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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子刚被考官收走,武世美就迫不及待地出来,想看王勃到底长什么模样,哪只去他考棚一看,人影都不见了,一股热血刹那就直冲脑门。
该死的王勃,跑得好快,哼,你以为你跑掉了,事情就这么算了吗?不可能,我要在张榜那天好生羞辱你,好让整个龙门的人都知道,我武世美才是当真无愧的天才,你只是我的垫脚石而已,武世美暗骂道。
当所有考省的试卷收上来后,考官们又开始加班加点地工作起来。
武县尉现在很得意,当他得知王勃在考试结束的最后几分钟才答题,他就知道他侄子这次赢定了。
见韦县令脸色不大好看,他感到非常得高兴,似乎是成心气他,他故意将侄子的试卷找出来,让几位考官阅卷。
“不错,武郎君这首诗无论是从立意,还是从句式上讲,既合乎题意,又自出机杼,虽因辞藻过于华丽,不免有人工雕饰之感,但在所评阅的试卷中,已经是最好的一篇了。”
“没错,倘若王……唉,想来这场考试第一非武郎君莫属了。”
众考官评价道。
闻言,武县尉得意地乜了一眼韦县令,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敝侄陋作,不足挂齿,承蒙抬爱了。”
韦县令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强自笑道:“武县尉,真是贺喜了,令贤侄……想来不出意外定是榜首了。”
武县尉闻言,眼睛一眯,眼珠一转,忽而又笑了起来道:“某代敝侄多谢韦县令夸奖,只是可惜了这王神童……某听说他最后关头方才答卷,不知写了什么,想来韦县令和某一样好奇,不如将他的试卷找出来,你看如何?”
韦县令额头青筋跳了跳,盯了他许久,气氛变得肃杀。
“既然武县尉感兴趣,那便找出来,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韦县令暗自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道。
“好,来人,将王勃的试卷找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这位王神童的大作。”武县尉意气风发地挥手叫道。
哼,跟我斗,你到底还是女敕了点,武县尉暗自冷笑道。
在一大堆试卷里一阵好找,王勃的试卷总算被找了出来。
“武县尉,你看这……”
“只管给我大声地念出来。”武县尉喝道。
那考官擦了擦汗,只好张开王勃的试卷,逐字逐句地大声念了出来:
《折柳别情诗》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此诗一念完,满堂刹那寂然,就连念这首诗的那考官也傻了,接着满堂就传来一阵粗重的呼吸声。
韦县令一把将试卷抢过来,展开,一看,眼睛瞪得都要快滚出来了,又念了一遍,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口中连赞三个好字,道:“此诗唯天上有!王勃果然天才也!”
“好好好,如此诗篇,焉有不流芳百世之理?老朽在有生之年,得阅此佳作,可死而无憾矣!”
“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今有王勃一笔诗成,此事必然会被传为佳话。”
众考官一一阅罢,皆大赞不已。
韦县令瞄了一眼武县尉,见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便不再理会,遂叫人取来酒水,叫嚷着要与众人浮一大白,以示庆贺。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会这样?这样的诗怎么会出自他王勃之手?考试结束的最后关头,他居然能扭转败局、须臾成诗,这怎么可能?难道这世上真有如此天才?难道天都不帮我吗?
我想要回本家就这么难吗?为什么老天总是跟我作对?先有韦人杰,今又有王勃,为什么?我一小小旁支,被流放到龙门这个鬼地方,努力了大半辈子,娘子死了,儿子死了,只剩下个侄子,所做的一切,仅仅是想回到本家,为什么就这么难?
