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腕丽人 第二部 第十四章

作者 : 门吉夫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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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到市政府的《关于郎州巿百货公司更名郎州国贸大厦百货公司的报告》一个礼拜就批复下来了。翟茹新一方面召开会议布置各科室联络祝贺单位,一方面安排总经办联系几家报社下周二、三见报。为了达到更名广告的轰动效应,她会后立即去了市商委,向游百砀作了汇报。

游百砀还没听完翟茹新的话便打断道,翟茹新!你一个小公司,变更个名称要市商委为祝贺单位,还要市商委发文要求各家为祝贺单位。你也太夸张了嘛!翟茹新说,那依游主任的意思应该怎样?游百砀说,登个更名启示就完了嘛!这难道还要我教你。翟茹新心想,你个土包子!于是说,行。站起来走出游百砀办公室,去了杨广学办公室。

事情并不大,但市商委还是召开了个党组专题会议,要求翟茹新作会议说明。

会上,翟茹新最后说,这是一种全新的营销理念。目的在于创建‘国贸大厦’这样一个品牌,宣传企业,扩大知名度。

翟茹新离开市商委会议室后,会议以表决的形式通过了向市商委下属企事业单位发出支持百货公司的通知的决定。

翟茹新一回到办公室就获悉了商委党组会议决定。她想,省商业厅作为全省商业的主管部门应该会支持。于是,去了商业厅,不顾门卫阻拦直接闯进厅长办公室。厅长易泽恩一惊,见是个气度不俗的女人,便对门卫说,你们出去。

门卫走出去后,易泽恩问道,这位女同志,请问找我有什么事?翟茹新反问道,请问你就是易厅长?易泽恩点了下头。翟茹新说,我叫翟茹新。是……易泽恩打断道,是国贸大厦的当家人。翟茹新赶回走上前,伸出手去寒暄道,你好!易厅长!易泽恩握住翟茹新的手说,我刚到省里不久,还没来得及到各处走走,犯了官僚主义。翟茹新望着易厅长脸上的‘老年班’,觉得很慈祥,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翟茹新把来意说明。易泽恩说,应该祝贺,把供销社、商业学会也写上。

翟茹新如同获得了尚方宝剑,马不停蹄,赶到省商直系统八大公司。

一切都那么的顺利。

更名广告登出后,在郎州城掀起了一片哗然。因为从来没有那家企业更名如此张扬。省市一级《日报》占了半版,《高原都市报》《晨报》占了整整一个版面不说还套了红。有人说醉翁之意不在酒。有人对国贸大厦耗巨资打更名广告予以谴责。翟茹新说,毛主席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

按翟茹新的计划,前面几项工作完成后就该把劳工工资和人事制度改革纳入议事日程了。她想起范娅妮,骂了句,妈的!恨不得公安局抓住她判几年徒刑。她找出以前的笔记本和参考资料,刚在信笺纸上写下:‘劳工工资和人事制度改革方案(试行办法)’一行字。

电话铃声响起,翟茹新随手抓起电话‘喂!’的一声。那头说,耶!当了一把手是不一样呢。翟茹新一听是康庄的声音,心一下子沸腾起来,感觉有好多话想对康庄说,叫了声,康庄啊!……突然刹住。觉得自己现在是‘一家之长’了,应该稳重点。便说,你好!康庄说,翟总啊!有件事想向你汇报,……翟茹新还是没能控制住,笑了起来,骂道,汇报你个头!康庄说,看不出你胆子还挺大的呢!翟茹新说,你才知道。康庄说,为了表彰你胆大包天的行为,本局长定于今天下午设宴为你庆功。翟茹新一愣,问道,什么局长?康庄说,公路局。不向我表示祝贺吗?翟茹新说,好!(声音拉得很长)祝康庄同志荣登局长宝座。康庄说,也太勉强了嘛!翟茹新说,那你想怎样?康庄说,我要你当面亲自向我祝贺。翟茹新说,你也太得寸进尺了!康庄说,你不要后悔哟!翟茹新知道康庄有好消息,问道,有什么好消息?康庄说,你是商人,难道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道理都不懂吗。翟茹新厉声道,谁是商人!康庄说,那是什么?翟茹新说,废话少说!什么地方?你说。康庄说,岚梅山庄。翟茹新说,那么远!康庄说,我来接你。翟茹新说,行。六点半你就在静心斋茶楼对面,建行门口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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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梅山庄原叫电力培训中心。这两年,郎州刮起一股风,省市厅局机关纷纷抢占旅游休闲消费市场。于是,过去的什么‘培训中心’‘内部招待所’摇身一变,成了某某山庄、度假村或宾馆饭店。

岚梅山庄坐落在郎州城以东的海北区新安江畔,依山傍水,环境十分的怡人。翟茹新去年电大毕业时班里邀约到岚梅山庄搞活动,住了一晚,感觉客房的设施比有些大城市四星级饭店还高档。

下班前,翟茹新给何普贤打了个电话说有应酬。放下电话,她拉开抽屉拿出镜子和化妆盒涂脂抹粉。然后,围上淡黄色印花丝巾。淡黄色印花丝巾与内穿的黄色鸡心领紧身薄毛衣很匹配。她又换上了酱色发光面料喇叭裙,穿上咖啡色的风衣,挎上棕红色的挎包走出办公室。

轿车停靠到建行门前后翟茹新对驾驶员郑小宇说,不用等我。便进了建行营业厅。

五分钟后,翟茹新出建行,快速上了等候在路边的越野车。

翟茹新坐在副驾驶位子后便迫不及待问康庄,什么好消息?康庄说,请不要同驾驶员同志说话!

越野车警灯闪烁,警笛狂鸣,呼啸着像一匹月兑缰野马一溜烟消失在黄昏里。

‘唰’的一声。翟茹新身体倏地甩向车门,倏地又甩了回来。慌乱中,她右手一把抓门住扶手,左手一把抓住康庄的衣袖。越野车就像一支箭一样,‘嗖’地一声从一辆大客车和一辆大货车中间穿了出去,又平平稳稳驶向前方。翟茹新慌忙松开手抓住康庄的手,轻拍着胸口说,妈呀!吓死我啦!

