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须靡走进帐子小心的放好在长安时就听说汉人的女子身子较弱生产后要整整休息一个月不能沾凉、不能见风他早已布置下去看了看炉火他又添了几根木头赤红的火光映着他冷硬冰寒的脸照见那浓黑的须眉眼里似乎攒动着同样的火苗。
半晌他才缓步走到床边看着那个闭上眼睛不想看他的女人望着锦被下的身躯他的手轻轻放在了她的小月复上。
那里曾经有过他们的孩子虽然他讨厌汉人讨厌这个和亲甚至讨厌自己但是他没有任何理由讨厌这个孩子因为那是他的骨血是他的第一个子嗣。
把你的脏手拿开。细君无力的说道。
军须靡看着已空的药碗他知道她恨他。第一次如她所愿地从她的身上移开手却发现她的下巴在一天之内就变得瘦削起来脸色也更加苍白了。
孩子还会有的。他突然冒出这句话来就连他自己也惊骇万分或许是因为内疚吧。
细君终于睁开了眼睛冷冷的看着他:你明明知道孩子是谁的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军须靡淡然的扫过她的面颊看着她躺在锦褥之中黑发披散如瀑布一般更衬得她的脸苍白如雪心底压下一丝恼人的不悦:就算知道又怎样?
难道他有别的选择吗?怪只怪他没有想到竟然一次就可以留下他的种。
细君紧咬着下唇原来他明明知道却还要这么做:孩子不会再有了!因为你不配做我孩子的父亲你既然亲手扼杀了他双手就沾满了罪恶的鲜血不要再碰我我嫌脏!
军须靡怒火腾的起来他捏着她的下巴:你嫌我脏?不想再给我生孩子?很好你以为你有说不的权利吗?大汉送你来不就是想让你生下孩子将来吞并我们乌孙王国吗?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清高说到底你不过是个--他陡然起身大踏步的向帐外走去猛地扬起帐门幕布又狠狠地摔下一阵凉风嗖地刮了进来。
外面已经是暮秋天气。
军须靡走了两步回望那并未遮掩好的帐子稍停了一下又折身放好才匆匆的离开!
她的心可以再疼一点吗?为什么要在已经生成的伤口上再抹一道盐巴难道非要提醒她自己是一个被抛弃的公主吗?远离家国原本就是最大的痛狐死首丘、越鸟巢南而她却只能遥望数千里外大漠的尽头那个遥不可及的故乡。
雨归来
整整半个月军须靡没有出现过。
整整半个月刘细君都躺在自己的卧帐之中任由外面的风声越来越紧十月已是初冬烧得再暖的炉火也抵挡不住她内心的冰寒。
月复中的坠痛终于慢慢平复可是精神上的创伤却深入骨髓。她忘不掉他的一丝冰寒的眼神忘不掉那一声来自地狱的话语:现在喝掉它还是生出来让我亲手杀掉那个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