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楼上金光璀璨,仿佛皇宫大殿,气度轩昂。走进里面,放眼看去,竟空无一人,慕凡甚感疑惑,此时身边的陈玲也不见踪影。慕凡站立许久,顿感冷清,不禁有些害怕。这时,传来一阵爽朗高亢的笑声,这笑声由远及近,自上而下,十分震撼。紧接着,就从上面降下来九位天仙,身着紫袍,雍容华贵。在众仙上面,又降下一位身形袅娜貌美异常的仙子。那不正是陈玲么?只是穿着打扮不可同日而语。那美仙子对慕凡说:“我们这里有九位诗仙,都是与李白齐名的天才。我命你九步之内写出九首诗来与他们比对。赢了我就放你走,输了,我就让你终生做我的情人。你愿意吗?”慕凡看着那仙子,支支吾吾,老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时候,出来一位棕发碧眼的诗人,仙子介绍说:“这位是英国诗人败伦。你且与他对诗如何?”慕凡素闻败伦大名,唯恐自己文才不及,心里七上八下乱作一团。却见败伦略走几步,吟起诗来:“前世好嫖又好赌,破产娶得丑媳妇。来年生儿不寻常,跛脚也能称贵族。一卷游记惊三岛,半纸瑭璜裹千毒。谁人识我真性情,济慈雪莱葬荒芜。”慕凡听他一说,愣了愣神,奈何众目睽睽,只好硬着头皮对上几句:“你爸诚然不似我,你妈还好懂照顾。生年不过二十五,人皆难免犯糊涂。不求功名不求财,却为真理惹众怒。跑去希腊充英雄,勉为其难是何苦!”
败伦把眼一瞪,仙子也是连连摇头,笑道:“你念的什么打油诗,满嘴的泡沫星子,难听难听。”
接着又上来一人,白发苍苍形容俊雅,自称楚诗人驱缘。那人打量一眼慕凡,遂吟起辞来:“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慕凡愕然,“老先生,你说得也太多了吧?叫我如何对上?这才真是勉为其难呢!”仙子怒道:“少找借口!你对还是不对?不对的话,你就要卖身与我为我所用。以后别指望会有好日子过,你想想吧!”说着就模出一把锁链来,吓得慕凡头皮发麻,只好勉强应了几句:“穿洋服兮打领带,车奔驰兮宝马来。揽佳人兮舞蹁跹,笑吟吟兮赞乖乖。若尽欢兮思杜康,百年陈兮有茅台。中心醉兮浑不觉,嘉宾又把酒瓶开。醉眼看花花更俏,花却怒而撕钞票。美元英镑齐奉上,博美人兮忽一笑。电话来兮报矿难,百十劳工命不保。速买票兮速办照,时不利兮抽身早。占权势兮便称龙,走后门兮好望风。心肠黑兮得成功,脸皮厚兮争英雄。”
话音未落,就见那叫驱缘的诗仙一阵大笑,拍手赞道:“对得好,对得好,真正好之极也!”慕凡本来愧不敢当,听他如此一说,更觉诧异,正要问个究竟,那人往后一退,又出来一位老者,自称印度诗仙泰割耳,向慕凡说道:“老朽一见公子,便知你仙风道骨,绝非凡间人物。只是年纪轻轻,何来如此功力?我且吟上一首,看你如何对出。”遂云:“舟行碧波上,山摇水影动。当时立船头,徐徐送轻风。忽闻野狼嚎,令人毛骨悚。其声哀且忿,如兽居樊笼。郁郁不得志,历历尽成空。凡高何所恨?尼采何所痛?今有富士康,悲剧重演中。华夏盖如此,美印亦浮肿。放眼望世界,何日期大同?可怜秘书长,每每话平庸。”
慕凡听他念完,赞道:“好诗好诗!难得先生有此雅兴,我只怕对不上呢。”遂也略走几步,吟道:“旭日射焰火,兀自照东床。此身虽疏懒,总为春色忙。却把手足伸,院内舞刀枪。大笑出门去,单衣未觉凉。人皆敬我痴,慕我少年狂。夜半摘星宿,山中斗虎狼。但闻赫赫声,千里有余响。平生何所惧,岂敢惊天堂?从来貌寒酸,必定出英皇。将军独有种,吾辈皆吴广!”