康庄瞅了翟茹新一眼,得意地笑起来。翟茹新呵斥道,你还笑!你就不能开慢点呀!康庄瞥了眼仪表盘说,还不到一百码。翟茹新嚷道,一百码!一百码你还嫌慢呀!康庄说,我的驾驶员低于一百码我马上叫他下课。翟茹新说,以后我不会再坐你的车了!康庄边减速边说,怕了?翟茹新说,我可不想这么早去见毛主席。

康庄下意识的又加了速。

忽然,越野车像一艘快艇迎着浪尖腾空而起,一刹那又跌入水面。翟茹新的大叫了一声,感觉心脏一瞬间空了一样。紧接着,‘唰’的一声,越野车原地飞快地掉了个头,站在了山庄门前。

康庄叫声,到了!再看翟茹新,脸色煞白。便嬉皮笑脸说,吓着你啦?翟茹新说,你是不是要吓死我?康庄说,不可能。那我不是没有希望了。翟茹新说,又来了不是!康庄说,当我没说。

岚梅山庄名副其实。岚梅山顶云遮雾绕,给人似进入仙境的感觉。山腰至山脚有很多奇形怪状的梅树,到了冬末春初,满山遍野盛开着梅花。

包房很雅致,空调、卫生间、真皮大沙发,酒柜俱有。一张方桌和两把椅子摆放在通往阳台的移动门前。餐桌铺着白色的餐布,白色的餐布上又铺了张小的咖啡色的餐布。似乎,这就是一间专门用来供二人用餐的包房。

两人刚坐下,翟茹新说,现在该说了吧?康庄说,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不见兔子我是不会撒鹰的噢。翟茹新白了他一眼说,装模作样!又问,这间房房费多少?康庄说,一百六十八。翟茹新嚷道,这么贵!房费你出。康庄说,你当东,我出房费,还讲不讲理哟!翟茹新说,谁叫你订这么高挡的。康庄说,那好,AA制,一人一半。

翟茹新起身掰开了移动门,走上阳台。

夕阳西下,余晖尚存,给山庄增添了几分朦胧的色彩。阳台上,有两把做工精湛的木摇椅和树根雕制的茶几,古香古色。

康庄走过来说,环境不错吧?翟茹新说,是够高档的。康庄说,客房也不错呢。翟茹新说,我走了呢!康庄说,别别!我说的是客房的设施,又没说要开房。翟茹新斜眼瞪着康庄,康庄赶紧说,好好,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服务员敲了两声门端着莱进来。

康庄进了房,站在移动门边学着饭店迎宾员的姿势,叫道,翟总!请!

翟茹新进了房。服务员赶紧关了移动门。

服务员先给翟茹新酒斟,翟茹新慌忙用手挡着说了声,谢谢!康庄对服务员说,你去吧。服务员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康庄将酒瓶伸到翟茹新面前。翟茹新挡住说,我不喝。康庄说,这杯酒一定要喝的。一、是祝贺你如愿当上国贸大厦总经理,二、还是祝贺你……想不想听下文?康庄神秘兮兮的望着翟茹新,翟茹新只好松了手。

康庄举起酒杯道,来!这第一杯酒,祝翟大小姐荣登国贸大厦总经理宝座!翟茹新举杯与康庄碰了碰,一饮而尽。

郎州人喝酒历来豪爽。要,你滴酒不沾。沾了,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一口扪’。

翟茹新赶紧喝了口茶。康庄又把酒瓶伸到翟茹新面前。翟茹新伸手挡住,康庄说,我都向你表示了祝贺,你也应该祝贺我一杯呀。翟茹新只好移开了手,问道,哎!你真到公路局了?康庄不回答,举起酒杯示意翟茹新举杯。翟茹新举杯大声祝贺道,祝康庄同志荣任公路局局长!两人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康庄说,本来,春节就想请你吃顿饭,于小筱病了,抽不开身。翟茹新‘哦!’的一声,问什么病?康庄说乳腺癌。翟茹新大叫一声,乳腺癌!真的假的?康庄说,谁会拿自己老婆开这种玩笑。翟茹新心里说了句,报应。脸上掠过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慌忙说了声,对不起!企图掩饰住自己的心理。又补充了句,现在情况怎样?康庄查觉到翟茹新表情变化,心里暗自高兴。便说,两个都切除了。翟茹新‘啊!’的一声。然后,两眼一闭,大大的喘了口气。心想,这于小筱真的是多灾多难!便说,这个时候,要多安慰。我不便去看她。只能祝她早日康复!康庄端起酒杯说,那为于小筱早日康复,干杯。翟茹新端起酒杯向康庄示意了一下,一仰头将酒倒入口中。

康庄伸手拿起酒瓶往翟茹新杯里斟酒。翟茹新凝视着康庄,见他的脸阴沉下来,便没有再用手挡住酒杯。康庄一边斟酒一边说,她提出了离婚。翟茹新瞪眼问道,现在?康庄点了点头,抬起酒杯自饮了一杯。

翟茹新感觉到康庄很苦闷,有很多话要说,便拿起酒瓶给康庄杯里斟洒。边斟边问,你怎样想?康庄说,这个时候,我当然不会同意。翟茹新说,这就对了。说完,抬起酒杯又说,我衷心的祝愿于小筱的健康!

翟茹新的两颊已泛起了红潮。她今天心情虽说不坏,但于小筱的事使两个人的情绪变得都有点压抑。她知道,这种压抑的气氛下是很容易醉的。

于小筱出生在陕北农村,十五岁父母双亡来到郎州,是翟茹新高中同学,两人关系一度还很亲密。

翟茹新眼前浮现出于小筱的模样来。她想,这于小筱,一旦没了是什么样子呀!

