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腕丽人 第二部 第十五章

作者 : 门吉夫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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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节前的最后一个周末。一大早,郎州人忽然觉得郎州城一夜之间变漂亮了!胜利东西大道,建国南北路,天空五光十色,地上五颜六色,一派节日的景象。

一开始,人们以为市委市政府为了庆祝‘五-一劳动节’。注意看,才知不是。

‘郎州购物哪里去——国贸大厦欢迎您!’

‘六万元大奖那里拿——国贸大厦!’

‘长安奥托——大奖莫错过!’

……

几乎,行人都一路走,一路兴奋地念着横幅、彩旗上的字。

八点正,翟茹新庄重地站在商场一楼通往二楼的台阶上。迟志国、顾青山等六人分别站在她的两旁。台阶下,从左到右站立着各商场柜组长以上负责人和除储运部保管员以外的所有业务、行政、后勤人员。

翟茹新开始点名:一商场!一商场任经理劳小莉军人般的应声道,到!翟茹新问,准备好了吗?劳小莉答,一切准备就绪!翟茹新叫道,二商场!范伟答道,准备完毕!

……

翟茹新部署完,扭头叫了声,迟书记?迟志国摇摇头。其他五个公司领导都摇摇头。翟茹新部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动作就像战场上的指挥员一样发出铿锵有力的一声:散会!

市民们争先恐后买报纸。一时间,郎州城各报亭门庭若市,省市大报小报一小时后全部月兑销。

《晨报》广告部经理打电话给夏阳谷,激动之情可想而之:夏经理呀!看了今天的广告没有?效果太好了!明天继续打,怎么样?夏阳谷说,这个……那边说,八折,怎么样?夏阳谷仍然支支吾吾。那边又说,七折。这是最优惠了!夏阳谷请示翟茹新。翟茹新说,告诉他,六折!

九点钟,国贸大厦前广场上记者纷至沓来。摄像机,照相机记录下近百名公安干警橄榄绿的身影;记录下巨幅广告布从六楼顶‘哗’的一声向下展开瞬间;记录下‘长安奥托’轿车闪亮登上展示台的激动人心、群情欢呼的瞬间;也记录下了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中国贸大厦大门拉开的一刹那那像潮水,像万马奔涌的壮观场面。

有几个记者随着人流涌入国贸大厦,一个个就像几只不安分的羚齿类动物在成百上千水塘边喝水的同类群里挤过来拱过去。他们找遍了国贸大厦里里外外,总经理翟茹新就像从国贸大厦楼顶蒸发了一样。

顾青山西装革履,被记者们团团围在广场的中间,叫着,各位各位!一个一个的来!

一记者问,请问顾总,国贸大厦这一壮举是不是在效仿郑州‘亚细亚’?顾青山回答道,不能说效仿,是学习。另一记者问,国贸大厦这样做是不是想挑起郎州商战?顾青山觉得此人太没礼貌,没有理睬。又一记者问,顾总!国贸大厦设置如此高的奖项基于什么?顾青山回答道,让利于顾客。

还是先前那个记者:请问顾总,国贸大厦这样做是不是想挑起郎州商战?顾青山回答道,我们并无此意。又一记者问,顾总!你认为其他商家会不会应战?顾青山回答道,这位先生用词有些不当。国贸大厦既无心,也无力,更不想挑起什么商战,因而也就没有‘应战’一说。

……

这是一场‘地震’。震中位于北纬37、东经102。市委、市政府有着强烈的震感。

翟茹新混杂在人群里。她一头的披肩大波浪棕红色长发,戴着咖啡色边框墨镜,手拿一张丝帕不时遮住口鼻。她随人流到了二楼,又上到三楼。

吴芝梅手握一个卷成筒状的软壳笔记本,站在三楼商场后门出口处的一个包装箱上。因为紧张,她的脸部表情,眼神就像看守所岗楼里的哨兵观察放风的犯人有无异常表现一样。

翟茹新远远看见,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悄悄移动脚步到了吴芝梅身旁,‘啪’的一拍吴芝梅的。吴芝梅一惊,发出‘你……’的一声。翟茹新赶紧做了暂停的手势。

吴芝梅下了包装箱后说,我都认不出你了。翟茹新说,不用那么紧张。吴芝梅点点头说,这一身显得又年轻又漂亮。翟茹新心里说,身材好呗!吴芝梅又说,应该叫记者给你照几张相。翟茹新说,那我不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中午,记者们满载而归,翟茹新也要卸妆了。她来到二楼商场,拉开女试衣间的门走了进去。翟茹新出来后,从吴芝梅手上取过黑色西服上衣穿在身上。吴芝梅恭维道,换上这一身,女企业家的形象就出来了。

说起女企业家,翟茹新便想到省女企业家协会。她前年应邀参加了省总工会举行的‘新春女企业家座谈会’。不过只是作为应邀代表,还没有被冠以‘女企业家’称号。座谈会上,她觉得那些所谓的‘女企业家’平平常常,没有一个人有着轰轰烈烈的事迹。当听到省总工会主席赞誉那些人是‘巾帼英豪’时,她撇了撇嘴。心里说,真正的‘巾帼英豪’你们还没有发现呢!去年,省总工会仍然举行了新春女企业家座谈会,但没有通知翟茹新参加。为此,她发誓:三年之内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女企业家!

