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妄書》——新版紅樓夢 10  詩仙

作者 ︰ 慕凡

九重樓上金光璀璨,仿佛皇宮大殿,氣度軒昂。走進里面,放眼看去,竟空無一人,慕凡甚感疑惑,此時身邊的陳玲也不見蹤影。慕凡站立許久,頓感冷清,不禁有些害怕。這時,傳來一陣爽朗高亢的笑聲,這笑聲由遠及近,自上而下,十分震撼。緊接著,就從上面降下來九位天仙,身著紫袍,雍容華貴。在眾仙上面,又降下一位身形裊娜貌美異常的仙子。那不正是陳玲麼?只是穿著打扮不可同日而語。那美仙子對慕凡說︰「我們這里有九位詩仙,都是與李白齊名的天才。我命你九步之內寫出九首詩來與他們比對。贏了我就放你走,輸了,我就讓你終生做我的情人。你願意嗎?」慕凡看著那仙子,支支吾吾,老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

這時候,出來一位棕發碧眼的詩人,仙子介紹說︰「這位是英國詩人敗倫。你且與他對詩如何?」慕凡素聞敗倫大名,唯恐自己文才不及,心里七上八下亂作一團。卻見敗倫略走幾步,吟起詩來︰「前世好嫖又好賭,破產娶得丑媳婦。來年生兒不尋常,跛腳也能稱貴族。一卷游記驚三島,半紙瑭璜裹千毒。誰人識我真性情,濟慈雪萊葬荒蕪。」慕凡听他一說,愣了愣神,奈何眾目睽睽,只好硬著頭皮對上幾句︰「你爸誠然不似我,你媽還好懂照顧。生年不過二十五,人皆難免犯糊涂。不求功名不求財,卻為真理惹眾怒。跑去希臘充英雄,勉為其難是何苦!」

敗倫把眼一瞪,仙子也是連連搖頭,笑道︰「你念的什麼打油詩,滿嘴的泡沫星子,難听難听。」

接著又上來一人,白發蒼蒼形容俊雅,自稱楚詩人驅緣。那人打量一眼慕凡,遂吟起辭來︰「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凌余陣兮躐余行,左驂殪兮右刃傷。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枹兮擊鳴鼓。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慕凡愕然,「老先生,你說得也太多了吧?叫我如何對上?這才真是勉為其難呢!」仙子怒道︰「少找借口!你對還是不對?不對的話,你就要賣身與我為我所用。以後別指望會有好日子過,你想想吧!」說著就模出一把鎖鏈來,嚇得慕凡頭皮發麻,只好勉強應了幾句︰「穿洋服兮打領帶,車奔馳兮寶馬來。攬佳人兮舞蹁躚,笑吟吟兮贊乖乖。若盡歡兮思杜康,百年陳兮有茅台。中心醉兮渾不覺,嘉賓又把酒瓶開。醉眼看花花更俏,花卻怒而撕鈔票。美元英鎊齊奉上,博美人兮忽一笑。電話來兮報礦難,百十勞工命不保。速買票兮速辦照,時不利兮抽身早。佔權勢兮便稱龍,走後門兮好望風。心腸黑兮得成功,臉皮厚兮爭英雄。」

話音未落,就見那叫驅緣的詩仙一陣大笑,拍手贊道︰「對得好,對得好,真正好之極也!」慕凡本來愧不敢當,听他如此一說,更覺詫異,正要問個究竟,那人往後一退,又出來一位老者,自稱印度詩仙泰割耳,向慕凡說道︰「老朽一見公子,便知你仙風道骨,絕非凡間人物。只是年紀輕輕,何來如此功力?我且吟上一首,看你如何對出。」遂雲︰「舟行碧波上,山搖水影動。當時立船頭,徐徐送輕風。忽聞野狼嚎,令人毛骨悚。其聲哀且忿,如獸居樊籠。郁郁不得志,歷歷盡成空。凡高何所恨?尼采何所痛?今有富士康,悲劇重演中。華夏蓋如此,美印亦浮腫。放眼望世界,何日期大同?可憐秘書長,每每話平庸。」

