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突然发现,诚然,爱与不爱,绝非一件由人的理性就可操控的事。一但心变成囚徒,那束缚,就可能是一生一世……
风倾宇迈开大步离开,庄嫣然极尽绝望的哭声让他心中微微烦躁。他不过一个粗线条的男人,感情这东西太过细腻,让人无暇顾及周全。
庄嫣然望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只觉得那剪影须臾就会消失不见。心中瞬息升腾起巨大的不舍。脚下步伐陡然迈出,从身后揽住他,紧紧的。唇际漫出的呜咽声还未消散:“倾宇,别走。我爱你!”
风倾宇站立不动,腰间不断收紧的手臂能感知她此刻极为慌乱的心绪。庄嫣然与一般女子不同,她一直是大家闺秀中品行素养皆佳的女了,任人挑不出半点瑕疵。今天茫然中乱了阵脚的样子他还是头一回见。略微颌首,遥看天际,或许这样的她活得极为辛苦。大掌攥上她的手,虎口握枪烙下的茧轻轻摩擦她柔女敕的肌肤,叹了口气,淡声说:“嫣然,这一生我都可以对你好,只是我的心要爱谁我说了不算。是我对不住你,但是就算如此。我也不想看到你拿幸福糟践自己。”掰开她的指掌,抬步要走。
庄嫣然一刻僵了神色,再抬眸,猛然问出:“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风倾宇过了一会儿才答:“我说过了我不想说。你也没有比不上她,是我的心为她臣服了。”
这心,又是何人能够撑控得了的呢?!
风倾宇已经离开多时,庄嫣然也在厅中发了很久的呆。面前的茶凉了一盏又一盏,下人也已更换了一次又一次。她知道他们怕她想不开,会做出傻事来。就连他们也认为她没有风倾宇不能活。怕是整个清城都这么认为。
庄重来到厅中,之前已经听下人汇报过今日情形。轻叹口气,贴着她坐下,双手按在她的肩上将她扳正:“小然,爹爹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爱情这种东西是不能勉强的,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庄嫣然轻轻伏在他的肩膀上,呜呜的悲鸣起来。眼睛一滴一滴砸在他冰冷的肩章上,庄重的心便跟着一起冷炙了。
“爹爹,你知道么?娘死了我心里有多难过,可是因为有他,一切疼痛都可以过去,就连失去娘的疼痛也能过去。他就是我快乐活着的一点希冀,一想到他将从法国回来,我全身的血液都会沸腾起来。那心就似不是我的一般。可是……我多年的梦如今看来就像华丽的水晶灯,多么璀璨明亮啊,可是一但碎了,它不过一地碎片,再无半点光亮可言。爹爹,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
庄重懂得,他自己的女儿日日看在眼里,怎会不知。只是如今两人割裂似乎是件好事,倒可以为他与七少日后的战争排除后顾之忧。诚然,疼痛是短暂的,没有谁少了谁就会疼上一生一世。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慰:“小然,你听我说,七少不是一般的男子,而你性情实则刚烈,七少他并不是适合你的最佳人选。疼痛不会多久便会过去,慢慢就会好起来。你会找到更适合你的那个人。”一提到适合她的那个人,庄重即刻头皮泛起麻意,再度扳正她与他对视:“小然啊,你与那四少的婚事是怎么回事?外界如何会有这样的传言?”这当真是件棘手的事,且不论是否为真,就只这传言就能引起风倾宇对他的额外关注和揣测,不是平白添乱么。一波未平,不能再让另一波过来侵袭:“小然啊,这样的传言传出来了对你一个女儿家岂不胡闹,那个四少听闻是个纨绔子弟,你又是怎样与他有所交集的?”
庄嫣然寻思一番,娓娓道出:“那都是外界胡乱说的。那日我见过七少从清公馆出来,穿梭在人群中的时候不小心撞到那西平军四少。人面倒还和善,没想到是个难缠的主,拉着我硬是不放,还口口声声说对我一见钟情,当即扬言要娶我。最后知道我是你的女儿才肯放我回来。”没想到时至今日这谣言就从东线传出了,竟还传到了风倾宇的耳朵里。
庄重一颗心思总算片刻安生,顺手拭去庄嫣然腮蛋上的眼泪,悠悠道:“小然,爹爹如今年岁已大,最大的心愿便是你能幸福。所以,一定要思及清楚,有的时候人不只靠爱活着。近段时间好好放松放松,想清楚你与七少到底合不合适。关于谣言这一说,爹爹会想办法帮你平息,这个你不用忧心。”
一连几日过去,庄嫣然日日足不出户。对于外边谣言四起的婚嫁一事也只当充耳不闻。整个人便像和这个世界隔绝了一般。
风子心踢开风倾宇起居室的门板,男子一件黑色衫衣刚刚上身,隐约摭去精刻如雕塑的完美身型。怔了一下,嗔怪出音:“七哥,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换衣服,我找你有事。”
风倾宇听到门板开启的那一刻,回过头不咸不淡的看她一眼。接着转过身安然的系身前的扣子。
“谁允你进来的?挺大的姑娘家看到男人换衣服就不知道避忌吗?”
风子心不但不吃他这一套,咂咂嘴反倒靠近几分。此刻风倾宇已经系上袖口的扣子,一身春光掩去。风子心帮他掸了掸肩头:“我是你妹妹怕什么啊?别的女人看去那你才应该嗷嗷抗议呢!”
风倾宇勾起一侧嘴角,似笑非笑的朗容惑人异魅:“那也要看哪个女人,我自己的夫人看了岂不天经地义的事。”不看才麻烦呢。
风子心一阵气急,刹时言归正似:“对了,一说到你的夫人了,七哥,你倒说说看啊,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这事有什么好掖着藏着的啊,我又不能将她吃了。而且嫣然姐被你刺激得已经好多天不出门了。七哥,你知道吗,那婚嫁的谣言根本就没有的事,纯粹是那西平军四少自作多情,破坏嫣然姐的名声。所以如果你想回心转意的话,还有机会。”
“我压根就没想要机会。至于你七嫂……”颌首作深思状,接着如花似玉的笑起来,打了少爷腔调,故作戏谑道:“等我狠下心,将她彻底变成我的人了再带出来视人。太美了,特不放心不是。”
风倾宇已经套上外套,一件小款的洋式风格的风衣,清浅的颜色映得他的皮肤很白。风子心眼前一晃,才注意到风倾宇本就俊朗的眉眼此刻更加灼人眼瞳。妖孽气息一路攀爬到最高级品,一双清亮的眸子映得整张容颜都是精彩。
“什么女人啊?都能让你这么没自信了。七哥,你是不是剪发了?”这发型倒也清爽好看。
风倾宇一边向外走,一边漫不经心:“嗯,剪了。是不是特好看?”
风子心点头:“是挺好看。唉,七哥你别走啊,我正和你说嫣然姐的事呢。”
风倾宇大步已经跨出,他倒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关于假婚嫁一说,不用他特意找人盘查,庄重就已迫不及待直接将真相双手奉上了。如今这个多事之秋,他那只老狐狸可不想让他再对他有一点过多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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