康庄抬起酒杯说,不说她的事了。说说你的事,最近是不是很开心?翟茹新正出地想着于小筱没了样子,倏地掉过脸来,问道,你说什么?康庄说,说说你的事。你是如何打败对手的?翟茹新早已抑制不住满月复的话,便说,你想听?康庄‘嗯’的一声,两眼盯着翟茹新。翟茹新立即兴奋起来,说,那天,听说张慕驰和顾青山都去了市委组织部,我紧张的要命,心想,完了!……

康庄两眼专注,一副悉心聆听的样子。他很会讨女人喜欢。比如,在他干妈(于小筱养母)面前,在他干妈的婆婆面前,他都会让两个老女人笑口常开。

月亮已经挂在了半空中,那么的皎洁明亮,能用透明发光的一块半圆型白玉来形容。

翟茹新叙述着,下意识地端起了酒杯。康庄赶紧端起酒杯伸到翟茹新面前,碰了一下翟茹新的杯子。翟茹新抬起一口喝进嘴里,突然‘哎!’的一声,自言自语道,怎么又喝了!又叙述起来:我以为,迟志国……

翟茹新整个人都处于最佳兴奋状态,几乎全身的各个部位都调动起来。康庄最喜欢的就是翟茹新这点,活泼,开朗。尽管中年,仍充满着青春的活力。

康庄的两眼一刻也不愿意离开翟茹新那张焕发着容光的脸。那是一张透着健康,透着烈火,透着的不同于普通女人的脸。康庄的脸部表情就像一个‘评书迷’一样,随着故事的跌宕起伏,说书人抑扬顿挫声音而变化着。

翟茹新越说越兴奋。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就像两颗夜明珠一样闪烁着愉悦的光芒。她问康庄,你猜!易厅长怎么说?康庄摇了摇头。翟茹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叙述起来。

春的夜晚,新安江边是宁静的。

江的那边,寨子里响起一声吆喝声。调门很高,余音回荡在山凹凹里。

翟茹新突然停住,问康庄,几点了?康庄说,九点半。翟茹新惊叫道,都九点半了!不说了不说了。康庄说,才九点半,继续。翟茹新说,继续你个头!差点把今天来的目的忘了。快说说,什么好消息?康庄*道,想听吗。翟茹新脸一沉,眼睛一瞪,威胁道,我走了呢!说着就站起来。康庄赶紧说,别别别,我说我说。翟茹新坐了下来。康庄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已被、增补为、……翟茹新叫声,你!咬着牙齿,瞪着两只大眼睛斜视着康庄。康庄抿嘴一笑,说,你已被增补为,省六次党代会代表侯选人啦!翟茹新一惊,慌忙问道,你听谁说的?康庄说,当然是内部。翟茹新‘哇!’的双手一拍,张开双臂,高喊了一声,毛主席万岁!康庄望着翟茹新,觉得像个小女孩,可爱极了。

翟茹新热泪盈眶,端起酒杯说,这杯酒我敬你。康庄说,怎么样,不虚此行吧?翟茹新重重地点了点头。

康庄叫了声,服务员!

服务员走进来,康庄说,埋单。翟茹新奚落道,文化不高,‘外文’都说上了。康庄说,笑话,你去交通厅人事处查查。康庄,学历,本科,职称,高级工程师。

服务员拿帐单进来,康庄接过去瞅都没瞅一眼唰唰签了‘康庄’两个字递还了服务员。翟茹新说,不是AA制么?康庄说,一千八除二是多少?你报得了帐吗?报不了。你们那种小单位,……翟茹新打断道,我也不可能拿去报帐。

两人走出餐厅,翟茹新看得出康庄没有尽兴。便说,今天没事嘛?康庄说,哪能呢。回去还得开导人呢。翟茹新说,好嘛!做个好丈夫。

车到‘工大’正大门前。翟茹新下了车,向校园走去。

一股冷风袭来,翟茹新打了冷战,添了几分醉意。她刚迈出出脚步,身体便摇晃了一下,赶紧扶住一棵树干定了定神,抬起头来。

客厅窗前的那盏灯亮着,就像大海边的航标灯一样。翟茹新知道,丈夫还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等着自己。一股暖意迅速暖遍她的全身。她提了提神,大步朝家走去。

壮壮已入睡,何普贤看着几乎无声的电视节目。

何普贤不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回来了。翟茹新说,你就不能接下包!何普贤赶紧起身上前。

接过挎包时,何普贤闻到一股很浓的酒味。他不敢说什么,便轻轻地叹了口气。翟茹新说,我想洗个澡。何普贤愣了一下。一下子又醒悟过来,慌忙说,我马上去放水。

何普贤从卫生间出来。翟茹新问道,你手上的湿气好了没有?何普贤说,好了!脚上的也好了。说着伸手给翟茹新看。又月兑了袜子,掰开脚指头给翟茹新看。还怕翟茹新不相信,又跪在沙发上让翟茹新看脚底板。翟茹新命令道,去洗手。何普贤‘嗳!’的一声,像个听话的孩子听到妈妈说‘去洗手。’洗完了就会得到糖吃一样快乐的去了卫生间。

翟茹新月兑了风衣,仰面靠在沙发上闭上双眼。忽然,她又一下睁开眼睛,叫了声,于小筱!猛然,她想起有一次在第一浴室洗澡见过的一个切除的人。当时,那女人身上的疤痕差一点让她呕吐出来。当时,她就在心里说,这女人切除还叫什么女人!她下意识的将右手伸向左边的。抓住,她心想,我一定要保护好我的!她突然笑了起来。她母亲有一次当着何普贤的面(确保的说是对何普贤说)说:女人的要经常揉。每天顺时针揉七十二下,反过来揉七十二下,这样就不会长包块。后来,何普贤便以为由,每天占她的便宜。

翟茹新撸起毛衣和内衣将手伸了进去,捏了捏。没有包块。然后换了左手做着同样的动作。也没有包块。她想,也许母亲的话是对的,女人的就要男人经常揉一揉。唉!于小筱呀于小筱!也难怪你会得乳腺癌哟!她又想到康庄。她知道,康庄对她并没有死心。于是,瞟了一眼卫生间,轻声嘀咕了一句,以后还是少跟他往来。

屋子里有股刺鼻的味道。翟茹新耸了耸鼻子,立刻判断出是消毒水的味道。

卫生间里响起‘唰唰’的刷洗浴盆的声音。接着,响起‘哗哗’的水声。翟茹新撒娇道,还没好呀?

何普贤走出卫生间,说,好了。说着,伸手抱起妻子走向卫生间。

翟茹新闭目浸泡在热水里。兴奋,加上酒和水蒸气的作用使得她的脸上像抹了层粉红色油脂,与浸泡在水里那粉白女敕女敕的肌体形成了很大的反差。

何普贤蹲在浴盆边,一边用毛巾轻轻擦着妻子的脖子,一边欣赏着妻子的*。心里说,真像一条美人鱼呀!再看妻子的脸,恨不得咬上一大口。

突然,翟茹新睁开眼睛,吓了何普贤一跳。翟茹新说,哎!给你说。我已经被增补为党代表候选人了。何普贤说,真的?翟茹新骄傲地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何普贤月兑了外衣,只穿了条裤衩,用毛巾边给翟茹新边擦背边说,好脏!翟茹新说,几个月都没擦了,你也不主动点。何普贤说,是我不好。翟茹新说,该怎么罚?何普贤说,罚我当狗。翟茹新反手拧了一下何普贤的大腿,骂道,讨厌!

