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罹眸中闪过暗芒,转头看向宋绯烟,笑道:“皇后,你怎么看”?.
“论美貌,本宫和公主一比就是相形渐暗”,宋绯烟淡淡笑道:“公主就别取笑本宫了,还是给本宫留点小面子吧”。
上官宓没料她会拒绝,有些着急了。
桌下上官倾轻轻拍了拍她手,“先别着急,看看她想做什么”。
谢景罹哈哈一笑,揽住她腰,“不管怎样,在朕眼里,皇后才是最美的”累。
“这么多人在场,皇上说这些话也不怕人笑话”,宋绯烟娇嗔耸了耸他肩膀,“说起来今日大家都敬了皇上,臣妾还没敬皇上万寿无疆”。
谢景罹笑容微凝,不露痕迹的淡淡推拒,“这…你我之间就勉了吧”。
“那怎么好”,宋绯烟笑着径自倒了两杯酒,朝他递去一杯檬。
谢景罹踟蹰的接过。
“皇上,干杯吧”,宋绯烟与他轻轻一碰,仰头倒进嘴里,喝完见他还是拿着酒杯不动奇道:“皇上为何还不喝”。
“皇后倒的酒朕打算慢慢品尝着喝”,谢景罹抬手要喝,酒杯忽然撞在桌案上,“砰”的摔碎了,“哎呀,真可惜,朕再倒过一杯”。
他又重新拿了一个杯子,为自己倒了杯酒,这才喝下去。
百官见状笑道:“帝后恩爱,实在是北瑨之福”。
“说起来南瑨也成立好几年了”,宋绯烟突然望向众人叹了口气道:“本宫还记得本宫问谁愿意誓死跟着皇上的,在座各位丝毫没有犹豫过”。
“皇上、皇后对我们一直都很好,我们跟着也是应当的,不像谢丹瑄,哼,我们迟早会灭了南瑨”。
“是啊,本宫还记得当年湘河大水本宫和皇上还有刘尚书一起前往湘河亲自慰问百姓,去年淮南蝗灾,本宫不眠不休连夜和各位大臣讨论救灾的法子,每到秋天本宫亲自去田里和百姓一起收稻谷,像个普通人一样亲近百姓,本宫为了南瑨几乎是鞠躬尽瘁,因为本宫知道本宫是这个国家的皇后,让百姓日子过的舒服是本宫的责任”。
“皇后,朕知道这些年你为了南瑨尽力了,朕很庆幸那娶你为妻”,谢景罹笑着沉吟道:“不过今天是朕大寿,咱们就说点开心的事吧”。
“皇上…”,宋绯烟突然注视着他慢慢站起来笑道:“好,我们说点开心的事,就说那一年我第一次见到皇上的时候,皇上还是皇子,我随父皇进宫参加皇宫庆宴,我第一次看那么多罕见的珍果,我抢着要吃,皇上还笑我土包子”。
安静的宴席上想起了几声零碎的笑声,却不大,更像是在假笑,每个人都面面相觑。
“皇上,这些出糗的往事你就不要拿出来说了”,谢景罹尴尬的轻咳一声,“那时候朕顽皮”。
“对,皇上是顽皮,有次还把我骗进一间闹鬼的宫殿装鬼吓我,我被吓哭了,皇上又后悔的跑出来抱我,一直哄着我,大那时候我觉得皇上很讨厌…可也很喜欢…”。
仿佛被触动什么,谢景罹眉峰微微动。
“之后就无法控制的喜欢上皇上了,不少皇子公主常约我出去玩,可我总是各种各样的借口去找皇上,因为喜欢他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幸福的,直到我们都长大了,要嫁人了,要娶妻了,各位还知不知道那一年瑨都城里突然全部被封锁了,禁卫军四处寻找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宋绯烟凄楚微笑的眸子缓缓掠过众人。
“皇后,你喝醉了,来人,送她回宫”,谢景罹脸色大变,起身。
“我没醉——”,凛冽的眸子似有刀锋射出,不怒自威,让靠近的侍卫不敢上前,“那一年其实我是被人掳走了,被人关在一间黑屋子里侮辱了,而那个人究竟是我们当今的皇上——”。
“够了,还不把她压下去”,谢景罹挥着大手。
“谁敢——”,凤目射向众人,群臣难以置信的低头窃窃私语,这个在九天之上、容色丰绝的女子竟然会吐出这样一番话来。
“是这个人…是这个人逼得我走投无路嫁给了谢丹瑄,然后他还假装好人,在我幸福的时候杀害了我母亲,毁了我家人,让我误会谢丹瑄,把所有的罪状全部嫁祸给他,让文武百官都憎厌他、讨厌他,是我亲手毁了他的容,是我为了报仇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而这一切都是你们英明仁慈的皇上所为——”。
“宋绯烟,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谢景罹着急的朝她冲过去,突然脚步不稳的倒在地上,捂着胸口,“你——酒里——”。
这下连下面的上官宓都愣住了,那杯酒可是谢景罹自己倒的,难到——。
“你以为你调换了杯酒就没事了吗,让我告诉你,因为在我倒酒的时候我就在整瓶酒里都吓了毒药”,宋绯烟摇摇晃晃的身体惨白如雪的盯着他,呵呵笑起来,笑的花枝乱颤,头上的金钗叮叮咚咚作响。
“皇后毒害皇上,快点把她抓起来”,宋子戚率先回国神来,朝外面大喝。
“我是南瑨的开国皇后,谁敢动我,宋子戚你是什么东西”,宋绯烟拿出令牌面对众人,群臣一个个都匪夷所思的望着面前那个几乎快癫狂的皇后,“你们知道吗,我最爱的父亲、你们最敬爱的皇上,他和这位宋太师阴谋勾结假装中毒,我千辛万苦出宫为他寻找解药,结果他却派人追杀我——哈哈,他要杀我,谢景罹,我这辈子为了你掏尽一切到头来你竟然要杀我——”。
泪如雨下,她不再是尊贵的皇后,仿佛一个被人遗弃的女人,疯狂站在高堂上大笑起来,“我这辈子一直是白活了,谢景罹,你模模良心看,我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可以不爱我,你可以利用我,但是…你不能杀我——”。
宫殿里一片安静,只回荡着她凄楚的哭声,连冲进来的侍卫都忘了动弹,这样一个被整个南瑨敬仰的皇后没想到会有这一天,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谢景罹…,这个一直贪图男色的皇帝,逐渐有人的眼神变得厌恶。
“你们别听她…胡说八道——”,谢景罹艰难的站起来,抽过一边侍卫的剑朝她刺去“小心——”,上官宓大喝,上官倾飞上前去把剑踢掉在地.
