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小声催促道:“林姑娘还不快谢恩!”
黛玉怔怔地瞧着水镜,心想谢什么恩?他又不是皇帝。
转而想起贾府那些骨肉至亲,对自己如此刻薄。这位一面之交的人,对自己却如此关爱,瞧他气度不凡,说话行事更是磊落不羁,心知此人是位昂昂君子。
黛玉心念自此,身子不由一软,双膝跪下,叩拜道:“黛玉拜见四叔。”
水镜见黛玉行如此大礼,慌忙伸手扶起,乐呵呵地说道:“好!这礼我受了,快起来!从此以后,你就如我女儿一样,谁要是欺负你,就是与我过不去。”
宝珠急步上前,欲对黛玉行礼,脸却望着水镜,张口结舌,不知如何称呼。
水镜哈哈笑道:“玉儿喊我四叔,如我女儿一般。但是,我也不能掠林海之功,宝珠,你还是称玉儿为林姑娘吧。”
宝珠呵呵笑道:“奴才宝珠,给林姑娘请安。”
林如海本是洒月兑豪迈之人,说话做事毫不世俗,黛玉自幼耳濡目染,自是高洁月兑俗。虽在贾府饱受压抑,生性依旧。此刻,她看宝珠犹如演戏,十分有趣,也调侃道:“免礼,起来吧。”
水镜见黛玉说话自然,行事大方得体,就是真正的公主,也不过如此。
他越发认定美貌清纯的黛玉,一定是来人间游历的仙女。要不,怎会如此大气清纯飘逸,如同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洁净。
黛玉瞧着水镜,心里也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与他在一起,心里很有安全感,好像漂泊的孩子,见到了亲人。又好像身处阴霾之中,猛然见到了太阳,心里有说不出愉悦。
黛玉喊水镜为四叔,水镜忐忑不安的心,此刻反倒平静了许多。
他暗自思量:如此美好的林黛玉,自己只可以关心呵护她,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则,老天爷都不答应。
水镜走进吟风阁正厅,见这里摆设很气派,却没有居家过日子的温馨。
黛玉请他坐在自己日常坐的椅子上,他顺手拿起一帧配着图画的诗稿,黛玉看了不好意思道:“那是以前旧做,闲来无事,画着玩的。”
水镜看着,轻轻读出声音:“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粘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着处,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柳丝榆荚自芳菲,哪管桃飘与李飞,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三月香巢初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已倾。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煞葬花人,独把花锄偷洒泪,洒上空枝见血痕。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怪侬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昨宵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杯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读罢,叹息道:“太悲凉了!你小小年纪,居然写出如此催人泪下的句子。贾府……”水镜欲言又止。
黛玉眼圈发红,忍着悲痛,强笑道:“我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水镜看黛玉眼眶蓄满泪水,笑容哀婉悲凉,心如刀绞。
放心诗稿感,叹道:“没有切身感受,你这般年纪,如何能写出这等大悲之作?贾家竟敢如此难为你,真是不可原谅!”
水镜伸出食指与中指,在书案上有节奏地敲击着,眯细眼睛,由衷赞道:“好一个‘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不愧是列侯之后,探花之女!我保证:玉儿以后再没有风刀霜剑严相逼了,只要玉儿喜欢,不用此日生双翼,也能在本朝的天空,自由飞翔。”
雪雁奉上茶,听水镜此话,笑道:“我们姑娘正在发愁呢。”
水镜紧张地问道:“何事发愁?”
黛玉用眼睛狠瞪雪雁一眼,对水镜笑道:“四叔别听她的。”
雪雁耷拉着眼皮,小声嘀咕道:“这几天贾府要姑娘回去,姑娘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人都愁瘦了。”
“噢,有这等事?玉儿放心,贾府只不过是你外祖母家,你又不是卖身贾府的奴才,不想去贾府住,不去就是了。她们还能强迫你不成?”水镜风轻云淡地把手一挥,好像无边的愁云,随着他的手一挥退去。
雪雁站在一侧,说道:“那天贾府女眷来寺里为贵妃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祈福,发现了姑娘。老太太倒没说什么,二太太临走时,说过一阵子就派人来接姑娘回府。”
水镜呵呵笑道:“不用愁,玉儿只管住在这里,她们只是说说罢了,玉儿姓林不姓贾,她们没有权利硬要玉儿住贾府。”
他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想想又道:“这贾府人胆子忒大,简直就无法无天。宝珠,回头你派人去贾府一趟,告诉她们不得骚扰玉儿,否则,我要她们好看。”
雪雁惊奇地看着水镜,不敢相信地惴惴问道:“贾府人会听您的话?”
“她们不敢不听,因为我是管她们老爷的官。”水镜狡黠地眯着眼睛,似乎在逗雪雁。
“贾府在宫里可是有贵妃娘娘的。”雪雁认真提醒着水镜。
水镜瞧着沉思着得黛玉,爽朗地笑道:“贵妃也得讲道理不是?”
黛玉凄楚地微笑道:“话是不错,只是这些年来,贾府仗着宫里有贵妃娘娘,也太嚣张了。唉!”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水镜放下茶碗,似乎吐出一口浊气,轻轻笑道:“不说这些扫兴话了,听说玉儿棋艺不错,手谈一盘如何?”
黛玉脸色微红,笑道:“好,玉儿不才,向四叔学习。”
紫鹃麻利地摆上棋盘,黛玉伸出小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水镜笑眯眯地瞧着黛玉调皮模样,心里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水镜听老方丈夸黛玉棋艺不错,心想她一个小女孩,再好又能好到哪去,谁知开局不到一刻,黛玉布防严密,且步步紧逼而来。
水镜不由不全力以赴,丝毫不敢马虎。
黛玉是毫不谦让,一局下来,水镜险胜半子,紧张的前后心小褂子都汗湿了。
这是他多年来下得最紧张,最有意思的一盘棋。
黛玉不卑不亢,不紧不慢,步步为营,稳扎稳打,迫使他集中全力迎战,最终险胜。
小小年纪的黛玉,棋艺如此精湛,令水镜不得不刮目相看,暗自称奇。
这盘棋下得很艰辛,比起在宫里与大臣,妃子下棋,轻而易举大获全胜,要愉快得多。
今天,他真正看到了一颗纯正的心。
水镜抹去鼻尖上的汗水,感觉整个身心有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瞧黛玉双眉舒展,眼帘低垂,面颊微红,不禁又爱又怜道:“真没想到,玉儿棋艺如此了得。”
黛玉抬起头,捂着小嘴笑道:“我费尽心思,还不是输给了四叔?”
水镜端起紫鹃重新斟来的热茶,幽深黑亮的眼睛望着黛玉,柔声问道:“玉儿,你打算以后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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