何普贤给翟茹新洗完头,叫翟茹新站起来,用沐浴露洗了后面洗前面。边洗边说,我准备把卫生间和厨房改一改,做个按摩床,像在浴室一样让你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洗澡。翟茹新抱住何普贤的头说,你真好!何普贤趁机吮了一口妻子的*。

何普贤的整个动作、步骤就像在大浴室经过专门培训了的擦背师一祥。

擦干了妻子的身体。何普贤用浴巾包裹着妻子,抱起进了卧室。

酒和茶有时就像火与水一样。酒能使心燃烧,茶能灭火降温。酒和茶有时又像卵生姐妹,酒能撩拨起人的,让人放纵而肆无忌惮。茶能调动起人的神经,令人亢奋而不能自持。然而,亢奋之中闭着两眼的翟茹新眼前却是康庄的身影。

事毕,何普贤说,我过去睡了。翟茹新说,我看你有点傻!去!把枕头被子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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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茹新六点钟不到就睁开了双眼。她下了床。以前,她只要一有动静何普贤就会睁开眼睛,那怕只是下床小便。可这会儿,何普贤仍旧睡得很沉,很香。可见,他昨晚太累了!

翟茹新蹑手蹑脚的洗漱打扮完。走进女儿房间,吻了还在甜睡中的女儿一下便退出来。

天上星辰还在闪烁,天空自西向东逐渐呈现出宝蓝色,很美丽。

翟茹新走到两栋宿舍之间的花台前停住脚步,转过身体面朝着东方。晨曦中,起伏的山峦上一条条,一块块的各种形状的云朵乌红乌红的映红着天际。

好美的景色啊!翟茹新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感到身体特别的舒适和精神,心里十分的惬意。

迎春花像黄金般的铺满了低矮的花台。这种花,花期长,冬季还没结束便已经花苞绽放,到现在仍旧盛开着。翟茹新很喜欢这种花的颜色,每天早晨都要闻一闻。即便到了秋冬季节,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她也要拿起来看一看,期待它来年早一点发茅开放。

翟茹新双手捧起迎春花,闻了闻,很清香。然后,直起身来。

城市已凸现出了轮廓,鳞次栉比的高楼正拔地而起。有几处,塔吊上的灯还移动着。恍眼一看,如同天边划过一颗颗流星。

据翟茹新所知,省针纺、民贸公司在建国北路与天津路、新华路、沿湖南路街道口的两栋大楼一栋群楼已接近完工,一栋已完成基础部分。市五交化、市农资公司在同一地的两栋大楼一栋已奠基,一栋正在拆迁。那一片,一旦四栋大楼建成将成为郎州巿的一个崭新的商业区。

翟茹新凝望着街道口那一片区域,有一种被人追赶的感觉。她想,国贸大厦如果不加快改革发展进度,迟早会被甩在后面。

国贸大厦左面的省五交化大楼,右面的省供销社大楼近日都在改造。据说,改造后省五交化大楼将更名‘家电广场’。省供销社大楼将更名‘海天购物中心’。两家规模虽不能与国贸大厦相提并论,但会夺走部分客源。

翟茹新心里说,压力大呀!边说边下着台阶。边想,我必须马上干出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来。

八点刚过,收发员送来报纸。翟茹新慌忙翻了翻,没有关于省六次党代会的报道。丢在一边,拿过信笺纸动笔写起来。

‘嗑嗑嗑’,三声敲门声。翟茹新没理睬。

‘嗑嗑嗑’又是三声敲门声。翟茹新站起来,冲到门前,猛一拉。没拉开。方反应过来:门锁上了。她拧开锁,拉开门,吴芝梅站在面前。吴芝梅说,职代会准备的资料基本齐了。

翟茹新浏览了一遍职代会资料,将职代会时间从下周一改为后天。又把《代表资格审查小组名单》中的她和田芫诗等四人划掉,从七人减少到三人。她又将她的组长改为吴芝梅的组长。然后,抬头说,你拿去给迟书记看看。另外,你马上去财务科取钱,买礼拜天晚上到郑州的车票。

郎州国贸大厦百货公司第一届职工代表大会会议在郎州宾馆小会议室召开。应到代表二十三人,列席代表(未当选代表的部门副经理)七人,共三十人,会期一天。

上午,翟茹新作了题为《加快企业改革深化企业管理》的行政工作报告。迟志国作了党委工作报告。……

下午,市商委部分领导出席了会议。

会后,与会代表和市商委部分领导共进了晚餐。

翟茹新今天下午的装束别具匠心。中午休息时,她和汤丽去了‘大上海美发厅’,一改前日显得几分老成的发型。经过洗、剪、烫,修、吹,定型,发型改为了*状。这一来,又恢复了昔日的青春美少妇的风韵。

入座后,翟茹新月兑去了风衣,露出一件类似于作站服的牛仔面料的深橄榄色衬衣。这就使得她的全身上下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她情绪高昂,频频向领导们敬酒,频频大声喧哗:顾经理!干呀!汤丽!敬龙处长!……

代表们情绪也高昂。尽管有些人心里不情愿敬翟茹新的酒,但碍于大多数都敬在前,也敬了。

顾青山也表现得很兴奋。只是一半的酒喝进了肚里,一半的酒包在了手巾帕里。

八点钟,翟茹新晕晕乎乎回到家里。何普贤听见开门声赶紧从女儿房间走出来,一边拉门关上一边接过妻子的挎包,又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翟茹新轻轻换了鞋,蹑手蹑脚向卧室走去。何普贤闻到妻子身上很浓的酒味,心里窃喜。翟茹新月兑了风衣丢去床上,又月兑了衬衣。何普贤赶紧接过去,连同风衣一起挂在衣架上。翟茹新又月兑了裤子,递给丈夫。因为浑身燥热,她便懒得穿睡衣,平躺在床上。

