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魂 第三十五章 战苏州5

作者 : 谓我心忧

电闪雷鸣,疾风暴雨,喊杀声、助威声、战鼓声,古老的城墙在战士们的脚下战栗,暗红的血水从城头淌下汇入姑苏河水。苏州城下积尸数尺,凄厉之音让河山变sè。

火炮彻底失去了作用,混战于城头的人群让羽箭也失去了准头。“杀——”张衡带着数十勇士组成一个环形阵地向外拼杀,城下的明军趁此机会架起了几十架云梯,迅疾向城头攀去。

忽听得城内号角声起,见数百骑军飞马而来,正是泽勒赶来助战。“呜吼——”满兵呼号着冲上城来,却不接敌,“咔”,单膝跪地,“咚”,巨盾于前,搭箭弯弓,此刻那城上明军已达二百余人,与他们绞杀在一起的绿营清兵已只有百人。

那泽勒呵呵笑了声,脸上杀机顿现,面孔更显狰狞。见绿营即将崩溃,慢慢举起右手,猛地一挥,“嗡——嗖——”,盖天飞羽自那数百满兵手中shè出。那城边众人正在酣战之中哪里提防!

“噗——噗——”,锐利的箭镝劈开漫天雨雾,穿透软甲,刺入正在酣战中的众兵的**之中。惨叫声起四起,“啊”,一枚羽箭从一个绿营清军的后脖shè入,穿过头骨,从口中露出箭锋。他的对手正在奇怪这一变故,一枚羽箭从天而降,刺破他单薄的头盔,直没入天灵盖。支支利箭带着尖锐的啸音,疯狂地收割着交战双方的生命。等到双方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时,站立在城头的只有十数人了。

“嗷——”,这群正在殊死搏杀的士兵,豪不迟疑地放弃了对手,挥刀奔向不远处的旗人。“嗡——”弦声又起,利箭在相距不过十步远的地方shè出,力度更为骇人。有几人被贯喉而过,栽下了城头。浑身受数十创的张衡已是强弩之末,怒吼一声如疾风般冲入满人方队,余下部众组成一个矢形战阵向城门方向杀去。千余生命殁在城南却没能拿下它,眼前这十来人只有打开城门这唯一办法,否则,他们的死对于这场战斗毫无意义。满人jīng悍,但这抱着必死信念的十来人更为可怕!“唰”,每一刀都带来一阵血雨,没人想过去阻挡敌人的袭击,完全是一命换一命的打法。一个满兵的长锋如毒刺般刺穿一个战士的心脏,来不及欣喜,他的头颅已被斩去;迎面冲来,一个满军仗着力气击飞了对手的兵刃,可是,就在他狰狞地一刀洞穿对手左胁的时候,他的喉头一热,那个扑入怀中的军丁用最后一丝力气咬断了他的咽喉。那些满军也被鲜血刺激地兽xìng大发,嚎叫着把每一个倒下的明军剁成肉泥。

张衡已冲至城门上方,猛地望去,立刻愣在当场——那门洞早被沙石砌了起来,即使有再大的冲车,再猛的火炮又能如何?“土jiān贼……”张衡怒喝一声便觉再也没有力气。周围勇士全部倒下了,城头上是残破的尸块。在他的眼中,周围的一切都便成了红sè,那狞笑着逼近的清军,那城外的明军方队,那苏州城内的万千住宅,都变成了红sè。

他踉跄着后退,已至城边,勉强用单刀支住摇摇yù坠的身体。那泽勒诸人狞笑着步步逼进,面对这个无处可逃的猎物,他们有足够的耐心。

“哈哈哈——”张衡忽然仰天长笑,那本就让人畏惧的独眼shè出的寒芒让逼进的满兵为之心惊。“可惜——还没尝够上官都督的三鲜汤!”言罢,马刀用力挥出,如一道霹雳在空中一闪,两个清兵被贯胸而亡。张衡一个鹞子翻身,和来时一样疾若闪电,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让人惊颤的黑sè弧线,栽落城下。

“张衡——”范苍见此,心肺俱裂,凄厉的呼声响彻旷野。如狼的哀号,让城头的清兵也为之心惊。上官云依然挺立在雨中,人马纹丝不动,他已不会流泪,每一个战士都会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苏州城外的无边旷野之上猛然响起这样的哀歌,起先是一个人唱,然后是两个人、三个人,然后是所有的大明军人。这低沉悲壮的大秦军歌在无边旷野上震响,也在苏州城头回荡。

“南人唱的什么歌?”那泽勒对身旁的土宝国问道,说不出什么原因,他也被这军歌震动了。

“是古大秦军歌。”土宝国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悸中完全清醒过来,暗自庆幸,如若不是自己封住了四面七门,说不定贼兵已经杀进来了。

“古大秦军歌?”泽勒更加迷茫。这群茹毛饮血之人,他只知道中原的富足足以供他奴役和消遣,他哪里知道这是在作践华夏的千古文明!

土宝国没有答理他,他还没忘记泽勒下令shè杀他手下绿营士兵的狠劲,对于满人来说,他们绿营兵只是养在后院的一条狗。

张衡所部的覆灭标志着第二次攻城战以失败而告终。损失惨重的义军已难以组织一次像样的冲锋。黄蜚颓然地从临时搭起的塔楼上走了下来,刚才擂鼓助威的刚猛消散弥尽。兵士们的士气降到极点,那样勇猛的战将都不能获胜,众兵早已失去了信心,不少本来只是为了生活才参军的人已在背后发牢sāo了。其余诸人默立于旁,此次冲锋最为勇猛损折也最大的太湖左营,让他们震撼也让他们吃惊。这些匆匆赶来的太湖义士,就这样殁于城南之战了。

张衡领去攻城的四排几乎损耗殆尽,其中左营中最有战斗力的一排自排长管间以下全部英勇战死,他们全部是扬州突围攻出来的子弟兵;因为冲锋在前的全是基层军职主官,所以其他攻城的三个排建制基本被打没了。攻城中幸存下来的人们三三两两地相护掺扶着走回本队,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那南城的城头,那儿有他们昨rì还相偎在一起的兄弟。护城河中积满双方的军兵的尸体,在那里躺着最为勇敢的士兵。上官云一直沉默着,良久,亲卫郭老三回报:“上官都督,一标归建一百八十人,其中副排一人,队长仅五人,受伤不能战斗者五十人。”言毕,那亲卫默默退下,虽然骑于马上的上官云的脸sè还那样坚毅,身躯还在挺直,可是他早已从那握紧刀把的痉挛般抖动的右手看出这位年青的将军心中有多大的痛苦。是啊,这些从扬州带出的亲手教了月余的热血青年,他的同生共死的兄弟,经此一战而殁者近三百人!他还有几个这样的三百人?这些他一来到这个时空便和他同生共死的兄弟,他早已把他们当作自己的亲人。

“范苍!”

“在!”

“命你部于今夜抢回我左营军人遗体……找到张衡!”

“……是!”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是坚定的回答。不用上官云吩咐,范苍也准备请战去抢回张衡,他始终认为死在城头的那个人应当是自己。

可是,用鲜活的生命去抢回士兵们冰冷的尸身,何况那么多人如何辨认?可是猛然间他觉得一种温暖击中了自己的心胸,禁不住热血沸腾。

由此役始,上官云的部队很少在阵地上留下一具尸身,尽管有时意味着为此付出更大的代价,但兵士们都能勇敢而坚定地执行,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躺在那里的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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