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皇上,他永远洗不清这里的血!”她露出最后的狞笑,口中吐出血污轻声叫嚣:“永远都洗不清!若敢对本宫的女儿不好,本宫化作鬼也不会放过他!”轻雾已经肝胆俱裂地站在那里,整个人失去了知觉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娴静倒在了地上仰面朝天,她的剧痛使得自己无力躺下,是侍卫头领主动把剑拔出,却溅了自己一身血点子。即使是见多了血痕的男人们,也不得不为之动容,个个面面相觑,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男人。
“娴静,我来地下看你了!”轻雾很不屑地盯着他们,见众人稍有精神涣散,拔剑指向自己的脖子,红彤彤的血流如注剑已落地,两人的血在地上融汇到了一起。
“天哪!”康妃与“反贼”横死冷宫一传开,加之听说皇帝表现木然,仍旧集中精力处理朝政,美月感到浑身的血液涌入脑海,她仿佛承受不了一次次的悲剧了,重创了情敌也害惨了自己。
“娘娘镇定!保住玉体要紧!”明容依旧这样奉劝,她的脸上竟然没有丝毫悲哀,难怪如此,她是古代人!古代宫廷女人心已如铁石,不坚硬不足以存活!
“宣太医!本宫不行了,本宫可能要临盆了!”美月疯狂地扶住明容的手臂,指甲深深地掐进她的袖子里,布丝都牵了出来。
众人都慌了神四处乱忙,在明容强作镇静地主持下,好歹恢复了基本秩序。看着眼前一片景象,美月的眼睛模糊了一大片,仿佛身体就要撑不住了。
宫女杏儿跑出大殿的瞬间,她感到身下一股热腾腾的暖流顺着腿流下,越发下坠,身上的每寸关节都要断了,头上冷汗直冒心跳到了赶火车的程度,她冥冥之中觉得有神相助,疼痛感促使现代女倒在地上。
“娘娘醒醒!”随着众人的叫喊声,她默默地闭上双眼,任凭自己走向幽暗的黑洞,顺着梦境中狭长的小道走着。
漆黑一片的走廊中,她觉得自己在慢慢飞起来,飘忽地游荡在羊肠小道上,前面就是光明的路口,那柔和的亮光越来越近了!
的疼痛越发猛烈,好像要劈开她的每寸关节,昏迷中眼前还是黑咚咚地,脑子里嗡嗡作响泪水流下了脸颊冰冷极了。她感到被许多人抬了起来,一股火热的暖流带着浓重的腥味粘了一腿,裙摆也湿乎乎地,时而粘在腿上侍从们想弄都弄不下来,时而从体内流出的液体像水柱一样顺着流下,滴滴答答在地面上,声音别提多渗人了!
在床上她浑身一震,床铺仿佛剧烈地颤抖着,地震的强度也就是这个程度。模糊的意识开始渐渐远去,她的脑海里本能地闪现出母性,点点光辉一闪一闪地如流星一般,越发越强烈越来越刺激着她的心灵。
此刻,她下意识地要睁开眼却无能为力,灵魂似乎就要出窍了,努力地抓住自己也是螳臂当车,那层奇怪的影子离开了身体,她从对面看到了自己!
天哪!只见自己的影子低声嘲笑自己无能,太医们忙里忙外唉声叹气,一会儿支使这个,一会儿命令那个,明容的声音急促地出现在耳际。
“娘娘要挺住啊!皇子胎位不正,但产婆说了只要顺其自然,过会儿就好了!”明容很会哄人高兴,美月苦笑地摇着头,使劲要睁开眼睛还是无用功。
眼前的灵光一现,一个人影晃动着,她在浑浑噩噩中挣扎着全身,只觉得有人拉着她的双腿告诫她用力,月复中的孩子翻滚着折腾着。她努力要生下孩子,额头上的汗珠像泪水一般流到下巴,脖子上也被汗水凝住了。
那个人影还在动作着,原来是她!美丽高贵的康妃站在那里,头上的金色凌兰钗环,珍珠串成的坠饰亮白晃眼,高髻看似蓬松浑圆的美,衬托出轻盈与典雅的艳丽。美月心中暗自感叹,原来她也很漂亮嘛!
“你快生吧!生完孩子就来陪我吧!”康妃转身的一刹那惊艳极了,眼眉间迸发着一股淡蓝的光,转过身去的背影还在说话,一字一句尖刀似的伤人却是实话:“在这后宫之中,除非你早早死去才能得到他的念想,明白吗?”
“我恨不得当初生公主的时候就死了!这样就不必面对悲剧了!”不等美月回应,美丽的身影便向远方飘走。
美月的身下突然剧痛不已,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更多的热血如清泉流出,她突然觉得喘不上气来,双手拼命抓住床单。
“不行了!快来人啊!小皇子就要出来了,可娘娘快不行了!”产婆惊声尖叫仿佛没见过血,众人疯了似的四散奔逃,报信的报信求救的求救。
“娘娘!”只听到明容的喊声,那么遥不可及!