突然,翟茹新想起散会时三商场经理席怡瑾在宾馆门前说的话,一个翻身坐起来。

席怡瑾是上海人,吃东西挑剔。会餐时,她只吃了点清淡蔬菜便离开了餐厅。出宾馆的门,她看见房文德和石建军、田芫诗三人站在距大门不远的拐角处商量着什么。不一会儿,房文德和石建军上了一辆出租车开走了。过了一会儿,田芫诗上了一辆出租车,但没马上开走。顾青山从饭店出来后,迅速钻进那辆出租车里,出租车立即开走了。紧接着,李继邦、谭慧珍等几个人上了两辆出租车。席怡瑾马上紧张起来。之后,在向翟茹新叙述上面情况时一直神情都很紧张。最后,她捂住胸口,说,你没看见哦,就和今天报上说一模一样!翟茹新问什么报上说的一模一样?席怡瑾说,高原都市报。一个镇副镇长同几个人密谋杀害镇长。翟茹新又问道,你就为这事在这儿等我?席怡瑾点点头说,我是担心他们害你哦!翟茹新心里说,大惊小怪!嘴上说,谢谢你!我会注意的。

翟茹新下了床,穿上米白色的长睡衣,系紧腰带便拉开门,走到起居室沙发上拿起挎包从里面拿出一打报纸。然后,又回到床上。

果然,《高原都市报》有一则题为《为争第一把交椅副镇长密谋残忍杀害镇长》的报道。

翟茹新读着读着,全身毛骨悚然起来,酒也给吓醒了。于是,努力回忆着席怡瑾描述的情景。

翟茹新越回忆,心里越紧张。喃喃自语道,他们一伙不会也要密谋杀害我吧?她又看了一遍报道。当看到副镇长与几个人将镇长杀害,分解尸体时,她的心跳令她的两只手也跟着颤抖起来。她索性站起来,拉开门起居室。

五度河饭庄开业不久,因其建筑风格和菜品颇具特色而名噪一时。

顾青山和田芫诗乘坐的出租车驶入五度河饭庄。紧跟着,两辆出租车也驶入了饭庄。

服务员推开包房门。顾青山一愣,心里说了句,糟糕!

李继邦大叫一声,娅妮!展开双臂,就像范娅妮要扑进他的怀抱似的。

范娅妮白了一眼李继邦,向田芫诗走去,叫了声,田姐!田芫诗说,哎!你不是去广州了么?范娅妮说,才回来。我……顾青山慌忙打断范娅妮招呼道,哎哎!都入座都入座。

范娅妮走到财务部经理谭慧珍身边,叫了声,谭阿姨!谭慧珍似笑非笑的‘嗯’的应了声。顾青山看见,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餐桌上,搁着两瓶白酒和两瓶红酒,沿转盘边已摆上了卤味和凉菜。

顾青山命令道,房文德!你去吧台要两瓶土酒来。房文德立即起身走出包房,顾青山也跟了出去。

顾青山很快便返回包房,听见范娅妮问田芫诗,劳姐怎么没来?田芫诗说,她要管女圭女圭。范娅妮说,我怕不会呦!劳姐家娟娟都是张哥家妈带。她……顾青山干咳了一声,瞪了一眼范娅妮。范娅妮慌忙打住了。

房文德回到包房,坐下便说,各位!今天是顾总的生日。众人都露出诧异的表情:顾青山的生日不是下个月么?顾青山解释道,我从今年改过阴历。李继邦大喝一声‘好!’鼓起掌来。

五度河饭庄的餐具是专门定制的仿古(土)餐具,喝酒不用杯用碗。斟了酒,一碗少说也有一两。

觥筹交错,场面也热闹。三碗后,除谭慧珍外人人争先恐后的要敬顾青山的酒。

李继邦已经喝了不少的酒,但语出惊人:老顾!我敬你六碗!顾青山说,好事成双,两碗就行了。李继邦已有几分醉意,端碗手都有些颤抖。左手一挥说,不行!六六、大顺。我祝你、老顾!一帆风顺!

顾青山吞酒的瞬间瞥了一眼谭慧珍,见谭慧珍一双大眼睛正注视着他。

顾青山今晚此行的目的是针对翟茹新工资改革和批零分离两个事,打算同他分管的四个部门的正副经理,以及他认为同一条心的田芫诗、劳小丽和谭慧珍共商对策。

实际上,翟茹新最早写的那份《劳工工资制度改革方案(试行办法)》稿纸范娅妮并没有销毁,而是拿给了顾青山。顾青山今天专门从家里拿了来。

另外,翟茹新在会上虽没有直截了当提过批零分离的事,但顾青山从商场的人口中已得知了这一情况。去年,在滨湖北路至轮渡码头形成了一个自发的以个体户为主的百货批发市场。据说,市政府已将它纳入议事日程,准备扶持、做大,实行統一管理。顾经理预感到商品批发市场化是大事所趋,也想过在那里抢占一席之地。翟茹新也瞄准那一块,并在班子会上建议顾青山进入。顾青山以一句‘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给翟茹新顶了回去。去年的旺季市场,整个郎州,乃至省直商业批发企业销售业绩大幅下滑。百货公司报到市商委的数字遥遥领先于全市批发企业,其原因无非是内部消化,这一点顾青山是清楚的。因此,一旦批零分离,按翟茹新的改革思路必将损害批发这一块职工的切身利益。然而,当顾青山见到范姬妮,又听说了劳小莉三人借故不来,又看见谭慧珍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便改变了主意。

李继邦还没敬完顾青山的酒便嚷嚷要跟田芫诗猜拳。田芫诗看着顾青山,顾青山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跟李继邦猜拳。

李继邦与田芫诗喝下一碗酒便搂着范娅妮的肩要吻她的脸。范娅妮大叫起来,顾经理!你管一管李科长嘛!顾青山见李继邦搂着范娅妮的肩,心里愤懑,恨不得揪起李继邦的衣领狠狠的揍上一拳。于是,大声叫道,继邦!继邦!刚才你敬了我六碗。现在我回敬你六碗。敢不敢?李继邦松开范娅妮嚷道,六碗就六碗,谁怕谁!顾青山便叫房文德开‘土酒’。这种酒,是用鹿茸、鹿鞭、鹿血等炮制而成。