那印度诗仙听罢,乐得手舞足蹈,高声赞道:“此间诗人,独慕凡一人而已,吾等都是滥竽充数罢了,惭愧惭愧!”仙子见他博得赞许,柳眉一挑,冷若冰霜:“这算什么?不过是些狂人所言,不堪称誉。痴儿且退下,有请亚平宁诗翁旦丁出场。”话音刚落,又出来一位老者,也不怠慢,兀自吟咏:“直言终获罪,正义遭掩埋。只身栖罗马,浪逐豪门外。白党真有种,此靴五家卖。一出悲喜剧,游魂越三界。敢教诸神灭,唯余堪仲裁。王国不得宁,腑中难释怀。忽忆儿时友,贝亚德里采。自我别君后,蔷薇几度开?”
慕凡听罢,自是钦敬不已,怎奈那诗翁目光灼灼,仙子杏眼圆睁,都要看他笑话,也只好挖空心思寻词造句,勉强应道:“细柳微风动,春光泄苍苔。喜收花粉香,疑是故人来。当时携软玉,临水抒襟怀。反复池边走,何故令徘徊?千秋佳国梦,万人齐奏凯。此恨托君子,无续更可哀。”
刚说完就有声音赞道:“如此杰作,必出英雄之手。慕凡与我,竟是有缘之人。”侧头一看,见是一个黑发黑须的高人出场,自称俄国诗仙普希金也,那人大笑两声,又说:“我且罗嗦两句,与你交个朋友。鄙人诗才浅薄,请勿见怪。”慕凡正要客套两句,就听那人朗声唱道:“我记得那奇妙的瞬间/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你/就像昙花一现的幻像/又如纯洁之美的精灵/在无望忧愁的折磨中/在喧闹生活的纷扰里/你那温柔的声音久久的对着我回响/可爱的脸庞浮现在梦里/岁月飞逝而去/骚动的风暴吹散了往日幻想/我淡忘了你温柔的声音/和你那天仙般的脸庞/岁月在幽居中静静延续/没有热望/没有灵感/也没有眼泪、生活和爱情。”
慕凡听罢,也是赞不绝口,感慨之余竟说:“这诗我是对不上来的,这是情诗。”
“咋了?情诗就对不上了?你向来不是以情圣自居么?却原来是个伪圣!”仙子话里藏刀,面带讥笑。
慕凡脸就一红,一红红到耳根,对着仙子月兑口而出:“我若是情圣,姐姐你该嫁给我呀!为啥要害我单相思呢?”