“她醒了!她终于度过危险期了!”美月慢慢地睁开眼睛,那阵模糊渐渐散去,居然在现代化的病房里!对面的柜子上有电视剧、录音机,还有久别的分体壁挂空调!
原来,那天经历了电闪雷鸣的侵袭,她始终在病房里躺着昏睡着,当初那个老板没有露面,紧接着又有两名老师辞职不干了,还曾来医院看望她呢!
“你说得对!”同事一边帮她盖被子,一边侃侃而谈,脸上虽有迷惘的气息却不乏乐观:“我们不是她的孩子,凭什么动不动指着鼻子训斥?自己的买卖每况愈下,拿我们出什么气?”
美月一直在静静地倾听着,一改往日的健谈,毕竟在现代她只昏迷了10天,在古代却穿行了一年多!她默默地回忆着比拓王朝的一切,那是一场梦吗?是的,她完成了替男主角扫清障碍的任务!那真的是一场梦吗?不是,那里倾注了她的心血!
坐在床上盖好被子,手提电脑前的美月搜遍资料,比拓王朝确实存在过,灵亲皇帝仁庆的宠妃-雅嫔傅氏生子难产而死,追封“贵妃”!在她死后的20年内,妖孽男没有立贵妃,林皇后母子先后故去,傅氏的儿子问鼎东宫,6年后即皇帝位,追封生母傅氏为太后!
轻轻地靠在枕头上,望着天花板的干净怡然,她拼命地瞪着双眼,直到眼睛疼得发涩还是想不起来生产那天的事。
美月用梳子整理着头发,凝视着屏幕上的“雅嫔傅氏难产而死,生子杰然,帝大悲追封贵妃,太子薨,后杰然晋位太子”,心中涌起一股悲怆的冷气,侵蚀着脆弱的心灵。
护士进门送餐,见她默然哭泣的样子很惊讶,长长的睫毛滴下深情的眼泪,键盘的缝隙中渗进了那热乎乎的泪花。
独自坐在窗口,后背靠着椅子的软垫,她的泪光依旧缠绕在脸上久久不肯散去,查阅了那么多资料只有几句话概括,史书往往记载重要的事件简洁明了。虽然她埋怨史书单调,令她无法了解穿越回现代之前生产的故事,但当时的史官肯定不能成篇累牍地狂写,毕竟不是小说嘛!
此时此刻,她的小脑瓜飘到九霄云外了!
比拓王朝的勤政殿上,众人庄严肃穆地站在台阶下面,仁庆身穿素服威严中带着悲痛,脑子里反复回响与雅嫔的过往。只是他不知道,真正的雅嫔早就死了,美月也回到了属于她的地方。
台阶下的众臣和后妃中,眼泪与悲伤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聪明如他怀抱着襁褓中的皇子杰然,小家伙抿着嘴哭泣不已,似乎冥冥之中知道母亲死了,泪水哗啦啦地打湿了娇女敕的小脸。
生怕孩子不舒服,他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心疼地为他擦去泪花,仿佛他第一次有儿子似的。女人们的醋意油然而生,每双漂亮的媚眼都在盯着怀里的小男孩,内心咒骂他快快随母于地下,皇后也搂着太子表情呆滞,双手紧紧地攥住手绢哭不出来。
雅嫔的灵柩盖棺了,随着“砰”的一声棺材盖扣上了,有一对夫妇的心彻底裂开了,他们有泪只能往肚里咽,不敢表露太多的哀痛。傅夫人使劲咬着嘴唇,回家的时候才发现嘴唇破了。
走进傅府大院,做母亲的强忍悲痛的潮水迈开脚步,走回房间的时候她放声大哭,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拦她了。哭声就像倾泻而下的洪水,震动着天地万物,傅环陪着她哭,眼泪一滴滴落在床单上化作几朵浪花。
“就算你不用担心鸟尽弓藏,皇上心中有愧会一直施恩于你,那又能怎么样?”过了好久,傅夫人捶胸顿足地喘不上气,看到奉旨出宫伺候二老的明容,连忙抓住她的手一边抱头痛哭,一边指着丈夫没命地埋怨:“她还不是与宫里的女人一样殊途同归?孩子用命保留了无上的恩宠,用命保住了全家的荣华,有什么用?人都不在了有什么用?”
傅环久久坐在边上一言不发,妻子依旧指责他当初的决定,认定女儿是担惊受怕造成的难产撒手人寰,屋内沉默着、沉默着,寂静到了死人谷的地步。
外面的天空阴沉沉地好像乌云压顶,但没有任何下雨的迹象,丧期一过,他还要去上朝,眉间的衰老掩饰不住心中的空洞。他真的后悔了,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随即泪如雨下地捶打着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