谭慧珍清楚今晚不会有其他内容了,便站起身来说,我还有事,先告辞了。顾青山点点头,心想,幸好刹住了车。

石建军又要敬顾青山的酒,顾青山没有推迟。两人碰杯后石建军问道,顾总!我们的事就算了?顾青山说,我都在等,你们等等算什么。还是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顾青山见六个酒瓶空了,便说,那就到此为止吧。

顾青山站起来时摇晃了一下。田芫诗问道,顾总!不要紧吧?顾青山说,没事!你们先走,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说着,从包里掏出皮匣子递给范娅妮说,你把帐结了。

范娅妮回到包房,见顾青山伏在了桌子上便叫着,顾经理!顾经理!顾青山‘嗯嗯’的应着,头仍伏在桌上。范娅妮说,我送你回家。顾青山摆着头。范娅妮瞅了瞅打扫卫生的服务员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客房?服务员说他们这里没有,隔壁有。范娅妮两手拽顾青山的胳膊,拽不动。便对服务员说:妹子,帮个忙。

服务员跑了出去。马上,叫了一个保安员来。

保安员扶起顾青山时,范娅妮看见,一行泪水挂在他的脸颊上。

早在刘卫东事发前顾青山就在心里发誓有一天要取代刘卫东。他为此不遗余力,通过市政府秘书二处的校友结识一帮市委市政府朋友,搭上了皮大洪这条线。刘卫东事发后,他一方面不懈努力的工作,一方面慷慨解囊为朋友,重谢皮大洪。正当他踌躇满志,以为出任未来国贸大厦总经理十拿九稳时,却不料噩耗般的消息传出。为了阻挡翟茹新,他与付全新等人密谋设计引翟茹新上钩,又煽动部分职工大闹市商委。可弄巧成拙,把张慕驰推上了百货公司经理宝座。他愤懑、彷徨。皮大洪一句‘张幕池只是个过客。’像一剂强心针使他镇定下来,又找到了方向。他继续不懈努力,几乎达到了倾其所有,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今天,三个他认为的心月复借故不来,以及谭慧珍的冷眼就像在他的伤口上洒了一把盐,让他感到了众叛亲离般的痛楚。

天空飞起了毛毛细雨,空旷的郊外夜里寒气袭人。

范娅妮穿得单薄。搀扶着顾青山的右胳膊感到顾青山的身体暖融融的,便将顾青山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拽着,一手伸进顾青山的西服里搂抱着他的腰。紧贴着顾青山的身体,她感到暖和了许多。

那日,范娅妮骇人听闻的举动一多半是为了顾青山抱不平。她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离婚有一半的原因是顾青山的魅力所致。在她看来,顾青山老婆牛高马大根本就不配顾青山。她小巧玲珑,顾青山的个子也不高,很匹配。

顾青山走路摇摇晃晃。范娅妮的因顾青山的摇晃而在顾青山的右边的肋骨处摩擦着。这使她对倾慕已久的这个男人产生了内体的渴望。

进了客房,保安员把顾青山放到床上便离开了。

凌晨一点,顾青山感到有一只手在自己蠕动,昏昏沉沉说了句,今天不行。范娅妮一下子压在顾青山的身上,一口含着顾青山的嘴。顾青山猛地睁开眼睛,抱着范娅妮的头向上举,惊叫道,怎么!是你?范娅妮笑而不答。

范娅妮两手撑起上身,白玉般的*呈现在顾青山眼前,两个坠着的是那么的迷人。顾青山的一下膨胀起来。松开手,一下将范娅妮的身体紧紧抱住。迅即,一翻身压在范娅妮的身上。

两个人,就像跑在公路上的汽车*飞快的运动着。

顾青山从范娅妮的身上滚落下来。

范娅妮侧身抚模着顾青山的脸,并时不时的埋下头去亲一下顾青山的额头。那模样,就像母亲哐哄着儿子睡觉一样。

范娅妮问道,你刚才好象哭了?顾青山说,瞎说!范娅妮又问,你为什么说今天是你的生日?顾青山喘了口气说,人心叵测呀!又骂了句,老滑头!范娅妮问,你说谁?顾青山说,没说谁。范娅妮撒娇道,你还对我隐瞒呀!顾青山说,你没见谭慧珍那双眼睛。范娅妮说,我也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一阵饥肠蹗蹗,顾青山想起妻子做的杂酱面,心里陡然升起罪恶感。他翻身坐起来,找着衣服。范娅妮问干嘛?顾青山说,该走了。范娅妮瞪眼道,走?顾青山说,该回家了。范娅妮说,回家?回家去我妈不骂死我!顾青山说,那咋办?我没给家里打招呼。范娅妮一下抱住顾青山说,反正我不管!顾青山抚模着范娅妮的头发。范娅妮又说,人家还没有……顾青山惊诧,但马上恍然大悟:难怪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离婚、结婚哟!

翟茹新打开电视机,坐在沙发上看着无声电视节目。可大脑不听使唤,老浮现出那个副镇长与几个人用绳子勒死镇长,然后用斧子砍下镇长的头颅,用菜刀分解镇长的尸体的恐怖画面。

‘叮叮……’突然一声电话铃声响起,翟茹新吓了一跳。定了定神,这才伸手抓起电话,说,喂!哪位?电话那头说,领导!我是谭慧珍。翟茹新心头‘嗯?’的一声,便说,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呀?谭慧珍说,我一直在办公室查帐。翟茹新心头又‘嗯?’的一声,说,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谭慧珍说,下午忘了告诉你,财政局那笔附楼的工程尾款拨下来了。翟茹新说,知道了。这么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谭慧珍说,这就走。翟茹新说,你眼睛不好,注意安全。

一直以来,谭慧珍都在观察。观察翟茹新本人,观察所有公司领导班子成员,观察公司发生的每一桩事。她还常常到市商委、市财政局关联部门走动走动。工作上,她故意与翟茹新保持不冷不热的距离。这就给翟茹新造成了‘这人精于世故’的印象。但是,翟茹新又没有把她归到顾青山的圈子里。就好比月亮,它即不属于地球,又围着地球转。因而,对待谭慧珍,翟茹新采取的是既不主动也不被动,凡事公事公办的态度。近一段时间,翟茹新为挑起郎州‘商战’的事很伤脑筋。挑起郎州‘商战’非同一般,要想做好资金是个大问题。而要解决资金问题,谭慧珍是关键。翟茹新思忖了很久,正准备走一步险棋。她已作好了思想准备:尽最大的努力把谭慧珍拉到自己身边来。实在拉不过来,听天由命。之后,找机会把她换掉。

翟茹新搁下电话,见女儿扶着门框歪着头,张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自从那天他们夫妻俩合好如初后,壮壮不但恢复了从前的天真活泼,还会在母亲面前讨好卖乖了。壮壮同四商场经理方琼的女儿同龄。过去,翟茹新总说壮壮没方琼的女儿懂事。这些日子,她总算明白了其中的原由:父母不和对孩子的影响太大了!