翟茹新故意问道,真的吗?吴芝梅说,不信你照镜子看。翟茹新关上试衣间的门对着镜子做出一副既严肃又蔑视一切的样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想,论容貌、论气质、论魄力自己样样胜过她们!吴芝梅说,听他们说,顾经理答记问对答如流,蛮有风度。翟茹新说,他也就那点能耐。吴芝梅改口道,汤丽都累垮了。翟茹新说,她心里装不下事。昨天晚上,一晚到亮都没睡着。吴芝梅说,我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生怕哪个地方出差错。天刚有点亮,我就跑到公司来了。翟茹新说,这种大场面,多经历两次就好了。

实际上,翟茹新也在床上辗转反侧到鸡鸣。她倒不是考虑活动是否安排周全,会不会发生重大安全事故之类的事。她非常自信,认为每一个环节安排得都井井有条、无懈可击。她思考的是市委市政府会作出什么反应?班书记,马副市长会如何看待国贸大厦这一举动?

到目前,市委市政府并没有任何反应。班书记、马副市长以及市商委领导一个也没有在国贸大厦露面。就连滨江巷区的领导,也无一出现在国贸大厦。

翟茹新巡视到五楼。迟志国已退到商场后门出口外楼梯间,正吸着香烟。一上午,迟志国都在为翟茹新捏着一把汗。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女同志了,有胆量、有气魄,像个军人。他都想好了,如果上面怪罪下来,他替翟茹新顶一半的责任。

翟茹新知道迟志国在商场后门出口外楼梯间吸香。她穿过人群,走到迟志国跟前。迟志国没等翟茹新讲话便开口了,说,你放心吧!有我老头子在,天塌不下来。翟茹新说,迟书记!我知道您为我担心。我相信,市委市政府会支持我们。迟志国点了点头。

实际上,翟茹新搞如此大的促销活动并非空穴来风。她做过分析:郎州城从八八年抢购风之后商业沉寂了太久。国贸大厦商场开业至今,虽然也调动了市民的一部分购买欲。然而,就像一阵三四级风,仅仅刮起地面的纸屑和灰尘。她认为,郎州城太需要刮起一场*级大风了!只有刮起*级大风才能掀开心市民心里那个锁着存款的小屋的顶,让市民的消费从屋里彻底的迸发出来。她从市委市政府对国贸大厦重视程度得出结论:市委、市政府期待这样。有了这样分析、结论。她便有了精神支柱。有了时不我待、义不容辞并且非我莫属的责任感。

然而,精神归精神,心理是心理。她那颗心从昨天就提着,还在忐忑不安,既怕又期盼着班书记的突然出现。而且,还很焦虑:你马市长,或其他市领导来一个也行呀!

太阳已经偏西了,国贸大厦里里外外仍是人头攒动。

翟茹新走出大厦,抬手看了眼时间,六点十多分了。这个时候机关已经下班。她心想,到这个时候,市委、市政府、市商委没有一点反应,也没有一个领导在国贸大厦现身,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不过,也难说,听说班书记有时也会下班后突然到某个地方视察,说不定会突然来国贸大厦呢。

展示兼作演出用的台子就像雁海湖中的大雁岛伫立在国贸大厦前广场的中心位置。台子呈矩形,长六米,宽三米,铺着大红化纤地毯。‘长安奥托’轿车是用吊车连同黄色金丝绒底座一同吊上台子的,就放在台子中间。上午时装表演时,模特尔们成双成对的从台子的两边走上台子,展示那倾城迷人又震撼市民那颗的猎奇心的美眉与风姿,让郎州市民开了眼界,饱了一盘艳福。

翟茹新绕到展示兼作演出台前面的道路栏杆旁,扶着栏杆望了一眼左手边的省五交化大楼。省五交化大楼被钢管架和塑料布遮拦着。她的将目光移向正对面,越过街心花园,凝望着百货大楼。百货大楼大门前稀稀落落的有少量顾客进出。翟茹新转过头看了一眼右手边的省供销社大楼,见楼前空荡荡的。她再次把目光锁定在百货大楼大门前。见从百货大楼出来的人几乎两手空空,几乎都要抬头望一眼国贸大厦。然后,穿过两个斑马线走向国贸大厦。一种先下手为强、抢占了先机的满足感从她心里油然升起来。