“痴儿,勿再多言!你自己看着办吧!对不上的话,今晚回去罚酒两斤!”慕凡听她如此说,唬得不行,赶紧搜肠刮肚对上一首,便是:“可爱的梦境/为我们制造着温柔/可悲的现实却梗塞着我的咽喉/是三维时空的扭曲吧/将你我阻隔,遥遥千里/令我看不到命运的尽头/诚然,我一度惨败/并且无力回天/而后,又连遭厄运的追打/遍体鳞伤,头破血流/可惜,我从来就是这么坚强/因而不甘失败,精神抖擞/只有那些英勇的志士和我才有相同的隐忧/也只有那些痴心的少年才和我有一样的悲愁/但我要结束那悲伤/仿佛那荒野里的孤狼/嚎叫着,高昂起头。”
普希金正要鼓掌欢呼,旁边那位很是不服,抬手将他往后一推,径直站了出来,怒道:“好个毛头小子,敢与诗仙们叫板!你且听我唱来!”遂高声吟诵:“啊,在我们头上号叫的风/你用狂暴的长翼突然撕碎这黑暗/如同你,我们飘忽不定/如同你,我们走向阴影之中/如同你,我们没有归宿!”慕凡正要胡诌几句,只图应付了事,不料旁边又出来一人,大笑道:“羽裹啊羽裹,你真是大言不惭!这也叫诗?怕是酒喝多了说的酒话吧!年轻人,别信他的,他们几个都是徒有虚名,你听我的——”接着诵道:“乘音乐之翼兮以飞翔,达夫恒河之岸旁。彼有世间至美之苑兮,罩之以寂寞月光。采莲花以苦等兮,是我亲密之娇娘。折紫罗兰以轻笑兮,值众星之仰望。喜玫瑰之芬芳兮,恐窃吾心以私藏。厌喧嚣之不去兮,惊圣洁之波浪。当临此以卧躺兮,慕棕榈之俊朗。浴爱河而永生兮,醉幸福之无疆。”
那人吟诵一番,不免沾沾自喜。旁边一位可不饶他,讥道:“海溺兄!你这字里行间总有股咸味,是何原因?倒不如让我替这位少年跟你对上一首,你看如何?”那人回道:“费词兄!你就省省吧,凭你的诗才是扳不倒我的!”却听费词吟道:“驾香车以远游兮,挟美女以同行。览欧美之盛大兮,观东亚之多病。虽楼宇之森然兮,为走兽之所居。其矮矮之棚屋兮,驻芸芸以万计。若恒河之沙粒兮,皆中国之草包。虽富丽之有数兮,皆移民乎美澳。恐时运之将至兮,若独舞之芭蕾。人皆厌其色衰兮,尚钟心而自醉。”
海溺听罢,回敬道:“费兄含糊其辞,连我都似懂非懂,叫旁人如何明白?”费词自不会服他,二人遂有一番争辩,始而动口,继而动手,不免拉拉扯扯,加之众人劝架,更又乱成一团。
仙子柳眉倒竖,喝道:“尔等再是胡扯,待我禀报天廷,夺去你们诗仙封号!”众仙这才平静稍许。
仙子又瞅瞅慕凡,只说:“怕你不服,且容匈奴诗仙裴多菲再与你切磋一番。”
慕凡虽是不满,也只好忍耐,谁叫她是个大美人呢?他且退到一边,只见出来一位青年,三十不到,慕凡暗笑:“这毛头小子,比俺大不了几岁,就敢出来对阵,刚才可都是些老江湖,不知他有何见教?”
却听裴多菲吟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慕凡听罢,不禁笑道:“此诗固是滥熟,却也朗朗上口,个中滋味无穷尽也,可谓字字珠玑。”仙子道:“你跟谁学的,竟也这般油腔滑调?就说你自己的吧,看你如何对上?”
慕凡沉思片刻,遂也吟道:“面子诚可贵,身子价更高。若为票子故,二者皆可抛。”
仙子听完怒火中烧,骂道:“你这呆子,说的什么鬼话?嘴里好不干净!都是谁把你宠坏的?尽拣些下三流的语言,跑这来撒野!还不快退下?”她虽然不悦,倒也冷静,唯独那匈奴诗仙大笑三声,赞道:“慕凡说得最好!这才是真实写照,至理名言呀!问世间,情为何物?既生慕凡,何必生我?可笑可笑!哈哈——”遂又一阵狂笑,突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踉跄几步,倒地身亡。
慕凡看罢,笑道:“死得其所,死得其所!天生慕凡,不二人选!哈哈——”也是一阵狂笑。
于是那八大诗仙都忍不住了,一齐朝慕凡压过来,又不知从哪里得来兵器,长短不一,大小不同,个个舞刀弄棒凶神恶煞,或笑或怒狰狞可怖。慕凡忙向仙子求救,伊却冷眼旁观,再看众仙齐齐逼来,慕凡虽有万夫之勇,也不由得一阵心紧。
此章成于2010/06/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