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实在对不住,这两天过年没时间上传,年过后努力不段更!
早上,五更三点刚到,锣声响起,王勃就起床了,先刷个牙、洗把脸,接着像往常一样,去牛家把牛大从窝里逮出来,然后去没日崖打打太极拳、练练太极剑。
上午九点钟左右回家吃个饭,陪母亲说说话,跟几个弟弟扯扯皮;下午再上街转转,去市里逛逛,有时也上龙门山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四五点钟回家吃晚饭,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然后在坊里东游西荡,逢人就卖萌。晚上七点宵禁开始后,就回家陪陪母亲和几个弟弟,然后洗洗睡觉。
这一天就算过去了。
可跟一个月前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个拖油瓶,每天早上他一打开门,准能看见站在外面候着他的月奴。
自从月奴来到他家后,原本伺候王勃洗漱的事就落到了她头上,但没有人逼她,这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的。
虽然王母和王勃没把她当外人看待,给她准备的房间不是随便哪个下人就有资格住的,饭菜也跟王勃吃得一样丰盛,并且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欺负她,因为欺负她的,都被王勃狠狠地收拾了;但她毕竟要给自己定好位,她现在只是一个奴婢,不再是世家贵族的千金大小姐了。
王勃对此很无奈,已经劝过她好几回了,可她固执己见地认为如果现在不学会伺候人,长大了再伺候人恐怕就娇气了,伺候不了人。
王勃如何不能理解她的心思?正因为理解,才觉得她可怜;因为可怜她,才想保护她,不让她干这些粗活,才会感情用事;可是静下心来一想,才发现保护她的最好办法其实是让她干她想干的事情,若非如此,她就不会感觉到来自他人的关怀,就不会体会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太坏。
若非如此,她就会死去,于沉浸痛苦的回忆中、于寄人篱下的凄凉中、于绝望的复仇路上死去。
苦着脸被月奴像人偶一样摆弄完以后,王勃方才出门。
不知不觉已经立冬了,天洒下鹅毛般的雪,雪花静静地落在山路上、树枝上、屋顶上、街道上、人们的头上,于是整个世界都银装素裹,成了一片白色。
五更天,天还是黑色的,天空静静落下的雪花在地面灰色的雪的照映下也被染成了灰色。
在这样灰蒙蒙的街道上,两个五六岁的孩子裹着厚厚的毛裘,在雪地里留下一个个小脚印。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从谁家溜跑出来一对千金璧人,但整个坊里谁不知道他们是谁呢?每天早上家家户户出门的时候,总能在铺满雪的道路上看见这两个漂亮的孩子路过。
她们可爱的就像一对天使,不,应该叫金童玉女,她们已然成了坊里的一道绝美风景。早上出门的时候看见她们,人们的脸上会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温馨、甜蜜的笑容,会忽然觉得这一天会很幸福。
尤其是那些怀孕的妇人最希望看见这对儿女,因为她们希望生下的孩子都像她们一样可爱。
“四郎,这么早起来,又去找牛大啊?”一个拄着拐杖刚出门的老丈看见她们,慈爱地笑了起来问道。
“郭老丈人早上好。”王勃乖巧地作揖地道。而月奴则盈盈一拜。
“好好好,你们也早上好。”郭老丈人捋了捋山羊白胡子,乐呵呵地道,高兴得都快合不拢嘴了。这郭老丈是牛家的邻居。
王勃带着月奴一路上向周围的叔叔阿姨见礼,这已经成了他每天的必修课了。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方才杀到牛家,王勃感觉自己都快得颈椎病了。
回头朝月奴看去,却见她静静地站在雪地里,宛如一朵遗世独立的雪莲花;但裹着的毛茸茸的白色狐裘却让她看起来又像一只娇弱的小白兔。
王勃摇头笑了笑,走到她面前,伸手模了模她的发髻,将发髻上的落雪扫走。
月奴微微抬起头,很茫然地看着他,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看得王勃有些心疼。
“说过让你不用起那么早的,你却不听,想睡觉现在可没床给你。”王勃没好气地道。
“可是,奴睡不着。”月奴道。
“只要每天闭上眼睛,总会梦见爹娘死去的场景,还有……那些刽子手,至于真正的仇人武媚,奴虽未见过,却常在梦里见到她,奴不知道现实中的她与梦里的她是否长一个样子,但是正如在梦里她会死在奴剑刃下一样,现实中,奴也迟早会取她性命,四郎,你说过你会帮某报仇的,你会尽心教奴剑法吗?”月奴说道,一直面无表情,只有在说到王勃的时候,她的眼睛才闪现出神光,但却是哀求的。
王勃叹了口气,朝牛家的大门前走去。
自从月奴那天早上偷偷地跟着他,随他去了没日崖上,见证了他精妙的剑法过后,第二天当他出门的时候,她就跪在了他面前,求他传授剑法。
自打那以后,每天早上的没日崖上,除了王勃和牛大外,又多了一个月奴。牛大学得是太极拳,月奴学的是太极剑。
那天王勃正是知道劝她没用,方才答应了她,但他答应她,却从未尽心教过她,不是因为他藏私,而是因为他不希望她学成,如果学成,她就会去报仇,而她的敌人是武则天,刺杀她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这一天终究是要来的,既然他已经选择违背月奴她阿娘的嘱托,放任她走上报仇的路,并且还教她武功,那他又有什么资格再去阻止她报仇呢?