那天,汤丽问翟茹新要不要通报对门一声?翟茹新没有理踩汤丽。她知道,汤丽心里肯定会说她忘恩负义。之后,她也觉得应该通报一声那边。可她认为,商场就是战场。一个企业的战略战术如同军队实战演习,‘红军’的作战方案不可能泄露给‘蓝军’。

翟茹猜想着,这会儿百货大楼领导层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又想,幸好李总病退了,不然的话还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呢。她又想,百货大楼职工不知会把我骂成什么样呢。

百货大楼的有些女营业员骂街,包括与顾客吵架那可是一流的。翟茹新分管业务时治理了一阵,然而冰冻三日非一日之寒。代理李树主持工作后又治理了一阵,有一定的效果。但有的职工就像脸上贴了块有机玻璃,水泼不上去,油淋不上去。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这句毛泽东的话近十年几乎成了翟茹新应对一切逆境、一切困境,一切不幸的精神寄托和挡箭牌了。

翟茹新转过身来。阳光下,银灰色的‘长安奥托’轿车闪闪发光。所有的行人都要驻足观看一会儿,抬头读一读悬挂着的巨幅广告。

翟茹新看见巨幅广告一角好象是绳子断了,朝台上整理着彩带的夏阳谷喊了声,夏阳谷!夏阳谷立马就跳下台子。翟茹新指着六楼顶命令道,去把它拴好!夏阳谷向几个美工一招手,一群人便向大厦侧面的通道跑去。翟茹新望着,心里有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满足。清早,她无暇顾及心里的感受。这一会儿,想起自己站在商场台阶上的样子。她觉得,自己的气度一点也不亚于那些战场上的将军们。她很满意。很早以前,她就想象过自己一挥手,号令三军的威武、庄严场面。也仅仅是想象。那时那阵,她是个小兵,充其量是副职。

一晃到了晚上八点,商场保卫人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商场十二扇大门关上。

人,靠着精神支撑,但人毕竟不是机器。关上门的一刹那,整个工作在五层商场的职工个个都像漏了气的气球,蔫巴巴的或趴、或倚靠、或坐在包装物上耷拉着脑袋。

解万平跑到翟茹新跟前问什么时候开会?翟茹新大声说,通知下去,今天的总结会改在明天上午八点。刚向翟茹新靠拢的人不约而同发出‘喔!’的一声。

万事开头难哪!翟茹新走出商场大门,仰望着天空大大的出了口气。就像把身体里的疲惫和浊气吐干净了一样,感觉身体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天上,一轮圆月挂在半空中,很明亮。它的周围,有着大大小小的星星。

60

壮壮睡了。

翟茹新说声,好累呦!趴在了床上。何普贤说,我今天给你准备了酒浴。翟茹新倏地撑起上身,问道,什么是酒浴?何普贤说,我今天打了五斤酒。先用酒给你擦一遍身体,然后把乘下的酒倒进浴盆里让你泡上半个小时。洗完后,保证你一下子就消除疲劳了。翟茹新翻过身体,平躺着又问,会不会烧坏皮肤呀?何普贤说,口腔这么女敕的肉都烧不坏,哪能烧坏皮肤。翟茹新说,那点呢?何普贤说,我又不直接擦那点。翟茹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何普贤说,我去放水了。说完,去了卫生间。

准备好后,何普贤出卫生间,走到沙发前说着‘来。’弯下腰去抱翟茹新。

翟茹新躺在浴盆里,感觉是舒服。便问何普贤,谁教你的?何普贤说自己想出来的。翟茹新说,你挺聪明的嘛。何普贤有些自以为是,也很满足的样子。

翟茹新闭上眼睛,想起方琼,想起好多女人。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又想,如果老何没这么苍老就好了。

何普贤从阳台搬来折叠式擦背床。翟茹新听见‘咔咔’的声音睁开眼睛,惊呼道,你真的做了个擦背床呀?何普贤骄傲地点了点头。翟茹新说,还是折叠式!买来就是这样的?何普贤说,是我设计好后,请做不透钢护栏的师傅做的。翟茹新说,你越来越聪明了。何普贤骄傲地问道,怎么样?翟茹新说,我试试。

翟茹新躺在擦背床上感觉很舒服。何普贤拿着毛巾轻轻擦了擦翟茹新的脸,颈根,顺着乳胸往下擦。边擦,他边问,你们女生在浴室洗澡是不是也这样?翟茹新说,才不呢。女生洗澡只擦背。

何普贤叫翟茹新侧着身体。然后,趴着。然后,又侧着。然后,冲水,打沐浴露,洗头。……翟茹新沉浸在幸福里。真舒服啊!