慕凡听他念完,贊道︰「好詩好詩!難得先生有此雅興,我只怕對不上呢。」遂也略走幾步,吟道︰「旭日射焰火,兀自照東床。此身雖疏懶,總為春色忙。卻把手足伸,院內舞刀槍。大笑出門去,單衣未覺涼。人皆敬我痴,慕我少年狂。夜半摘星宿,山中斗虎狼。但聞赫赫聲,千里有余響。平生何所懼,豈敢驚天堂?從來貌寒酸,必定出英皇。將軍獨有種,吾輩皆吳廣!」

那印度詩仙听罷,樂得手舞足蹈,高聲贊道︰「此間詩人,獨慕凡一人而已,吾等都是濫竽充數罷了,慚愧慚愧!」仙子見他博得贊許,柳眉一挑,冷若冰霜︰「這算什麼?不過是些狂人所言,不堪稱譽。痴兒且退下,有請亞平寧詩翁旦丁出場。」話音剛落,又出來一位老者,也不怠慢,兀自吟詠︰「直言終獲罪,正義遭掩埋。只身棲羅馬,浪逐豪門外。白黨真有種,此靴五家賣。一出悲喜劇,游魂越三界。敢教諸神滅,唯余堪仲裁。王國不得寧,腑中難釋懷。忽憶兒時友,貝亞德里采。自我別君後,薔薇幾度開?」

慕凡听罷,自是欽敬不已,怎奈那詩翁目光灼灼,仙子杏眼圓睜,都要看他笑話,也只好挖空心思尋詞造句,勉強應道︰「細柳微風動,春光泄蒼苔。喜收花粉香,疑是故人來。當時攜軟玉,臨水抒襟懷。反復池邊走,何故令徘徊?千秋佳國夢,萬人齊奏凱。此恨托君子,無續更可哀。」

剛說完就有聲音贊道︰「如此杰作,必出英雄之手。慕凡與我,竟是有緣之人。」側頭一看,見是一個黑發黑須的高人出場,自稱俄國詩仙普希金也,那人大笑兩聲,又說︰「我且羅嗦兩句,與你交個朋友。鄙人詩才淺薄,請勿見怪。」慕凡正要客套兩句,就听那人朗聲唱道︰「我記得那奇妙的瞬間/在我的面前出現了你/就像曇花一現的幻像/又如純潔之美的精靈/在無望憂愁的折磨中/在喧鬧生活的紛擾里/你那溫柔的聲音久久的對著我回響/可愛的臉龐浮現在夢里/歲月飛逝而去/騷動的風暴吹散了往日幻想/我淡忘了你溫柔的聲音/和你那天仙般的臉龐/歲月在幽居中靜靜延續/沒有熱望/沒有靈感/也沒有眼淚、生活和愛情。」

慕凡听罷,也是贊不絕口,感慨之余竟說︰「這詩我是對不上來的,這是情詩。」

「咋了?情詩就對不上了?你向來不是以情聖自居麼?卻原來是個偽聖!」仙子話里藏刀,面帶譏笑。

慕凡臉就一紅,一紅紅到耳根,對著仙子月兌口而出︰「我若是情聖,姐姐你該嫁給我呀!為啥要害我單相思呢?」

「痴兒,勿再多言!你自己看著辦吧!對不上的話,今晚回去罰酒兩斤!」慕凡听她如此說,唬得不行,趕緊搜腸刮肚對上一首,便是︰「可愛的夢境/為我們制造著溫柔/可悲的現實卻梗塞著我的咽喉/是三維時空的扭曲吧/將你我阻隔,遙遙千里/令我看不到命運的盡頭/誠然,我一度慘敗/並且無力回天/而後,又連遭厄運的追打/遍體鱗傷,頭破血流/可惜,我從來就是這麼堅強/因而不甘失敗,精神抖擻/只有那些英勇的志士和我才有相同的隱憂/也只有那些痴心的少年才和我有一樣的悲愁/但我要結束那悲傷/仿佛那荒野里的孤狼/嚎叫著,高昂起頭。」