翟茹新朝女儿招了招手,壮壮便跑了进来伏在妈妈的大腿上。翟茹新一边抚模着女儿的头发一边问道,作业做完了?壮壮嘟着小嘴摇摇头。翟茹新说,那还不快去做。壮壮立马跑了。

翟茹新想,谭慧珍这么快就回到办公室,又主动给我打电话,说明什么呢?暗示她没有和他们同流合污?还是通报他们没有密谋些什么?不管怎样,她能主动给我打电话说明她的重心已偏我这一方。一种好似攻下了一座敌人堡垒的胜利喜悦使她忘却了恐惧。自嘲道,大惊小怪!又嘟囔着,谭慧珍,谭慧珍。她的眼前浮现出谭慧珍那张清瘦、苍白,又轮廓分明的脸来。她听说过,解万平给谭慧珍取了个‘白骨精’的绰号。她喃喃念着,白骨精,白骨精。看见天花板一双又大又黑又亮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似乎在等待着自己发号施令。她叫了声,太好了!决定,增加一个考察郑州亚细亚的名额。她立即抓起电话,拔着吴芝梅家里的电话号码。

57

早晨,翟茹新刚走进办公室电话铃声就响起来。她抓起电话,是顾青山打来的。顾青山说他身体有些不适。翟茹新说,我看你昨天脸色就不对劲。要注意身体,在家好好休息一两天。

顾青山几乎后半夜没合眼,身体肯定有些不适了。他一大早就到服务台要了电话,打到他妻子的单位,对妻子说昨天傍晚突然接到他母亲电话,父亲病危,来不及说一声就走了。他妻子焦急地问现在情况怎样?顾青山说缓过来了。接着,他便打到翟茹新办公室。

回到房间,顾青山叫范娅妮马上回成都去。范娅妮不想去。说那边工作又累,又要自己租房。公司给的那点工资根本不够用,还不如就在郎州找一份工作。顾青山心里埋怨大学同学关广杰不照顾范娅妮,但他不能让范娅妮留在郎州。范娅妮销毁文件,破坏打字室设备在公安局是立得有案的。他说,你必须回去!范娅妮问为什么?顾青山说,打字室的事公安局立得有案,如果被抓住会判刑!范娅妮说,还不是为你!顾青山说,我并没有叫你破坏设备呀!范娅妮说,反正我不去。顾青山软了下来。搂抱着范娅妮说,我给关总打个电话,叫他给你安排个清闲工作。以后,我每个月给你汇点钱。范娅妮嘟着嘴不说话。顾青山伸过嘴去吻范娅妮的脸,范娅妮顺势倒了下去。顾青山搂着范娅妮的脖子说,听话。说着,从裤兜里掏出皮匣子,将身上仅乘的不足一千元钱给了范娅妮。

顾青山精疲力竭,在家休息了两天。这两天,他无时无刻不被罪恶感困扰着。他在朋友们面前承认自已,并说,男人不还叫什么男人?但是,的好好在心里,好在眼里。他与翟茹新一样有着发自内心的声音:一个人要想在仕途上有所成就是不能有任何花边新闻的。

顾青山第三天一到公司就听说了昨天市商委党组在公司组织召开了党员大会,选举翟茹新为省六次党代会增补代表的事。他心里十分后悔,有一种被‘忽悠’了的感觉:她叫我休息两天,原来是别有用心啊!他想,如果我在,起码可以动员几个人投反对票。虽然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但至少能反映有人反对她。唉!他眼睛一闭,身体倒在椅子上想,她翟茹新一旦当选了自己就很难翻身了。突然,他想起纪炯。纪炯前些天从深圳给顾青山打过一个电话,说他到深圳来了。顾青山问他为何又跑到深圳去了?纪炯说深圳比上海搞得活。

顾青山嘟哝了一声,这个‘孙猴子’!心想,他处长的工作都舍得丢掉,我一个副经理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他妈的!老子也不干了!他抓起电话,忽然又想起纪炯的话。便自言自语道,卧薪尝胆,服侍好妈。又想,‘猴子’说得对。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她肯定想往上爬。如果这次当选党代表,爬得更快。他决定,对自己的战略作出调整。于是,望着天花板思考起来。

突然,顾青山‘嗨!’的大叫一声,抓起电话快速地拨着纪炯办公室的电话。

顾青山说,我介绍个人到你那里,你肯定欢迎。纪炯问什么样的人?顾青山说,美女,非常美的美女。并且,办公设备玩得溜溜转。纪炯说,是你老兄玩丢了的吧!顾青山骂道,放屁!是我亲表妹。纪炯说,开个玩笑。我这里刚刚签完用工合同,缓一假时间。咋样?顾青山说,行!但你一定要放在心上。

58

一切都在秘密中紧锣密鼓进行着。

吴芝梅一行九人回到郎州,分别从人事、劳资、财务、行政、后勤、计划、储运、保卫、广告策划的角度向翟茹新提交了考察报告。

‘五一’劳动节前半个月,百货大楼就挂出了‘春季大促销,千种商品大酬宾’的巨幅广告。

翟茹新决定马上挑起郎州商战,拿着写好的《郎州国贸大厦百货公司春季促销办法(讨论稿)》去了打字室,并守在打字室不准任何人进去。

打印出初稿,翟茹新立即校对。然后打印了十份,叫打字员存盘从电脑里删除掉。然后,她把汤丽等十人叫到了她的办公室,将《春季促销办法(讨论稿)》发到十个人手上,说,今天请你们来,主要是想听一听你们对这个办法的意见。这份讨论稿还没有发到公司班子手上。你们都不是外人,内容请千万要保密。谭慧珍和斯文姝、秦证都有些感动。

谭慧珍积极发言,谈了她的意见。翟茹新专心致志地听着,时不时的点一下头。谭慧珍最后表示,资金方面财务部会尽最大的努力确保春季促销活动。翟茹新心头一喜,一块石头落了下去。

第二天,翟茹新走进迟志国办公室,说明情况,要求下午召开党委会议。迟志国二话不问,一口就答应了。翟茹新欣喜,心想,这老头开通了!