何普贤又叫翟茹新趴着,将一块浴巾铺在翟茹新的身上,一边按摩着妻子身体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委中、殷门、元关俞、肾俞……翟茹新‘啊!’惊叫了一声。何普贤慌乱问是不是重了?翟茹新说,你捏得人家好痛哦。何普贤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轻点。翟茹新问道,你念念叨叨什么呀?何普贤说,给你按摩穴位。按这几个穴位能消除疲劳呢。接着,响起了鼓点般的捶背声。

这一夜,翟茹新睡得很香很沉。

清晨,翟茹新醒来。拉开床头灯看了眼闹钟,才五点半。便伸了个大大懒腰,全身一点酸痛的感觉都没有,便心里说,咳!这酒浴的效果还不错呢!说完,扭头看着沉睡的丈夫,心里不尽升起一丝感激之情。

何普贤翻了过身,平躺着喘里发出鼾声。翟茹新伸手模着丈夫稀稀疏疏的头发,想起康庄那一头浓密的青丝。心里说,你要是他多好呀。心里刚说完,她一下子捂住嘴巴,就像害怕丈夫听见了似的。心里自责道,该死!以后可不能这样!

61

一个白天,翟茹新每巡视一趟五层商场后,便在一商场和大厦前的广场上逗留一阵子。可是,没见着任何领导的身影。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翟茹新仍在广场上期待着某个领导的出现。

汤丽走到翟茹新的身旁问,你到底在等谁?翟茹新反问道,今天是星期几?汤丽瞪眼道,礼拜天呀!翟茹新瞪着两眼看着汤丽说,今天是礼拜天?汤丽说,你不会连今天是礼拜天都不清楚嘛!翟茹新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向商场走去。

礼拜一,翟茹新安排斯文姝守在她的办公室,又安排叶子祥守在大厦门前。她自己仍旧同昨天一样,每巡视一趟五层商场后便在一商场和大厦前的广场上逗留一阵子。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的过去,国贸大厦里外仍旧熙来攘往,热热闹闹。

下午三点,翟茹新又站在广场上,心里有些焦虑起来。焦虑中,她还有些心灰意冷了:这么大型的活动,如果得不到市委市政府、市商委的肯定那么不是等于白做了么?不行!我得打个电话到商委试探一下。她大步朝大厦侧面的通道走去。

进了办公室,翟茹新抓起电话,立马又放了下去。然后,转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去,两手捂住脸。

坐了不到五分钟。坐不住。翟茹新做了个干洗脸动作便站起来走出办公室,又去了商场。

六点钟,翟茹新确信今天又没戏了,便帮着副食品柜补货。

一遛小车驶入国贸大厦广场,停靠在国贸大厦大门前。一群人扛的扛着摄像机,捧的捧着着照相机奔进一商场。

一职工叫了声,翟总!翟茹新转过头来,一眼就认出了班树卿,便轻轻叫了声,班书记!急忙走出柜台,大步朝领导们走去。

翟茹新叫了声,班书记!向班树卿伸出手去。班树卿也向翟茹新伸过手来,说,辛苦了!翟茹新鼻子一酸,眼泪从眼帘流了出来。

顾青山、汤丽等人围了过来。班树卿用劲握了一下翟茹新的手。然后,一一同顾青山、汤丽等人握了握手。边握手边说,祝同志们五一节快乐!

班树卿向柜台里的营业员伸过手去。问道,累不累呀?营业员说:累。累得腰都直不起了。班树卿说,很好!实事求是。然后,转身对众人说,我们有的企业,叫职工见了上级领导尽说好听的、假的。那不好!说着,扭头叫了一声,翟经理!又说,你们要多关心职工。这几天,吃饭问题怎么解决?翟茹新说统一由一家饭馆送盒饭。班树卿说,那就好。但要注意卫生。

班树卿问销售情况。翟茹新说,很好,比开业之初翻了两番。

到五楼,班树卿说,比起大城市来,我们的规模还是小了点。那就到此吧。

工作人员早已守候在五商场后的电梯前。班树卿走到电梯前,停住脚步对翟茹新等人说,你们就不用跟着了。

最后一批领导进电梯后,翟茹新慌忙跑到窗户前。她看见,后院闪烁着一溜明亮的灯光。于是,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去。悬着的心落了下去的同时,另一颗心升起:再加一把火。她叫声,解万平!说,通知下去,柜组长以上人员八点半在一商场开会。

62

五-一’一早,谭慧珍告诉翟茹新,六天的销售额三百零四万一千零五十三元。

中午,国贸大厦前人山人海。当特等奖‘长安奥托’号码摇出并宣布时一顾客大叫着冲上领奖台。台下一片哗然。有人嚷着:没戏了!没戏了!