不行,我绝对不允许任何破坏我计划的意外存在,所以……王勃别怪我心狠手辣,就算你是上天的宠儿,敢阻我大道,我依然要让你怎么来就怎么回去。武县尉红着眼睛,状若癫狂地暗道。
为官一道,他非常明白,王勃如果不参加科举,他名气再大,对韦县令也没多大好处,从而也威胁不到他。
可若他参加科举,并因此一飞冲天,尤其在会试上崭露头角,那韦县令这个父母官势必因此受到提拔,他再想打压已然不可能,如此一来,韦县令不会放过他,那他这么多年所做的努力就会付诸东流。
倘若他不是武家旁支,并且没被家族流放,那他丝毫不惧,毕竟凭武家现在的气焰,完全不需惧怕任何势力;但可惜他现在只是一个弃子,武家不会理会他的生死。
“啊!这首诗怎么会是他写的!该死!”屋里,武世美听下人汇报后,突然发狂,将案上的杯碟全扫翻,打碎一地。
“孽障!你在干什么?”武县尉走进来,看见这一幕,怒喝道。
“伯舅,我们不能再忍了,一定要让他消失,他不死,我寝食难安!”武世美红着眼睛,面色狰狞地道。
“大郎,你足智多谋,如果你有什么办法不着痕迹地让王勃从这个世上消失,那你就去做吧,这次某不阻止你,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武县尉目露凶光地道。
武世美大喜,他就怕伯舅不同意,现在他同意,他害怕什么?只管放手去干就行了。
“田四!你能回来,某很欣慰,说明你忠心耿耿,这件事某就让你去办,将功补过,可好?”武世美盯着他道。
“但凭郎君吩咐,在下必肝脑涂地,以报大恩。”田四忙避开他的眼睛,垂首抱拳道。
“好,我要你马上去紫竹林通知黑心虎,叫他带上他的弟兄们给我去半路把马娘子母女抓起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养了他们那么久,也该是回报的时候了。等事成之后,我会写一封信,你派个人交给王勃,让他来紫竹林救人,不然就让他的小情人身首异处。”武世美状若癫狂地道。
田四应了一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而又恶毒的寒芒。
“大郎果然妙计,那马娘子一家与王勃有旧,更因那首《琵琶行》惊动圣人,圣人赞其才,欲将她母女纳入教坊,如今诏书下来,封马娘子内人,赐同十家,即刻前往长安教坊入职,那韦人杰因此想跟贴人家,派遣马车、护卫专门护送,但他就没想过,她母女若出事,他必难逃干系,而王勃也会因为前去救这母女而断送性命,好,好个一石二鸟之计。”武县尉大喜过望地道。
“不过万一王勃贪生怕死,不敢来呢?那做这么岂不白费功夫?”武县尉忽然想到这点,忙问道。
武世美冷笑道:“放心吧,伯舅,那王勃自命不凡,是个对奴仆也重情重义的傻瓜,他一定会来的。”
话说这一边,王勃去了五娘家,大门已关,没有见到人、王勃多方打听,才找到五娘的府邸,在此之前他从未去她家做过客。
从街坊那里,王勃得知她们母女是今早坊门一开就离去的,就在一个时辰前。据街坊说,昨天这里非常热闹,从长安下来一位官员,当众宣读圣旨,封马娘子为内人,赐同十家,即刻启程去长安教坊入职。
唐代教坊妓女也分三六九等,上头一等为“内人”,下一等的叫作“宫人”。成为了内人,就有了佩戴“鱼袋”的权利,鱼袋是唐代官员才有的佩饰。
而在“内人”之上,还有一个等级的妓女,称“十家”。十家者,必有一技之长,视为大家,为圣人所喜,给第宅,赐无异等。
初封者大约只十家,故称“十家”,后有数十家,亦称为“十家”,后进者赐同十家,这有点像进士中的“同进士出身”。
王勃现在心情非常得复杂,按理说,五娘只是个孩子,他两世为人,年龄也有三十多岁了,可那一吻以及那一滴飘落的泪珠却让他心乱如麻,如同在心湖里扔进一块石头,荡起了波澜,久久难平。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五娘家,但当时的脑子里就这么一个念头,那就是跟她说一声“保重”或者“再见”。
从五娘家所在的坊出来后,王勃就去拜访了韦县令。因为他很奇怪,圣人为何忽然心血来潮,搞这么一出;为何以前不这样,现在才这样?而从街坊那里得知,韦县令亲自来过,并派马车和护卫将五娘子一家送走了,想来韦县令定是知道答案的。
“王郎君,你还不知道?”韦县令惊讶地道,随即又恍然,“你一天只读圣贤书,难怪不知道,三年前你所作《琵琶行》传到了长安,惊动了当今圣人,圣人便有意里立诏纳马娘子复入教坊。”
“什么?这事竟因我而起?”王勃大惊。
他是知道的,马娘子九年前废了好大功夫才从教坊出来,再不愿回去,只希望过平平淡淡的生活,相夫教子,现在她的愿望竟然因为他的一首诗破灭了,这让他感到非常内疚。
“王郎君,你大可不必自责,某见马娘子,她没有一点怪罪你的意思,提到你的时候反而十分感激,说你是她这辈子唯一的知己。”
“某愧对她,更愧对五娘啊,五娘小小年纪,大华年华,从此却要浪费在教坊这个囹圄里,过那没有盼头的日子,我……”王勃重重地坐回榻上,扼腕长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