翟茹新走后,迟志国从抽屉里拿出红塑料壳《毛主席语录》,翻到一百二十三页,念道,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汤丽开会前走进翟茹新办公室,‘哎!’的一声。翟茹新抬起头来,汤丽朝窗外呶了呶嘴说,要不要通报对门一声?翟茹新就像没听见一样,埋下头去继续修改文件。汤丽还想说什么。翟茹新抬起左手挥了挥,示意她出去。汤丽讨了个没趣,退出办公室来。一边走一边嘟囔道,忘恩负义的家伙!

党委会上,顾青山认真地看着《春季促销办法》。越往下看,他越觉得:这个女人胆子也太大了!他心想,弄不好会出大事。他睃了一眼翟茹新。翟茹新正左顾右盼着等待着六个人看完后发言。顾青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心里说,我让你得意个够!于是,大声说,好!我认为这个方案非常好。我先谈谈我的意见。一、‘长安奥托’小气了点。才十一万,是不是改为‘大众桑塔拉’。十八万,数字也吉利。二、六万代金券虽说也吉利,但额度低了点,提高到十万。翟茹新原以顾青山会刁难。一激动,月兑口而出,我同意!立即,众人议论起来。

迟志国卷着烟卷说,‘长安奥托’就够大的了。六万也不少,还是慎重点好。沈再斌说,我赞成迟书记的意见,是不是再斟酌一下。翟茹新心里不爽,瞪了一眼沈再斌。心里骂道,跟屁虫!

林跃进问价值十五元的奖品是什么?翟茹新说,我查了仓库。热水袋和搪瓷盆、搪瓷痰盂有上千件。说着,瞟了一眼顾青山。顾青山低头翻动着《春季促销办法》,装没听见。翟茹新问道,其他,还有没有别的意见?每个人都摇头。翟茹新又说,那就按迟书记意见。迟书记!你看是不是举手表个决?迟志国说,好。同意《春季促销办法》的请举手。顾青山说,这个方案是不是应该先报商委批准?翟茹新已经举起了手。心里说,捣什么乱!可又一想,顾青山分明就是故意在会上说给大家听的。如果不报,会被他抓住把柄,落下目无上级的罪名。于是说,当然要报。顾青山扫了一眼众人,举起了手。

翟茹新又扫视了六个人一眼,说,下一个问题,成立活动领导小组。我先谈谈我的想法。组长由我担任,常务副组长由顾经理担任,……

翟茹新说完。顾青山问道,我的具体任务是什么?翟茹新说,除了你手头分管的工作,还有外宣。顾青山又问外宣指的是什么?翟茹新说,这么大的活动,记者肯定会蜂拥而来。党委七个成员,数你能说会道。对付记者,我不行,这你知道。顾青山心想,你行不行我还不知道?但是,出头露面的事他喜欢。于是,点了点头。

会议结束时翟茹新说,根据今天大家提出的意见,这份方案进行修改后与话动领导小组文件一并报商委。吴芝梅,请你把方案收回去。说完,将手上的《春季促销办法》递给吴芝梅。吴芝梅立即站起来,一一从五人手上接过方案。顾青山递给吴芝梅时微微一笑,心里说,聪明!

《春季促销办法》全部又回到翟茹新办公桌上。她久久凝视着,心里总觉得这份东西送到商委去不一定通得过。

在亚细亚考察取经时,翟茹新就对它的性质有点说不清道不白。说它是私营企业,好象又不完全是。说它是集体所有制,好象也不对。从去年郑州之行归来,翟茹新就特别关注媒体对亚细亚的报道。很多报道说亚细亚是集体所有制企业,也有说是股份制的。翟茹新不太懂得股份制,也设有时间去弄懂股份制。她认为,中央领导和很多中央部委的领导都先后视察亚细亚并给予高度评价,号召向其之学习,说明它就不是一个纯粹的私营企业。其资产同郎州无线电厂、织布厂一样,虽是集体所有制单位,但也是国家的。翟茹新之所以敢大胆学习亚细亚,也基于此。她也想过,企业是每年都要进行审计,高达三十万的奖品和十二万元的广告费能否通得过?难道亚细亚不进行审计吗?不可能。既然亚细亚都通得过,那就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翟茹新本来打定的主意是先斩后奏。可顾青山那么一说,她有点骑虎难下了。

次日,翟茹新拿着《春季促销办法》去了市商委。杨广学在上海开会。游百砀出国考察去了。代理主持工作的韩一清说这事要等杨广学回来。翟茹新一听便急了,嚷道,韩主任!时间不等人呀!韩一清厉声道,你冲看我嚷嚷啥!翟茹新马上意识到自己错了。转而一笑,两手趴在韩一清的办公桌上,像个小女孩一样的望看韩一清说,对不起了嘛!韩叔。韩一清伸手刮了翟茹新一个鼻子说,小丫头!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翟茹新说,我还不是着急嘛。韩一清说,着急。着急也没用。你们自己看着办吧。翟茹新一听,喜出望外。但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直起身来,叹了口气说,行嘛,我们再研究一下。走到门边,她叫了声,韩叔!做了个漂亮的再见手势。说了声,拜拜!

翟茹新回到公司即刻召开了公司领导班子会议。她说,方案我已经送到商委,杨主任、游主任都出差了。韩主任说商委已经放权,经营方面的问题由企业自主决定。我的意见是我们先搞起来。说完,扫视了一眼六个人。又说,我是企业法定代表人、总经理。如果上面真的要追究责任,由我一个人承担。

迟志国很喜欢翟茹新敢于承担责任的态度,但还是有点为翟茹新担心。便叫了声,小翟!……翟茹新说,迟书记!我有信心。迟志国上下嘴唇挤在一块,点了点头。

作者题外话:翟茹新胆子也太大了!接下来,市委市政府会作出什么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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