一等奖也是单项奖,奖品为六万‘代金券’。中奖者须十日内一次性在国贸大厦商场内兑换六万元的商品。号码摇出,主持人连续宣布三次,人群里都没有反响。二等奖为双项奖。奖品为一台电冰箱和一台电视机。两个号码摇出,主持人连续宣布三次,人群里还是没有反响。三等奖为多项奖。奖品为价值十五元的热水袋或搪瓷盆、搪瓷痰盂,任选其一。号码摇出,主持人宣布凡抽奖券后三位数是356的顾客请到左边领奖台领奖。

人群开始松动。

突然,有人大叫一声,快看啦!人们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

一幅巨大的横幅广告布从六楼楼顶‘女儿墙’上向下展开。有人念道:‘大众桑塔拉’——奖品开回家!’哇!又是一片哗然。

每周开一次奖,连续开了四期,特等奖一等奖的号码摇出圴未有人兑领。

省供销社大楼改造后成其为胜利广场又一家综合性商场,并取名‘海天商场’。五月十八日这天,在一片锣鼓鞭炮声中开业,并推出了‘奥的100’大奖。

五月二十一日。按说,这一天的数字不十分吉利。可距国贸大厦三公里的的街道口,取名‘星光大厦’的省百货大厦群楼隆重开业了。并且,推出了最高额度为十八万元的系列现金大奖。

五月二十二日,观望中的百货大楼新任总经理王铎终于按捺不住,推出了钢琴、彩电等九项奖。奖品价值从五万元到五十元。金额虽不大,但中奖率高。

改造后的省五交化大楼商店突然改变原定五月二十八日开业的计划,也抢在了五月二十二日这天开业,推出了‘奥托+出租车经营权’大奖。

一时间,郎州城‘硝烟四起’。一些大的专营店,诸如:市糖业烟酒公司东风商店,市针纺公司铭鸿纺织品店,省百货公司钟表眼镜店,省民族贸易公司的特需商品商店,等等等等也纷纷推出了各式各样,名目繁多的有奖促销活动。很快,三郊区三县大的国营商店闻风而动。也在区中心区,县城搞起了有奖销售。

以往,那种‘爱买不买’的官商作风没有了。取而代之‘您好!欢迎光临!’、‘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各商家为了拉客源不惜降低消费门坎,有的从‘凡购一百元可获奖券一张’降到了‘凡购二十元可获奖券一张’。街上,经常可以看到一张张获奖的笑脸。熟人相见不再问:吃饭了吗?而是问:中奖了吗?中多少?或中了什么?

郎州城活了!用市经委一位官员的话:郎州正掀起着一场商业革命。

五月二十四日,郎州国贸大厦百货公司在国贸大厦前广场上再次公开摇奖。特等奖摇出,欢呼声雷动。

五月二十五日。一大早,人们惊讶地发现,国贸大厦前的广场上空空如也。

这一天,国贸大厦大门口竖起了一块牌子,上写:今日盘点,中午1点营业。

据后来郎州国贸大厦百货公司报到市商委的数字。三十天,累计销售额1710万元,实现利税112万元。

郎州巿说起来不小,人口二百多万,可目前城区人口仅六十余万。

‘来得匆匆,去得更匆匆。翟茹新!厉害!’这是货大楼新任总经理王铎的话。

63

今天中午,临近下班时翟茹新接到一个电话。

那头开口便说,忽如一夜春风来,忽如一夜秋风去。知道这是哪位著名诗人的诗句吗?翟茹新说,不知道。那头说,那我告诉你。现代著名诗人,康庄。翟茹新说,哈哈,你也配用诗人二字。康庄说,翟大总经理!你可真狠呀!翟茹新说,这叫审时度势,懂不?康庄说,不懂。能不能请翟总抽点时间指教?翟茹新说,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康庄说,小生备了点薄酒,欲拜大师您为师,不知大师您赏光否?翟茹新噗的笑出声来,说,学得还挺像嘛。康庄继续学着京剧‘小生’腔调:承蒙大师夸奖,小生这下有礼了。翟茹新说,哎!说你胖你还真喘起气来了!康庄仍旧‘小生’腔调说,小生不敢。翟茹新说,我挂了呢。康庄说,别别别。你也不表扬别人两句。翟茹新问道,表扬你什么?康庄说,我最近在学唱京戏呢。翟茹新说,哟!你还挺有闲情逸致的嘛。康庄说,可不,每个星期天早上都要去人民公园。翟茹新说,陪夫人吧?

