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经超度肖甲亡魂之日,柳灵方下床披麻戴孝。她刚走出卧室,看到白纸黑字裱糊的灵堂,早已欲哭无泪。柳灵走进灵堂,看到那口漆得油黑发亮的棺材,尚未跪地,又昏迷过去。柳灵被送回卧室后,从起卧病不起,并不时口吐鲜血,命危旦夕。离鸳虽尚未与肖烟拜堂成亲,但也以女婿的身份披麻戴孝,既要跪经,又要照顾病床上的柳灵。三日的经诵超度完毕之后,肖甲的尸体被送到山阴埋葬。这日,前来送葬的士兵百姓多达万人。一路上,冥钱飘舞,人山人海,哭声震天。正是:出师虽捷身已死,万人垂泪送英灵。
一月之后,洪秀全又率亲信随从一队人马远道而来,登门看望卧病不起的柳灵。洪秀全对离鸳说道:“侄贤,我此次特为你与肖烟的婚事而来,这是肖将军生前常与我说的一大愿望。你和肖夫人母女到天京后,我亲自为你主持婚礼,完成肖将军的遗愿。再则现在初建朝政,正是用人之际,叔叔知你饱读诗书,学富五车,此番前去,定委以重用。一来为叔叔出谋划策,分忧解难,二来你我时常见面,好歹有个照应,免生牵心。”
离鸳此时还处于悲痛之中。他想到自己身世凄零,殇鸯妹妹独居凤凰山中,母亲生死未卜,而今肖甲叔叔又与世长辞,柳阿姨终日卧病不起,肖烟亦是每日以泪洗面,便对洪秀全道:“洪叔叔,谢谢你的一番美意。肖叔叔刚刚过世,我与肖烟为守孝道,决定三年之内不谈婚嫁。至于朝中之事,我亦不能勉为其难。现在柳阿姨身体虚弱,亦不适宜长途跋涉,我与肖烟要在这里日夜照料,寸步不离。故你所说之事,我已心领,只是有一事相求,若我娘来到天京,希望你告诉她我的下落,让我母子团聚,侄儿当感激不尽。”
洪秀全闻言,不好再苦苦相劝,自是叹息一回。洪秀全令人抬进来两箱白银,交与离鸳,然后又对离鸳说道:“自古忠孝两难全,既是如此,叔叔不便勉强你。肖夫人之病,应时时寻大夫来治疗,若需银两,只需修书一封,我自会令人送来。待肖夫人的病情好转,我就派人来接你们去天京。至于你母亲之事,我无时无刻不放在心上。”洪秀全说完,在离鸳与肖烟的陪同下,去卧室看望一回柳灵,说了些安慰之言,方带着随从亲信离去。
柳灵虽然不能言语,但心里却明白。她听到离鸳的一席话,想到自己仅失去丈夫,就经受不住打击,终日卧病不起。离鸳不但失去父亲,连母亲也是下落不明,纵然活着却不能相见。这孩子无依无靠,却活得这般坚强,自己作为长辈,作为过来之人,却是如此这般,真是无地自容。又想到离鸳的母亲青月若尚在人间,定然也是比自己痛苦百倍。自己与他母子二人相比,虽是痛苦,但要幸运得多,为何就不能面对现实,走出这悲伤的阴影,让孩子们过些开心快乐的日子?想至此,柳灵决定待两个孩子再来看望自己时,应该要努力对他们微笑,让他们不要因为自己终日变得沉默寡言,忧心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