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嫔仿佛恢复理智,但嘴上地不肯认输,当堂姐的也无可奈何,命令侍从们送她回去并且传太医看病,以免这丫头生病。众人簇拥着她,有人帮她收拾身上的残局,有人搀扶着她。
一步三回头的功夫倒不错,她似乎不愿离开,但为了过几天接驾,只好眼里噙着泪水走了。嫣红望着他们的背影,转过身来说出自己的担忧,怕她时间长了得疯魔症,一辈子就毁了。
“我也担心,如果她真的顶不住了,本宫又失了宠该如何是好?”康妃反复拧着倒霉的手绢,冲着门外突然发飚:“宸薇宫的那个女人,她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值得皇上那么青睐!就算是美若天仙,我家沁儿也不差啊!”
嫣红赶紧拉着她,做手势示意她不要说了,马上支开旁人,扶着主子在大殿里转悠:“娘娘不妨下一剂猛药,按原来的计划进行吧!”康妃柳眉一挑,没有生气而是犹豫,她随即补上一句:“生米煮成熟饭,皇上还能说什么?”
当初说归说,做起来可就提心吊胆了。康妃还是有些畏首畏尾,她不由得停下脚步,咬着嘴唇内心翻滚,这个主意隔在肚子里很久,却始终不敢真正实施,何况迷幻药太医院里没有,除非出宫才能买到。
京城药铺对此类药管得严,只怕想买也不方便,去黑市交易还可能被抓起来,到时候君臣公堂相见必然尴尬。前思后想,她当真犯了难,熬夜的眼睛也慢慢肿起来,两只铜铃当似的吓人一跳。
“此事仍需从长计议!”康妃勉强吐出一句,转身疾步走回屋里坐下,嫣红差点跟不上她,拖着裙摆跑进来心急如焚:“娘娘,成大事者胆大心细!您只要下个决心,其他的事奴婢来办!”
“不行!”康妃的眉头皱到了一起,头脑混乱之余断然拒绝,猛地站起来气息不匀:“有些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做!”
“不做难道要等雅嫔娘娘独宠生子,等莹嫔娘娘守一辈子活寡,等皇后娘娘借力打力,慢慢把您打倒吗?”嫣红使用激将法,表情夸张地摇晃着她的衣袖,泪流满面地跪下:“娘娘!不能只挨打不还手啊!就算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丞相一家想想吧?”
康妃的脑子一个激灵,心头堵得慌捂住胸口,闭上眼睛扶住她的手,越发狠力地抓疼了她,也抓红了那只玉臂。嫣红以为她痛定思痛,默默承受的同时不忘安慰她。
时而说到家人的寄托,时而说到朝局的变动,甚至认为皇上翅膀硬了要单飞,很可能甩开徐丞相的辅佐。如她所言,自古重臣猛将都难逃一劫,除非主动退隐山林,否则皇帝不会放过他们。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后怕,她急得说话声音都变了。
徐娴静现在不拿自己当妃子,只拿自己当徐家的女儿,闭着眼睛父亲的冷漠与利用回响耳际,在她两次流产时的警告,那口气那动作那眼神,如同死神威胁她一般,凌厉的眼光足以将她推入冰河溺水而亡。
“娘娘不能不防啊!”陪嫁丫环还在说三道四,任凭她紧抓自己的手臂,留下指尖按压的青色烙痕,红艳的指甲始终上翘着,哆哆嗦嗦地随时可能划破皮肤。
“奴婢今天的话多了,请娘娘不要见怪!”随着主子的沉默越久手力越大,她终于话锋一转,把话说到了活处:“府里的升降荣辱全看您的了!还有,雅嫔娘娘得宠,皇上不就对傅大人恩宠有加了吗?回宫之后立刻升迁,全家蒙恩!您要把咱府里的荣耀抢回来啊!”
“荣耀?用女儿的身子换前程,算哪门子荣耀?”康妃一个冷眼寒风般吹拂着她,吓得嫣红不敢正视,却被她双手扳住小脸不能动弹,只见她近乎沙哑地保持着骄傲:“傅家这样,咱们府里不也是这样吗?当初把我送进宫的时候,有人问过我愿意吗?”瞪着双眼泪水流下,在脸颊上留下一道道痕迹:“有人问过我吗?”双手加大力度,疼得她面容挤变了形,使劲地摇着头示弱。
康妃不屑地放开了她,站起来的时候头上一阵眩晕,幸亏双拳一握双脚站稳,后脑仍在嗡嗡作响。望着四周的红墙冷壁,简直是人间最美的监狱,她突然透不过气地哭了出来,重重地坐在床上,趴倒在床边上默默抽泣。
“沁儿说的对!谁叫她进来的?谁把她骗到这里来的?我也一样!宫里就算有只鸟也飞不出去,一朵鲜花也会过早枯萎!”她的袖子湿了一片,极爱床的康妃不会脏了床榻,眼泪只能流向两个去处:自己的身上或心里!
“可是,娘娘要为公主殿下着想啊!”嫣红一句话点中了要害,她的心一下子亮堂了,眼前的雾蒙蒙慢慢清晰了,艰难地爬起来仿佛背上有千斤重担,草草动手擦泪:“没错,贞敏是我的女儿,我要为她拼为她斗!我不能输,绝不能输!”
“娘娘英明!”嫣红脸上流露出的兴奋,可以说充满了好斗的元素。陪嫁丫头为她着想无可厚非,但她的冒险有点不对路,现代女并不是多么心计高深的人,她们防范到如此地步,不知是机敏还是过敏?
紧接着她为主子的斗争理论说了一套,看着她渐渐接受,似乎斗志昂扬地挺起胸膛,她半夜醒来的疲惫不见了,双眼的血丝仿佛注入了活力,丝丝分明地配合着她的说辞,接近眼珠涨爆的状态了。
“要知道不赢即输!一旦输了,失败者的儿女都是孤儿,都会沦为被君王遗弃的孩子!”屋内的烛火很旺,照得她精神百倍,继续给康妃吹鬼火,眉毛都要锁到眼眶边上了,眉飞色舞+心情焦躁地告诫:“历朝历代这种事太多了!有被流放的,还有被赐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