康庄又学着京剧‘小生’腔调,正是。翟茹新说,鬼声滥调!说正经的。于小筱病情怎么样了?康庄说,一言难尽,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翟茹新问在哪里?康庄说老地方。

一个下午,一想到今天晚上要同康庄见面翟茹新就特别兴奋。

汤丽拿着她和五个商场经理写的《春季促销活动总结》和商场评出的《先进集体和先进个人名单》敲响翟茹新办公室的门。翟茹新赶紧拿报纸盖住镜子说声,请进。汤丽推门进来。翟茹新说,把门锁上。然后拿出镜子。汤丽觉得,有点异样。

上个礼拜,班子会讨论《春季促销活动先进集体和先进个人评选表彰办法》时汤丽就觉得百分之五的先进个人比例对商场不公平,要求提高商场这一块的比例。便说,商场的人比起行政后勤来辛苦得多。迟志国说,行政后勤的职工也辛苦。汤丽脸一沉说,我看不一定,有些部门的人上班时间还关在办公室‘拱猎’呢!顾青山说,不就被你抓到一次么。顾青山指的是百货部经理和几个业务员活动第三天在办公室赌博的事。

那天下午,保温瓶断货。按规定,百货部的经理、业务员都应该在一商场,可找不到。有人向汤丽告密。汤丽奔到六楼敲门,门不开。一火冒,撞开了百货部办公室的门。

汤丽反击道,抓到一次,还有没被抓到的呢!顾青山一听这话脸就拉了下来,怒斥道,你的意思是批发不止一个部门赌博喽?汤丽说,有没有你比我清楚。说完,红着脸白了顾青山一眼。顾青山气得脸色铁青,‘你!……’的一声正要发火,翟茹新立即制止道,行了!又说,百货部赌博的事已经处理,还拿在会上来干什么!全公司一盘棋,你汤丽有意见可以保留。汤丽没再吱声,但整张脸完全冲血,就像熟透了的草莓。顾青山也没再说话,一脸怒气,就像一只青苹果一样。

按规定,《总结》和《先进集体和先进个人名单》应该是前天下午下班以前交到总经办。

今天上午,解万平向翟茹新汇报工作时说,只有汤总他们那一块没有交,又不好催。翟茹新知道他话中有话,抓起电话一阵吼:汤丽!你要全公司等你们等到什么时候!汤丽分管的那一块的确不好评。就像打一场大战役一样,她率领的是主力部队,其它部门作为增援和后勤保障自然就没有她分管的那一块付出的大。汤丽正焦头烂额,顶了翟茹新说一句,爱等不等!翟茹新想发火,见解万平还站在一旁,咔的一声挂了电话。

汤丽是抱着挨骂的心态走进翟茹新办公室的。见翟茹新抹着唇膏,松了口气。

翟茹新边照镜子边问,评完了?汤丽的叹了口气说,人都被我得罪完了!翟茹新说完撅着嘴问道,呃,你觉得我的口红鲜不鲜了点?汤丽觉得,莫名其妙!斜视着翟茹新,不耐烦地说,不鲜!接着又问,干嘛?一会儿要约会呀。翟茹新像个小姑娘似的脸一下便红了。厉声道,瞎说些什么呀!汤丽说,我又没……见翟茹新两眼瞪自己,便把剩下的话呑了回去。

翟茹新埋下头看着商场评出的《先进集体和先进个人名单》,心里直后悔刚才问汤丽的话。便说,省企业家协会搞联谊活动,不去还不行。说这话时,她头都没抬一下,还装模作样的翻动着纸张。汤丽说,没其他事我走了。翟茹新点点头,但仍旧埋着,似乎一抬头就会被汤丽看穿一样。

翟茹新叫郑小宇把她送到省总工会门前说,九点钟,仍然在这里接我。

‘红旗’轿车刚从眼睛消失,翟茹新便赶紧招了一辆出租车。

昼长夜短。越野车到岚梅山庄时太阳还照耀着大地,新安江水面还闪烁着波光。

广场正中一个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正顶太阳手握‘大哥大’高声叫嚷着‘喂!喂!你再说一遍。……’

翟茹新的目光被吸引过去。那女人一边移动着脚步在广场正中兜着圈子,一边继续嚷嚷。三栋建筑物的二层走廊上或窗户前都站有人,似乎都在望着中年女人。翟茹新怕熟人看见不敢下车,朝中年女人骂道,神经病!

