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知伶俐不如痴 第四十八回:塞上牛羊空许约

作者 : 松窗棋罢

()李韪目色阴沉似水,只冷恻恻的盯着我哼笑了两声,又侧身看了看纤云,虎眸张扬,却是眸间意外散出光来,漫不经心的拧眉笑了,“一个小小戏子罢了,何必大费周章”。

“参领果然明理,难怪见我们贝勒爷时时夸奖呢”,我亦是掩唇轻笑,只是话中的威胁显露无遗,惹得他撇眉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幸好姐姐来的及时,不然我可要遭了”,霜迟看着李韪领着前方的一众小厮疾步离去的背影,菱唇紧抿,秀丽的眼眸中浮出一丝苦涩,轻声向我道谢。

“怎么遇见他了?”我收起了故意拿捏出的腔势,复了正色的长吁一口气,果然还是要搬出四阿哥来。

我与他并肩而立,看着昔日**少年如今已比我高出半个肩头,心中真是喜忧参半。

“谁知会这么巧呢,以后出门我要先看看黄历了”,他扶额低叹,垂眸自嘲,淹至唇边的戏谑也不由自主的带上了苦涩:“还不知我因这皮相要受多少折磨”。

他说的豁达,我听得苦涩,相貌出众原本该是天赐的侥幸,多少人梦寐以求,只是在这里,没有权势庇护只能成了祸根。

“可这样躲闪终究不是办法,霜迟,不如蓄须吧”,看他白皙滑腻的稚女敕脸庞已长出男子特有的硬朗,我心绪一转,轻声劝他,毕竟已离了梨园,也不算犯忌。

“小姐又说笑了,男子过而立之年尚能蓄须,公子还未加冠,毕竟不合时宜!!!!”纤云轻轻瞪我一眼,每每对我不识礼节感到格外的头疼和无奈。

霜迟亦是不以为然的笑着接口:“命都要没了,哪里还顾的上旁人怎么说,纤云姐姐你多虑了!!!”

“只是可惜了你这好相貌”,我不无惋惜的叹口气,挑眉看向他两人,却在一瞬之间怔住,半是打趣半是疑惑的指着他二人笑道:“哎呦,你们二人这样看来,相貌倒真是有几分像呢!”。

我带着几分迟疑的宛自蹙眉欣赏,直到察觉纤云几乎变了脸色,突然意识到,我虽与霜迟亲厚,可难保纤云不会在意他的身份,念此不禁暗暗嘲笑她的迂腐。

我忙借机转移话题,加上故作的妙语连珠,不消片刻,氛围便重新热闹起来。我暗中嘱咐他,只要在等我数天,便可离开京城,前往徐州铜山,并把当地的门面铺子一一说于他听,看着他眼中满是向往,为我的一再耽搁,不免有些内疚和羞愧。

我当时只道是因纤云思想顽固,过激反应不过基于尊卑之别,怪只怪我太过于天真乐观,从不想他二人眉目相像之后的详细根由。即便最后为此吃尽苦头也是我咎由自取吧。

只简单的说了一会我们便做了道别,清朝是出了名的男女大防,我与他在此相聚终究不妥,目送他离开,我才回身进轿,继续行往惊鸿住处。

惊鸿因在勾栏常年喝一掺了藏红花,麝香等的凉药作避孕,导致如今受孕艰难,想到宫中嫔妃对此多有擅长,便暗中求十三要了妃子们素日珍藏的易孕的偏方,巧赶上今日无事,便急急给惊鸿送了来。

轿子和随从在门外等候,我和纤云随着守门的小厮进了内府,惊鸿散着发髻,正坐在院中的竹林边绣描花样子,见了我们已笑着迎上:“早早的就遣人来通知,却怎么这会才来呢,可叫我好等啊!!!”

“只是路上耽搁了”,我亦上前挽了她,感到她指尖发凉,忙挑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略带担忧的轻声道:“怎么几日不见,你形容倒愈发憔悴了”。

“前些大夫开的药不对脾胃,吃了几剂病症没见好,使得脸色也差了”,她神情抑郁,颜色也有几分落魄,无措的抚上秀脸揉捏了几下,才强笑着道:“姐姐是路上遇着什么了?说来听听,我整日闷在院中,对外面想念的紧啊!!!”