“上官倾…”,谢景罹龇牙列目的瞪着他,“这…这里可不是你新月国——”。
上官倾皱眉正欲发火,他随身带来的几个贴身侍卫群里突然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
“这里的确…不是他的新月国,但我们是兄弟,二哥,说起来好几年不见了”,揭开帽檐,墨色的缎丝在空气中散开,清俊的脸上几条鲜红的鞭印却掩饰不住卓越的气质,纵然面容有些模糊,卡那份熟悉的气势却叫今晚的宫殿再次掀起一阵震惊。
“你怎么会在这里”?上官宓吃惊的看向他,不敢相信以他的身体竟然还能混入他们的随从当中。
谢丹瑄看了她一眼,目光投向谢景罹,“我一直不大明白,为什么当年她会突然背叛我,竟不知是你在背后编了一个滔天谎言,我一直自诩聪明,我以为从你手里夺去了半壁江山很厉害,可到今日才发现…我一直都在输,可我不是输给你,是输给我自己,如果当时我早察觉点,就会发现我和她之间的问题,是我太在乎自己的皇位,我忽略了她”。
“你知道就好,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谢景罹虚弱的冷笑着,“我一直想除掉你,不想今日你却自己走进来,很好,来人,今晚谁取了谢丹瑄的人头,朕必定提携他官阶并且赏黄金万两”。
“谁都不能动他”,宋绯烟缓缓喘一口气,抬头艰难的对谢景罹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这辈子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点点…”。
谢景罹愣了愣,黑眸中掠过复杂的光芒,“没…没有…”。
没有…没有…。
低低的声音却叫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恍若一根棉针落在地上,谢丹瑄突然抽出腰间的剑拼着仅有的一口力气愤然朝他胸前刺去。
这个自己穷极了十多年去珍惜、去疼爱的女人却被自己所憎恨的人一再糟蹋,他算什么,自己算什么,她又算什么。
黄色的身影突然在他剑前一晃,挡在谢景罹面前,箭没入她月复中。
上官宓呆住。
上官倾愕住。
谢景罹震惊张大嘴巴。
宫殿里所有人的人都被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弄得呆住了。
“为…为什么…”,手中的剑剧烈的颤抖着,谢丹瑄全身冰凉。
“对…不…起”,宋绯烟看着他,扯出苍白的笑容,突然用力抓住她手里的剑,用力往自己肚子里捅进去,挡在他身后的人蓦地睁大眼珠,喉咙里发出“额…额…”的惨叫声。
“你…不是…说不爱…我吗”?血沿着她嘴角滑落,“没…关系,你…到死都…不会忘了…我”。
“咚——”的两人一起跌倒在地上,一柄剑穿过两人的身体。
“绯…绯烟…”,想张开,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只觉心疼被尖锐的抓子狠狠的抓着,缓慢跪倒在她面前,朦胧清润的双眸中渗出水雾。
“丹…丹瑄,我们…这辈子…错过…太多了,其实…你曾认为…你想要的…未必是…最…适合…你的,我们…都太…自私了,…要…一定要…好好爱…上官…宓,她才是…最适合…你…”。
她的呢喃渐渐远去,缓缓阖上了眼睛,素白的手无力的垂倒在地,谢丹瑄的心仿佛沉入黑暗冰凉的深渊。
他一直恨她,恨她毁了他容,恨他的背叛,不惜牺牲一切的去夺得那半壁江山不过是想证明给她看,后来他成功了,可是他却并不开心,一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对于宋绯烟,这是心里永远一个结。
直到有一天真相大白,却发现一切不过是个荒谬的误会。
而她到最后连死都要和谢景罹一起死。
泪,沿着面容缓缓滑落。
他报仇了,谢景罹死了,宋绯烟也死了,南瑨也再没有人了,可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一点也没办法解月兑。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拳头重重的落在地上,一拳比一拳中,烙出血印,像个无助的孩子,哭着、流着泪。
所有人一时都忘了死的人是一国之皇、之后,都呆呆的。
“…瑄…”,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上官宓忍不住心痛的上前拉住她的手,“她已经死了,你别再这样了,我相信她至少是解月兑的”。
谢景罹死了,仇报了,而她一辈子爱的人也跟着他。
是了,她为什么就想不通呢,就算爱过也不代表会爱一辈子,宋绯烟固然爱过谢丹瑄,可毕竟和谢景罹相处了好几年,随便想想都能想到哪一份感情更重要,有些东西都是回不去的。
“碧儿…”,眼前再次模糊,他只看到面前有一只手,慢慢的握住,攥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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