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开篇第一卷也。
作者自云:曾经有过一场恋爱,而后欲将诸人忘却,竟又时时萦绕,络绎不绝,长令此心为之伤神,痛苦之时,几欲死去。忽一日,黄昏过后,华灯初上,慕凡正自黯然,有二女仙降,语慕凡云:“仙界女帝特遣吾等接公子过去。”慕凡但观其貌,已是惊羡不已,岂有非分之想,更无拒辩之理。遂从二仙女以行走,冉冉而升,乘云驾雾,悬于半空。待见得女皇,更因其华美而忘言。女皇云:“先生可是卓公子?”慕凡仰视之,只见她目如秋水,面带桃红,妖娆别致,楚楚动人。女皇复问曰:“公子何以无言?”慕凡回过神来,始云:“仙子貌美,令我心醉,是以忘言。”女皇云:“公子所恋者何物?所痛者何物?”慕凡答道:“于世间万物之中,吾独爱女人,所痛者,亦是女人。”二仙女即露笑意,似觉慕凡所言荒唐。女皇从容正色,并无变脸,语慕凡云:“世间女子多矣,公子皆爱乎?公子皆痛乎?公子之情,误入迷途了。”慕凡云:“如此,望仙家为我指一正道。”女皇复云:“男女情缘,可遇而不可求也。既有难以解月兑的痛苦,如阴云般存于心底而不能散去,倒不如书写成册,由天国收去,化为虚无。如此,公子之心可以安宁。”
慕凡略作思索,说:“虽则如此,然吾心已死,何以传情?”
女皇曰:“则不死不灭之心,公子将不期而遇也。”
言毕,二仙子护送女皇归去,如风驰电掣般顿消踪影。仙子既去,独留慕凡在天地间照看宇宙的虚无。一时间心旷神怡,逍遥自在;一时间风生云起,手足无凭,忽然从天界掉下来,坠落到地上,周身剧痛,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五脏六腑都迸裂开来,人也似乎只剩下一口气了。慕凡大叫“救命”,四周却无一人应付。慕凡手足颠倒,人也就苏醒过来。只见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床离地三尺,长九尺,宽六尺,巨人之床也。这是慕凡当初安家之时特意打造的,只如今,床铺虽大,独载一人,当初何苦费这番周折?他越想越是气恼,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下了床走到屋外,屋外有个不足半亩的小院子,院前有竹篱、木桩,一畦菜地,一片小小的花丛。北侧是成排的竹林,新竹萌生,郁郁葱葱。
慕凡走过去,蔷薇花正开着,星星点点的镶嵌在细细的枝叶间,白的,粉的,柔柔的一大片,让他看花了眼。慕凡痴痴的立了许久,这才想起一日的三餐尚无着落,于是回屋里取了一支鱼竿,悠悠的朝屋后边的水塘走去。水塘不大点儿,只因一条小溪在此低浅处迂回而形成。虽则只有数亩方圆,但在孩提时代的慕凡心里,那却是一片青翠的海子,十分的迷人。如今的他,已是成年,人长高了,眼界也就不同了,如今的水塘除去保留在他心海里那一点美好的回忆之外,只算是他钓鱼取食的最近去处而已。因为水流的被污染,捕获量少,他有时也被迫去更远的地方。从前的鱼米之乡,已不再有昔日的繁华。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楼,一根根直逼云霄的大烟囱,正在包围和吞噬着绿色的、古老的村庄。一切的一切,都跟他记忆中的世界翻脸了。
水塘边有一硕石,慕凡谓之钓鱼台,并曾经自赋一诗以戏之,诗云:
钓鱼人上钓鱼台,钓鱼台上钓鱼人。
鱼儿自在水中游,钓鱼台上有所求。
有所求者有所恨,冷眼观之鱼钓人。
鱼钓人兮鱼不来,人钓鱼兮人空等。
想到年少时写的歪诗,慕凡笑了。一不留神,竟错过起钓,让鱼儿逃之夭夭,慕凡拉起鱼钩来看,上面光光的,又让鱼儿宰了个没商量。慕凡更觉好笑,遂大笑起来,一阵轻风徐徐而至,水面上颤起涟漪,煞是好看。慕凡更加无心垂钓,小板凳上已坐得生疼,却还不见鱼上钩,慕凡就打算放弃。
恰恰这时候,送信的来了,一个六十来岁的白发老头,对慕凡说:“有你一封信。”慕凡赶紧放下鱼竿,朝老头走过去,说:“是城里来的么?”老头说:“就是。”慕凡取出随身带的五文钱来,老头将信递给了他。老头骑着单车穿过竹林走了,慕凡已经回到屋里,拆开信封来看,信写在一张淡蓝色的纸上,全文如下:
可爱又可怜的慕凡:
当你收到我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与人订婚了。一切都不会再改变了,对我而言是这样,我希望如此。至于你,我相信,一个有着美好灵魂的男人一定也会有美好的生活。我相信并且祝愿,你将有自己的幸福和快乐。爱一个爱你的人,慕凡,这于你很难吗?
曾经在两条不同的道路上我们彼此看着对方。你曾经深深的打动过我,给过我许多美好的时光,那将是我人生中难以磨灭的回忆。但是,我们毕竟是两条不同路上的人,交错与碰撞会是很痛苦的事情,我不希望发生,所以提前将它们删去。这也许给你带来了伤害,请你原谅我。也许,我真的是一个比较现实,比较冷酷的女人。
而你,集诗人的浪漫与哲人的理性于一身,我欣赏你,羡慕你,这你是知道的。一如历史上的拜伦与普希金,一如屈原与李白,你的诗人气质注定与现实世界格格不入。也许,艺术永远高过生活,而生活本身却也在摧残着艺术和艺术家本人,慕凡,我们希望于你的,是有一个最完美的抉择。所谓先小人后君子,于生活之道,不能太苛求自己,放眼看去,于芸芸众生之中,谁是白壁无暇的圣人呢?
我话就说到这里了,只怕太少,不能言尽;又怕太多,让你耳烦。所以到此搁笔,并祝你:
一生幸福。
玲
于深夜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