王勃失眠了,一晚上都没睡好觉,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月奴她娘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她掐着他脖子,大声谴责他的罪行;有时候画面一转,又换成了月奴,她在流泪,血泪,责问他为什么要阻止她报仇?他有什么资格阻止她报仇?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王勃第二天起不了床了,他感冒了,发着高烧。牛大还奇怪,今天怎么没人来掀他被子了。
王勃生病了,王家好一阵鸡飞狗跳,又是请大夫,又是煎药的。
月奴静静地坐在王勃床边,一脸歉疚地看着喘着热气、面色发烫的王勃,将搭在他额头上的脸帕取回来,在水盆里重新浸湿了,揪干,复搭在他发烫的额头上;然后又静静地看着他。
别看她小,她心里明白,如果不是为她的事操心,他不会惹上风寒。她母亲临终将她托付给他的时候就言明过不希望她去报仇,他答应了,可她却一直想着报仇的事情,并硬逼着他教他报仇的利器,是她逼得太狠了啊。
之前她从未想过王勃为什么要阻止她报仇,还为他阻止自己报仇而恨过他。现在,她才忽然明白他的苦心,甚至她心中有一股冲动,如果王勃为此送命,她会再不想报仇的事情。如果她报不报仇决定着王勃的生死,她或许会选择他活,而放弃报仇。
父母死了,她变得无依无靠,唯有王勃对她关怀备至,她早已将他看作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但现在她才知道他在她心中的份量。
“四郎,对不起……你不会有事的对吗?如果奴再不想报仇的事情,你会醒过来吗?只要你醒过来,奴就再不想报仇的事情了……”月奴紧紧地握着他伸出被子的小手,红肿着眼睛道,好想哭泣,可眼泪却流不出,渀佛父母死的那天,她的眼泪已经流光了。
“月奴,不要担心,某没事。”
“啊,四郎你醒了?!”月奴惊喜地叫道,只见王勃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她,脸上带着病态的微笑。
“月奴,你为了某,真愿意不去想报仇的事情吗?”王勃忽然问道。
“奴……奴……”月奴忽然挣月兑他的手,站起来,连连倒退几步,一脸的挣扎。
“不用急着回答某,月奴的心意已经传达到某这里了。”王勃打断了她,拍了拍心口道,“你想报仇就去报仇吧,某不会再阻止你了。”
“四郎你……你是说真的?你真的决定不再阻止奴报仇了?”月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道。
“因为某知道,只有这样月奴才不会因为想着报不了仇,在夜里被噩梦折磨;只有这样,月奴或许才会重拾过去的泪水和笑容。”王勃微笑着说道。
月奴捂着樱唇,哽咽了,暖流带着酸涩的幸福的味道从心间流过,将她心底的那座冰山悄然融化了。原来她被噩梦惊醒的事,他都看在眼里;原来那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看见的从窗前一闪而逝的影子就是他。
“四郎!——”月奴飘然扑进王勃怀里,双肩微微抽动起来,但却没有泪水。
翌日,病刚痊愈的王勃骑上马虎,因为这两天吃上了好草料而今显得特别精神的马虎驮着王勃,由兴奋的驴子牵着,在街上慢悠悠地走着,身旁跟着月奴和牛大。
四人一驴行走在热闹的市街上,周围商铺林立,车水马龙,偶尔可以看见行商的胡人兜售羊皮,也能看见一支来自波斯的商人组成的商队经过……
牛大啃着刚买来的一大包蒸饼,不亦乐乎。
月奴静静地走在马虎旁边,永远是那副你不开口,她就懒得说话的样子,但与去日不同的是,她那对秀眉间的愁怨已经消失不见?p>
恕?p>
但是当她转眼间看见马虎停下来的地方竟然是一座青楼,眉头顿时就蹙成了一团。
“四郎,刘翁叫来的怎么是这个地方?”月奴转过头,黑着脸冷冷地盯着王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