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们冲了进去,血染重重包裹着的胎儿慢慢露出头来,一汩汩殷红的东西挡都挡不住,在她的身下白色的床单堆积了一个小红山,暗暗的血色令人全身抽搐不忍再看。
幻想的境遇中,美月呼救的声音她听不到,只能看到一张巧嘴说不出话,仿佛只在叫太医,口型上没有什么变化。沉浸在想象中的莹嫔,静静地用手梳理乱发,殊不知越理越乱,嘴边的笑意带着魔鬼般的阴险,也有可怜的泪水流下,在下巴滞留着不肯滴在睡衣上。
轰隆隆的雷声再次响起,刺眼的一道光亮刺中了她的脸庞,美丽的面容狰狞着,忽然间打破了先前的无畏,全身蜷缩着后退几下。轻盈的睡衣像一朵云,随着她的恐惧与退缩蹭在地上,一步步地撕扯着。
“呲拉”一声睡衣破了一个大口子,她全身打了个寒颤,马上站起来伸手去够后面的裙摆,在黑暗中苦苦寻觅着那道伤痕。刚才的撕破声音,仿佛娇女敕的肌肤划破出血似的,她的心也跟着震荡一下,反倒是打起人来不觉难受。
只见,她拖沓着没完全穿好的鞋,不顾鞋面上的珠子松了,摇摇欲坠地挂在鞋头尖上。而她只能找出那道口子,手指瑟瑟发抖地拽着大口子,闪电的强光突然照在上面,漆黑的大口子好像一副鬼脸。
“啊!”莹嫔惊叫地放下那块裙摆,四处奔逃环绕在幽暗的宫殿里,到处求救却不见有人来。其实门外的守夜宫女听到了动静,就是不敢进去,想到同伴手背上的道道抓痕,她们的心就像塞了块儿东西,巴不得看她着凉犯病。
祥瑞宫灯火通明,康妃志走了所有闲杂人等,嫣红仍在蓬松睡眼地忙活着,强打精神帮她梳头。头油透明得像一层水晶露抹在木梳上,梳子插进头发时,从镜子里都能看到乌黑的亮发拉直一般,平平的油光水亮根根发丝分明,好像正在等待主人欣赏。
“听说了吗?”美丽的妇人只叫梳头不许盘头,反复地在长发上前后梳理,三更半夜在妆台前伸手够到口红片,上下嘴唇一碰重重一抿艳红突出,樱桃嘴轻轻开口:“雅嫔宣太医了,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去了!怀孕的日子也不浅了,整天担惊受怕不出事就见鬼了!”
“你怎么总是见不得人好呢?”轻雾缓缓走进来,撩开帷幕紧盯着她的脸,那张脸充满了阴森之气,仿佛木然得像一块冰,眼皮一抬轻扫她的秀发:“许多话憋在心里就罢了,不该露在脸上宣之于口!”说着向前两步蹲下,轻抚着正在梳理的长发,心情矛盾地将十指插入发丝之间:“抹了头油还是那么干冷!”
话音刚落,康妃眉头一皱双眼一瞪,手指轻轻拨开面前那么多明晃晃的东西,顺手拿起一把玉簪,插进发髻里的针长长地足以杀人。她抓起簪子拼命地扎首饰盒,那是金镶玉的外邦贡品,当年在东宫先帝赏赐的,除了当今皇后只有她的份儿。
回忆当时的荣耀与辉煌,对比如今的落寞与无助,轻雾竟然暗示她贴了金还是铜锈,美人心中的一口气越发凝重,不吐不快!
一下下地向下狠戳,真金不怕火炼自然不怕刀刻,何况一根簪子的雕琢呢?康妃的动作越来越疯狂,手臂挥舞的频率越来越高,甚至用嘶喊来为自己加油。一时间,刚刚梳理好的头发有些乱套了,嫣红想要阻拦却被一把抓住。
“让她发泄吧!”轻雾摇摇头眼中泛着泪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用尽心力戳那个东西,那象征“皇恩浩荡”的赏赐曾被她奉若珍宝,然而青春易逝覆水难收,脑子里越是爱恨交织,小手越是不能停止报复!
停下的那一刻才发现,首饰盒仍旧完好无损,懵懂中看到了仁庆的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康妃认定他在嘲笑自己,举起盒子就砸在地上,里面的东西都摔了出来,但没有任何破损。
“果然是大内真品!”轻雾一手抓牢嫣红的手心,一手蹲下慢慢帮她收拾,眼睛瞟着这个怨妇:“哪有那么容易摔坏的?”捡起一根银簪端详着,银晃晃的光柔和地照着她的双眼,也照到了陷入痛苦的康妃,见她稍稍有所回神,他话里有话地抛出一句:“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不是正在寻路子给你们弄吗?别着急,这些可都是好东西,随便一样流落民间能养活一家子十几年!”
“你呀,还好意思说莹嫔沉不住气,你又何尝沉得住气?”收拾好了放在她手边,康妃下意识地看看仍旧完好的盒子,金镶玉的按扣明亮诱人,她突然觉得刺眼了,鲜红的嘴唇哆嗦着声音直发颤:“少说废话!把事情办好才是正题!”
“你说的是什么鬼话?”有力的一只手伸向她的领口,用气一把拉起她整个人,嫣红刚好摆月兑他的控制,吓得就要上去求他不要动粗,康妃轻哼一声告诉嫣红:“瞧你这点出息,本宫没事!他不会把本宫怎样,他还不舍得呢!”
媚眼一抛,嫣红多少有些茫然了,作为女人的敏感纤细,她猜到了两人的暧昧,但不动声色地继续装傻,见主子纤细的脖子被他掐住,赶紧哭天抹泪地哀求着。
“你家娘娘不识好歹,不认敌友,你在她身边难道就好过吗?”轻雾心底的一丝柔软泛起,但维护着男人的自尊,想到那一夜的沉沦就悔恨交加。
眼看着康妃的脖子侧面越发惨白,轻雾的手指深深陷入肉里似的,嫣红虽然不能不埋怨她平日的苛刻,但大树若倒了如何乘凉?
轻雾的手越发紧紧地按住她的咽喉,康妃的俏脸憋得通红如火烧云一般,双目灼灼地滴下泪水,眼眶中的一丝丝红线告诉他们,无论她外表多么凶狠,内心终究是需要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