普希金正要鼓掌歡呼,旁邊那位很是不服,抬手將他往後一推,徑直站了出來,怒道︰「好個毛頭小子,敢與詩仙們叫板!你且听我唱來!」遂高聲吟誦︰「啊,在我們頭上號叫的風/你用狂暴的長翼突然撕碎這黑暗/如同你,我們飄忽不定/如同你,我們走向陰影之中/如同你,我們沒有歸宿!」慕凡正要胡謅幾句,只圖應付了事,不料旁邊又出來一人,大笑道︰「羽裹啊羽裹,你真是大言不慚!這也叫詩?怕是酒喝多了說的酒話吧!年輕人,別信他的,他們幾個都是徒有虛名,你听我的——」接著誦道︰「乘音樂之翼兮以飛翔,達夫恆河之岸旁。彼有世間至美之苑兮,罩之以寂寞月光。采蓮花以苦等兮,是我親密之嬌娘。折紫羅蘭以輕笑兮,值眾星之仰望。喜玫瑰之芬芳兮,恐竊吾心以私藏。厭喧囂之不去兮,驚聖潔之波浪。當臨此以臥躺兮,慕棕櫚之俊朗。浴愛河而永生兮,醉幸福之無疆。」

那人吟誦一番,不免沾沾自喜。旁邊一位可不饒他,譏道︰「海溺兄!你這字里行間總有股咸味,是何原因?倒不如讓我替這位少年跟你對上一首,你看如何?」那人回道︰「費詞兄!你就省省吧,憑你的詩才是扳不倒我的!」卻听費詞吟道︰「駕香車以遠游兮,挾美女以同行。覽歐美之盛大兮,觀東亞之多病。雖樓宇之森然兮,為走獸之所居。其矮矮之棚屋兮,駐芸芸以萬計。若恆河之沙粒兮,皆中國之草包。雖富麗之有數兮,皆移民乎美澳。恐時運之將至兮,若獨舞之芭蕾。人皆厭其色衰兮,尚鐘心而自醉。」

海溺听罷,回敬道︰「費兄含糊其辭,連我都似懂非懂,叫旁人如何明白?」費詞自不會服他,二人遂有一番爭辯,始而動口,繼而動手,不免拉拉扯扯,加之眾人勸架,更又亂成一團。

仙子柳眉倒豎,喝道︰「爾等再是胡扯,待我稟報天廷,奪去你們詩仙封號!」眾仙這才平靜稍許。

仙子又瞅瞅慕凡,只說︰「怕你不服,且容匈奴詩仙裴多菲再與你切磋一番。」

慕凡雖是不滿,也只好忍耐,誰叫她是個大美人呢?他且退到一邊,只見出來一位青年,三十不到,慕凡暗笑︰「這毛頭小子,比俺大不了幾歲,就敢出來對陣,剛才可都是些老江湖,不知他有何見教?」

卻听裴多菲吟道︰「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

慕凡听罷,不禁笑道︰「此詩固是濫熟,卻也朗朗上口,個中滋味無窮盡也,可謂字字珠璣。」仙子道︰「你跟誰學的,竟也這般油腔滑調?就說你自己的吧,看你如何對上?」

慕凡沉思片刻,遂也吟道︰「面子誠可貴,身子價更高。若為票子故,二者皆可拋。」

仙子听完怒火中燒,罵道︰「你這呆子,說的什麼鬼話?嘴里好不干淨!都是誰把你寵壞的?盡揀些下三流的語言,跑這來撒野!還不快退下?」她雖然不悅,倒也冷靜,唯獨那匈奴詩仙大笑三聲,贊道︰「慕凡說得最好!這才是真實寫照,至理名言呀!問世間,情為何物?既生慕凡,何必生我?可笑可笑!哈哈——」遂又一陣狂笑,突然一口鮮血吐了出來,踉蹌幾步,倒地身亡。

慕凡看罷,笑道︰「死得其所,死得其所!天生慕凡,不二人選!哈哈——」也是一陣狂笑。

于是那八大詩仙都忍不住了,一齊朝慕凡壓過來,又不知從哪里得來兵器,長短不一,大小不同,個個舞刀弄棒凶神惡煞,或笑或怒猙獰可怖。慕凡忙向仙子求救,伊卻冷眼旁觀,再看眾仙齊齊逼來,慕凡雖有萬夫之勇,也不由得一陣心緊。

此章成于2010/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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