我和她相携进了内室,借机将见到霜迟之事说与她听,刚在床榻上坐下,我按捺不住,低声问她:“看诊的大夫不行,那就再请一位吧,一家之言也是不足为信的”。

“谁知道呢,都说病症好治,就是受孕有些艰难”,她起身捧了些平日的零嘴放在我面前的榻几上,亦是临我坐下,低头苦涩的道:“汝生听了虽没有说不好听的话,可面上也是不喜,只怕我是无望了”。

“那倒未必,你若是这样悲观,可真是白白浪费了我这些时日的辛劳”我没好气的点点她娇俏的鼻头,侧身打开带来的包裹,将其中誊写齐整的书函掖进她手中,低声安抚她:“这是宫中那些妃嫔常用的方子,你试试看有没有用,姐姐但凡在一日,咱们姐妹便一道想法子,总之你一定要放宽心,注意自己的身子”。

她出身不好,若加上不能生育,柳汝生再宠她爱她,难保不会动了其他的心思。

她眸光一顿,反握住我的手,摩挲了几下,秀色的眼眸中全是感激之色,强含住泪珠笑道:“我倒自己先溃了士气,幸好有姐姐在,软语开导,我心中才好受几分”。

我细细嘱咐她几句,心中依旧存着一线希冀,惊鸿接客时间不过一年光景,如今她葵水尚属正常,信期也无误,不知比我好了多少倍,可知那些下在茶中的麝香,藏红花等还未对她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加之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只要调养得当,受孕想必不是难事。

“这些偏方十三爷找了御医看过,多半是以调理进补为主,对身子倒没什么坏处”,我随意的翻了几页,看调理的倒也得当,并没有后世所传的所谓的宫中秘方的怪诞之处,折好收起递给她,只待她点头应是。

见她柳眉舒展,秀丽的脸上微有愉悦之色,我心情稍霁,遂有了逗弄打趣之意,嘿笑了一声,向前凑了凑身子,窃窃笑道:“你葵水是哪几日,我倒有有个好方子!!!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姐姐但凡这样笑,总也没有好事”,她被我略带猥琐的笑容惊到,撇眉白我一眼,拿手指戳了戳我的脑袋,唇角含笑道:“信期倒也正常,约莫是每月初五,左右不过那两日,就不知姐姐能有什么像样的法子”。

“死丫头,你听过就知道,我这法子是一等一的好用”,我故作神秘的笑了,垂头沉思,心中根据前世的女子受孕常识,细细盘算她的排卵易孕日,故作暧昧的嘿嘿一笑,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挑每月的十九到二十九这十日,多行夫妻之礼,不出数月,定然有喜”。

她如玉的脸面上顿时羞红的如同三月的桃花,扭捏的啐我一口,作势起身推搡我,恨恨的笑骂道:“听听姐姐说的什么话,唉,我本就不该对你抱有他想!!!”

“哎呀,羞什么,你这羞答答的模样倒显得我是皮厚肉燥的汉子妇了”,我侧头懒散的笑着横她一眼,捏了颗落花生到嘴里,咀嚼了几下吐了壳,才笑吟吟的看着她,“你说我哪里错了,这些闺中密话,寻常人我不告诉她的”。

“姐姐早早的嫁人倒是正理,不然白白可惜了这月复中的真知灼见”,她白皙艳丽的脸面上红潮渐褪,葱白的指尖点上我的额头,是气急反笑的戏谑数落,“姐姐这性子难怪会得四爷欢心呢”。

提起四阿哥,我面色一暗,她声音顿住,戏谑之意渐减,只瞪着杏眸静静的看着我,略带迟疑与担忧的轻声问我,“只是姐姐,怎么会和四爷、、、、、、、、纳兰公子才是最好的托身之人,只是可惜了”,面容羞涩,她终究没有问出声。

“或许是我命该如此吧”,我压住喉间的苦涩,收了嬉笑的心思,把详细缘由一一的说于她听。

她听罢侧首沉思,半刻才抬眸看我,眸中的了然和担忧一览无余,分外笃实的低声道:“四爷不该是如此把持不住的人,以他平日的手段,我怕姐姐难以轻易离开”。

“我自然知道的,只是他用如此迂回的方法,我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低头敛眸,再抬起已收起了心中的苦涩和忐忑不安,故作轻松耸肩一笑,不以为然的道:“他即是已答应我离开,总不会食言”。

谁不想生于温柔富贵之家,长于诗礼簪缨之族呢,只是“以色侍君者,能得几十好?”像我这样没有权势的家族作庇护,仰息于男子恩宠之下,分分秒秒都是被玩的命。

每当我想要说服自己跟了四阿哥,脑中都会不自禁的想起史书上记载他的狠厉与决断,想起姬芸月复部那把银亮亮的匕首,和唇角渗出的血沫来。

不论我今日的生活如何的富足而安稳,可我的心却始终惶惶然如同逃兔,一旦有了风吹草动,便逃离飞窜,我对他人一向是宽容异常,却只对他苛刻至此,从不知姬芸之死对我造成的阴影是如此的强大,即便时至今日,我始终对四阿哥防备不减。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始知伶俐不如痴最新章节 | 始知伶俐不如痴全文阅读 | 始知伶俐不如痴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