康庄见翟茹新迟迟不肯下车,逗趣道,是不是要抱呀?翟茹新骂道,你有病啊!说完指指女人,指指三栋建筑物二层走廊上的人。康庄说,哦!你不早说。说完去到车后拉开后箱门,拿出一顶大帽沿旅游帽和一副女式墨镜。返回来后,朝翟茹新‘喏。’的一声。翟茹新瞪着大眼问道,谁的?康庄说,于小筱的。翟茹新有些忌讳。康庄说,癌症不传染。没其他办法,翟茹新戴上帽子和墨眼下了车。

房还是那间房。景却不是那景。

夏的景色没有春的那么花俏,新安江两岸郁郁葱葱,显得清爽而恬静。

绿荫中,一枝木槿开着粉红色的花朵。花虽然没有牡丹、月季那么美丽,但它开在夏天,开在万绿丛中,就给人以顽强的感觉。这种花,还有个特点:朝开暮落。清晨天刚亮,它就像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推开闺房窗户,伸出粉红色的脸迎接着朝阳。黄昏夜幕降临,它又如同回到闺房的少女,偷偷地瞟一眼窗外羞答答关上了窗户。

康庄斟着酒。翟茹新看着想起了‘酒浴’,身子骨忽然觉得酸酸的。心里想,不知老何打酒了没有?康庄举杯道,这第一杯祝你大获全胜!翟茹新说声‘谢谢!’感到很别扭。康庄望着翟茹新的戏弄道,国贸大厦的一把手说话是不一样!翟茹新说,知道就好。康庄边给翟茹新斟酒边说,知道人家是怎么评价你吗?翟茹新说,别说评价,骂我的话我都全知道。康庄说,那我就不重复了。翟茹新反唇相讥道,耶!正处级说话是不一样呢。康庄瞟了一眼翟茹新说,小心眼!不过,你这一招的确狠。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挑起战火又火速收兵,来个坐山观虎斗。然后,学着电影《地雷战》里汤司令的动作和腔调,说,高!实在是高!

康庄本想逗翟茹新一笑,可翟茹新非但没笑还冷笑了一声,说,高?高的还在后头呢!康庄‘呕!’的一声说,说来听听?翟茹新瞪着大眼道,你以为你是谁呀!康庄说,不说就不说嘛!瞪起你那两颗黑珍珠,小心我一口吸进嘴里。翟茹新笑了,笑得很勉强。她自己都觉得笑得很勉强。汤丽去她办公室前她就想好了要在康庄面前大肆炫耀一翻她是如何如何的秘密准备,挑起商战;如何如何担惊受怕,强作镇定;如何如何的突然袭击,杀了所有对手一个措手不及。还有,刚才她本来是想把她下一步的一个大动作告诉康庄的。不知怎的,竟然发出了一声冷笑,还说了句:高的还在后头呢!

翟茹新心里埋怨着,死汤丽!弄得我一点兴致都没了。想提起兴致来,可还是调动不起兴奋神经。于是,问道,最近有什么消息?康庄摇摇头。翟茹新又问,你说这次会不会有影响?康庄说,市委市政府感谢你都来不及呢。翟茹新说,我天天看报。除了头几天有几篇报道,后来就消声了。康庄说,你知不知道,最近有两个考察团到了郎州?翟茹新摇了摇头。康庄说,一个是中国轻工业协会组织的,一个是中商部组织的。翟茹新说,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康庄说,没有梧桐树引不来凤凰哟!

郎州没有重工业,但稀有矿产资源丰富,农副产品种类繁多,少数民族土特产品别具特色。这几年,轻工业不景气,原来的企业有的停产,有的半停厂,有的化整为零。‘商战’一起,什么死牛滥马都销得出去。那些厂,又活了。

翟茹新眨着眼晴想了想。前天,她参加了商场业务分析会。食品和服装组的业务员都说,很多原来像小作坊一样的厂都扩大了,有几家听说正在与外商谈合作。

翟茹新恍然大悟。

康庄说,无工不富,无商不荣。明白了吧。翟茹新斜瞪着康庄道,你的口气好像你比我懂好多一样!话虽如此,其实,在她的心里从来就承认康庄是比她懂得多,比她经验丰富。

康庄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大声说,为了表彰翟茹新同志对郎州商业繁荣所做出的贡献。我,代表市委市政府敬翟茹新同志一杯!翟茹新噗的一声吐出茶来,所幸没吐在餐桌上。笑道,哎哟哟,你笑死我了。康庄说,怎么!是不是嫌我这个市长职务低了!翟茹新说,你别逗了!康庄拿起翟茹新的酒杯递到翟茹新面前说,你就当我是一回市长嘛。翟茹新接过酒杯,站起来说,是。康市长!

坐下后,翟茹新说,哎,你还没说于小筱怎么样了呢。康庄的脸立刻沉了下来,端起酒杯说,为于小筱的健康。翟茹新说,你还没说呢!康庄表情沮丧道,还是先干了吧。翟茹新端起了酒杯。

康庄放下杯子后,说,她自己都没有信心了。翟茹新说,你看我是不是去看看她?康庄说,别。除非你想置她于死地。翟茹新脸一沉说,瞎说些什么呀!

