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时小时大,雨点突然急了许多,她的笑声震天动地,歇斯底里地让侍卫们也大惊失色,皇后有点支撑不住,一个劲儿地望着她的同伙-高高在上的帝王!
“你看着我干什么?”康妃的双颊变了形似的狰狞,咬牙切齿地挤出了汩汩泪流,她觉得那不是眼泪而是血,从心里流出来的血:“我说错了吗?”
“住口!”皇后厉声怒吼,却被同伙挥手制止,当皇帝的也要给她些面子,缓缓地弯下腰凑到她面前,恶狠狠地含泪翘起她的下巴,端详着早已变味的脸:“你还是那么自以为是!宠你的时候走路不看两边,失宠的时候也抬起高傲的头颅,摆架子给谁看呢?”
康妃的脸不自觉地抬高,露出颇为玩味的笑容,这笑容他曾经特别喜欢,但如今看来厌恶透顶,仁庆觉得比吃了臭虫还难受,突然间放下了她:“你说的不错!但当年是当年,如今是如今!你们徐家若能夹着尾巴做人,不到处结党营私贪墨卖官,你若能在后宫安分守己,朕不会那样对你!”
她没有任何反应,嘴里狠狠地嘟囔着什么,他不想问也问不出来,回头看看惊恐与高兴交加的皇后,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心中仿佛有块布堵上了。
“朝廷及各地官员的奏折中,有将近一半是弹劾令尊的!”他非常小声地痛心着,一步步围着她实话实说:“雅嫔一直受到你的排挤和暗算,朕可不是瞎子!不用朕提醒你微服私访的变故了吧?”
康妃的脸色彻底变了,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话说不出来气喘不上去,就这样一点点地要被捏死了。她此刻想飞出宫救娘家人,甚至想飞入仙居宫带走堂妹,然而除了憋红了脸听着他的暗示,任凭他一刀刀切割了她,实在做不到其他了。
皇后也着实没想到是她干的,顿时吓得捂住嘴巴,惊讶万分地瞪着眼摇头,毕竟这不仅寓意康妃有谋反嫌疑,也在告诉她自己后宫有丈夫的眼线。今天拿住了康妃的把柄,明天就可能拿她开刀。
作为皇妃她颜面扫地,娴静的心瞬间轻松了,巨大的石头被人搬离了沉重的心坎,她重重地坐在地上双目木然,瞎子一般眼珠不动。她的心没有一片空白,十有轻雾与她的丑事皇上也知道。
仰望着研究自己的男人,这个与他无数次缠绵悱恻的男人,这个令她三次受难的男人,他曾经发誓即使她生不出儿子,也要永远不离不弃的!难道外戚干政那么可怕?难道争权夺利都能抵消所有的旧情?
“你当初能登上太子宝座,一定耍了心眼儿吧?”面对美人的反问,她冷冰冰的脸上像是敷上一层寒霜:“家父也是看你仁厚罢了,其实他保举了一个披着人皮的狼!哈哈哈哈!”指着他的鼻子放声大笑,康妃的声音达到了尖利的地步,宫内的侍从和看门的太监都吓傻了,姜总管浑身一哆嗦,鸡毛掸子差点掉落。
“滚!滚!”仁庆讨厌别人提及过去,尤其是不堪回首的夺嫡之争,没有人天生就是斗鸡,没有人愿意对亲人耍心眼儿,但正如先帝的肺腑之言:没有天大的福气就不要当皇子!只见他强忍心中所有的苦痛,双颊落下泪痕,指着门外厉声命令:“将这个坏女人押往冷宫!朕此生不想再见到她!”
外面的雷声更大了,一声雷击刺痛了他的耳膜,仁庆向后一退也被她取笑。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后宫呼风唤雨连皇后都要礼让的女人,就这样在浑浑噩噩的笑声中,在披头散发的癫狂中被硬生生地拖走了。
那双鞋居然留在殿内,精致的绣花鞋面脏得鬼见愁。仁庆激愤之余发现地上的玉簪,看到它就能看到康妃,不由得紧紧地捏在手中,针尖扎进手心的疼痛直通骨头,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陛下,你真的相信康妃污乱后宫吗?”皇后除掉了情敌松了口气,说出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握紧玉簪的他不愿相信,默然不语。
“你回宫吧!”他依然握着簪子,手指攥得阵阵作响,身后的女人想带他一起,还是被他软语拒绝了,他要一个人单独呆着。
“走吧!”皇后走前的轻唤让他不耐烦,声音略带高亢,低下头挥挥手眉头紧皱:“去吧,回你自己的地方去!”
凤簪照旧晃人眼睛,薄薄的金片很难停止动作,好似不能停歇的耳坠一样,皇后戴着这些沉重的饰物不觉得多么荣耀,反而头上沉重得发懵。拖着拖拖拉拉的裙摆,她稍稍感觉到鞋尖上的珠子挂住了裙边,两个宫女连忙蹲下帮她理顺。
“你怎么还不走?”皇帝的声音好像老了10岁,低头嘟囔的一句话充满了分量,让她有股被挑衅的直觉。
“轰隆”一声殿前的台阶上冒着青烟,守门的太监们吓得跑进来禀告,个个跪着双腿瑟瑟发抖,怪力乱神和天气不好的理论一股脑儿地抛出,皇后这下有了理由不走,苦劝他赶紧休息不要多虑。
双手紧握的簪子仿佛要断了,仁庆的指缝中露出碧玉的亮色,那么光滑那么夺目,他用手指慢慢滑着表面,眼前全是康妃初入宫廷时的影子。
“你们说够了吗?”此时他不像个威严的皇帝,倒像个任性的孩子,猛然站起来怒目圆睁地喝令:“都给朕滚!”抬翻一件陶器,上面的人物花纹的裂痕依稀可见,摔在地上简直是四分五裂,连瓶身的断裂之处都透着怒气。
“臣妾告退!”皇后没想到他会如此反应,凭借一个女人的直觉,她看出了康妃在他心中的位置,生硬地在他身后微微屈身:“臣妾带着他们走了!陛下早些安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