着一拳击向萨芬的坚实胸部。两个少年顿时就打成一团。
放学。
从学堂走出,便是秋山上最美的景sè。此时正是秋初,郁郁葱葱的叶子还未曾褪去颜sè,可是林间的蝉鸣却已没了声迹。
背着书篓的唐周,就像身边的每一个学童般,素净的红白学袍,正是充满朝气的年纪。
不过唐周和萨芬选择下山的路,却是学堂边上一条颇陡的山道。也许这些争强好胜的男孩,总能在这样微不足道的选择里,给自己寻求点探险的感觉吧。
和往常不一样,刚下坡,就发现山道的两旁出现了十来个身影。
“异族的杂种,今天是你搞的鬼吧?”
为首的一个青年,手里拿出张揉得皱巴巴的宣纸,而上面正是萨芬用来俘获那姑娘的画像。
“怎么在你手里?”
萨芬看到了那张被蹂躏的宝贝,心中早已有了几分jǐng惕。
“这你别管!能问你件事吗?”
那青年不等萨芬回答,又继续说道,“我想问的是,你去死行不行啊?!”
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咆哮,而他身后的那些家伙,手里也多了点东西。
“去死?我很忙的诶,回家还要温习功课,等等行吗?”
萨芬笑嘻嘻地,看似十分真诚地回答道。
“等?”
那青年没回过神来。
“嗯。等个一百年什么的,到时候我活腻了,自然就去找你啦!”
“该死的杂种!”
回过神来的青年知道萨芬是在拿他开涮,张口呔了句就冲了上来。
十多个青年,顿时陷入一团混战。
“你是?”
一名高个子揪住了唐周的领子,作势就要一拳打来。
“啊呀,我只是路过的!”
唐周连忙想要撇清关系。
“路过的?”那高个子看唐周的脸蛋有点儿面熟,却又不记得他的名字。
“对,路过的……”唐周的手可没闲着,一个猴子偷桃,就击中了高个子的下部。
“这你也信?”
看到高个子痛苦地蹲下,唐周又走上前,补上了一个膝击。
“阿周!老规矩?”
萨芬正扯住两人朝着地上摁,同时高声问道。
“好吧!不过这次我只干翻三个!母亲还要我早点回家呢!”
树林间一阵闹腾,树梢上惊起一线飞雀。
此间少年,正是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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