康庄‘唉!’的叹了口气,说,我和老太太商量好了,准备送到北京去。翟茹新也叹了口大气,端起酒杯说,不能去看她,我就祝福她。康庄笑笑。翟茹新说,你别笑。我是发自内心的。发自女人对女人命运的同情,同感。康庄见翟茹新看着自己,怕她旧事重提,赶紧低下了头。翟茹新也把脸扭朝阳台方向。

夏天的傍晚是欢乐的傍晚。一声‘知了、知了’后紧接着是一声‘炎斯月兑,炎斯月兑’。翻来复去,也不知是两只雄蝉在向一只雌蝉求偶呢还是两只雄蝉都在宣布它们即将举行婚礼。树上的蝉忙,树下的蟋蟀也不闲。‘瞿瞿瞿、瞿瞿瞿’,‘唧唧、安唧唧’,叫声此起彼伏。起码有好几只雄蟋蟀在拼命向雌蟋蟀喊着‘嫁给我!嫁给我!’、‘宝贝!我爱你!’突然,一声‘瞿瞿瞿、瞿瞿瞿’明显高过其他蟋蟀的声音。紧接着,一声‘唧唧、安唧唧’也明显比先前响亮。看来,应该是两只雄蟋蟀争风吃醋打起来了。青蛙,蟾蜍才不管你蟋蟀‘牛打死马马打死牛’。叫声依旧,忽高忽低,好似无数家老两口在咯咯哆哆的对着话。只有萤火虫,喜欢揍热闹,打起灯笼火杷到处找:那儿在打架?那儿在打架呀?

终于,康庄打破沉默,说,哎!我听说你们饭店要装修了?翟茹新一愣,回过头来。

前天,翟茹新才与谭慧珍去了一趟建行。也只是到信贷科模了模情况,递了份报告。

翟茹新说,消息挺灵通的嘛。康庄说,有没有意向?翟茹新说,怎么,你想插手?康庄笑道,笑话!我随随便便一个项目就上亿。翟茹新说,那你问它干啥?康庄说,我有个朋友托我问问。翟茹新马上就嚷起来,你把我们两个的关系给别人讲啦?康庄‘啧!’的一声说,我说我认识个市商委的人。翟茹新警告道,我哪天听到有人说我们俩的关系。我就和你一刀两断。这种话,换了一个人可能会说得斩钉截铁,可这会儿从她的嘴里吐出显得底气不足。康庄说,是。我的翟大小姐!翟茹新笑了。问道,你的朋友是干什么的?康庄说,建筑公司老板。翟茹新说,个体户?康庄说,你别小看了个体户,他公司资产好几百万。翟茹新撇了撇嘴。她从来瞧不起个体户。曾经不止一个人要跟她合作办个体公司。有一个还许诺她一文不出,担任总经理,享受比她现行工资高出三到五倍的工资待遇并分给她百分之二十以上利润,都被她嗤之以鼻。她心想,怪了!贷款合同才开始谈这么快就传了出去?

康庄伸过酒杯去碰了一下翟茹新的酒杯说,不说这个。翟茹新说,出师无名。康庄说,杯都碰了。翟茹新说,懒皮!端起酒杯倒进嘴里。

搁下杯子,康庄问道,哎!你觉得我是在企业好呢还是在机关好?翟茹新说,各有利弊。怎么?康庄说,老爷子说冼副厅长到年龄了。翟茹新说,意思是让你接副厅长职务?康庄说,说不清楚。翟茹新说,傻呀!这不是明摆着的。我敬你一杯。康庄说,一杯那行!我只要上去,不出五年,弄个副省不会太困难。不喝!翟茹新说,你想怎样?康庄说,副厅、正厅、副省。三级,一级一杯不过份吧。翟茹新犹豫了下,说,好!我就舍命陪君子。

呑了三杯酒,翟茹新看了一眼手表,大叫一声,妈呀!九点钟啦!康庄谐谑道,你另外约得有人?翟茹新瞪大两眼,瞎说什么呀!我叫驾驶员九点钟在总工会门口接我。

一路通畅。

翟茹新叫康庄开进省总工会大门,然后下车走了出来。

回到家,翟茹新洗着脸,叫何普贤给汤丽家打电话。电话接通后,何普贤说,小汤啊!我老何。你稍等。翟茹新赶紧走出卫生间接过电话说,汤丽,我看了你的总结,有点乱。我明天一早要去商委,你叫解万平开门拿回去改改,下午开班子会要读。汤丽问道,才回来呀?翟茹新说,说九点结束,步省长突然来了。结果搞到九点四十,把郑小宇等得够呛。

作者题外话: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往往弱智,最容易掉进陷井。翟茹新也许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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