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说话的时候,可是不忘了看看在座的王夫人、邢夫人等。虽然迎春姐妹现在都是在贾母的跟前生活,可是贾母心中也清楚,等到了那一天要谈婚论嫁的时候,这些事情是万万也轮不到自己来说话的,总是要亲爹娘来处置。
“老太太说笑了,姊妹们的亲事哪一个您不点头了还能成?”凤姐看着气氛尴尬了,笑着说道。“就是连宫中的娘娘,当年不也是您给送进宫去的?您要是不将娘娘送进去,哪里有娘娘的今天。”
贾母也知道这个话题比较敏感,因此不再提。又见凤姐说起元春封妃子的喜庆事情,也笑着点头夸奖凤姐会说话。
贾琏见凤姐这么说,这才想起来这事情,忙又上前说道:“孙儿该打,来了这么长的时间了,竟是忘记恭喜老祖宗。如今大妹妹做了妃子,可是天大的喜事,想我们家娘娘还是如此的年轻,已经有了今日的地位,将来的前途未可限量,我们家可是光彩了,老太太也有面子。”
听贾琏如此说,贾母心中那就是一个受用,当初虽然是将元春送进宫去,不过就是想着能做个贵人什么的也就是了,毕竟自己家的地位实在是有些低微,还真是没有想过,自己的这个外孙女儿能做了妃子。这可是一步登天了,直接从贵人到妃子的,真是少见,如果不是十分受宠只怕是也不能呢。
“还是琏儿会说话,你大妹妹做了娘娘,以后你也算是国舅了,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贾母也是开玩笑的说道。
话题也就从黛玉这里到了元春这里,王夫人听到这么些话,心中不知道多开心,这可是自己的女儿,要说起来最荣耀,那还不是自己的光彩?老太太再怎么亲也是隔了辈的,不如自己这个亲娘。
众人坐在一起不过是说册封妃子,进宫谢恩什么的,都是些闲话罢了,凤姐因想着黛玉这时候才没了父亲,又千里万里的到了自己家里,虽然不说是人生地不熟,可是好歹也不如在自己家中,心中定然是不好过,所以找了个由头就出来直奔黛玉的屋里。
到了黛玉的屋里,黛玉正好起床才要梳妆去贾母处请安,凤姐所以自己服侍黛玉梳头,又笑着和黛玉说了一会子话,等着黛玉收拾妥帖。
黛玉看着凤姐今日倒是比起之前越发的对自己好,心中知道这定然是贾琏在背后交代过了,看起来父亲的那四万两的银子见效果了。只是凤姐姐平日里对琏二哥哥管得严,这一次有了这样的机会,不知道琏二哥哥那样的人能给凤姐姐交过去多少,这四万两总是要给自己留下一些吧。
却说黛玉还没有出门,外面却传来宝玉的声音,原来宝玉下学之后,就听说是贾琏带着黛玉回来了,心知黛玉这一次是要在自己家中长久的生活了,因此忙就跑过来见黛玉。
“林妹妹这一路之上可还顺利?”宝玉进了门也不及问别的,只是忙就笑着说道。
黛玉看着宝玉忽然又这么热情的跑来,也不知道竟是怎么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离开的时间长了,所以才会多加了几分热情。
黛玉这一去就是大半年的时间自然不知道,这宝钗从落选之后,就知道自己少不得要按照自己姨妈的意思嫁了宝玉,所以前前后后的少不得要规劝让宝玉娶读书,宝玉本来是最厌烦读书,那里肯听。可是宝钗是个心高气傲的,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未来的丈夫不能这么窝囊,因此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王夫人和贾政说了只是要宝玉读书。宝玉最是不敢违背贾政的心思,这才又去了私塾,心中对宝钗却是越发的不喜欢,只是恨不能不要再见才好。
此消彼长,对黛玉也就越发的思念,黛玉的一切都是好的了。这样的念想不知道念想了多久,这会儿黛玉回来怎么还能忍得住。
黛玉笑着说是托二哥哥福气,一路之上还算是顺利。
宝玉见黛玉也肯和自己笑着说话,那就是一个乐,只是跟前跟后的看着黛玉,一面看,一面在心中品度黛玉,越发出落的超逸了,竟是如同仙女儿下凡一样的。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那一段怎么就看着宝姐姐好,分明这林妹妹比起宝姐姐强了许多呢。何况,林妹妹对人虽然是冷淡,可是从来都不管自己是要去读书还是不去读书,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不知道自在多少呢。
凤姐看着宝玉这个样子,想着老太太的心思,倒是觉得是不是这两个还有希望了,难不成不光是宝兄弟想开了,就是林妹妹也知道现在只是自己一个人了,所以不执拗,能接受宝玉了?因此由不得又笑话了几句宝玉,可是宝玉那里理会这些,只顾着和黛玉套亲近。
黛玉又让人将自己带来的东西给了宝玉和凤姐,然后说是要去贾母处请安。宝玉忙笑着说是自己下学回来之后,还不曾去请安,要同黛玉一同去,黛玉无法只能答应。凤姐也说是自己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要先去贾母处,这就一同出门。
贾母黛玉和宝玉一同出现,心中可是由不得的高兴,这宝玉心中果然还是黛玉比较重一些,要不然怎么这才回来就去看黛玉了,如此甚好。
又因为看凤姐也来了,笑着说:“你小夫妻有日子没见了,今晚上就不用你伺候了,小别胜新婚,且去团聚一番才是。”
凤姐笑着说是不用了,可是贾母那里能同意,只是让鸳鸯将凤姐送了出去。其实凤姐的心里又何尝不是想着赶紧回去,只是碍着面子不好说,这会儿也就借坡下驴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进了院门,平儿正在院子里,因问道:“你二爷可回来了。”
“二爷也是才回来,说是从老太太那里出来以后,又去见了两位老爷,这会儿正在屋子里坐着。”平儿笑着回答:“我让人备了酒菜,这就送来了,二女乃女乃还是先到屋里去吧。”
“你二爷今日才回来,就一同去吃两杯酒也是好的,总是有日子没见了,你还能不想?何况就算是你不想着你二爷,你二爷就能不想你?”凤姐拉了平儿笑着说道。
平儿也不推辞,只是和凤姐一同进去,此时贾琏正坐在炕上,闭着眼睛养神,估计是嫌烦,并没有丫头在屋里伺候。因此凤姐说话也就随意很多,只是笑着说道:“国舅老爷大喜!国舅老爷一路风尘辛苦。小的听见昨日的头起报马来报,说今日大驾归府,略预备了一杯水酒掸尘,不知赐光谬领否?”
贾琏因看着凤姐拉着平儿一同进来,又同自己玩笑,因此笑着说道:“岂敢岂敢,多承多承。”
凤姐笑着让平儿叫了房中的丫头们都进来,然后参拜、献茶。繁文缛节毕,凤姐示意众丫头下去,只是独独留下平儿伺候。
贾琏看着娇妻美妾,心中说不出的受用,又想起来自己走了这一段时间家中可能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因此笑着问。
凤姐少不得是简单的说了这一段时间的事情,平儿自然也有话说,将凤姐这一段时间的劳苦仔细的说了。
原来凤姐这一段时间除了要料理荣国府的事情,还因为宁国府那边秦氏去世,尤氏生病,所以贾珍请了凤姐过去帮忙料理丧事,所以凤姐竟无片刻闲暇时间。
贾琏听了忙就起身作揖,笑着谢凤姐辛劳。凤姐原是喜欢人奉承的,这会儿见贾琏这么说,自然是开心的很,可是口中还是说道:“我那里照管得这些事!平儿这丫头心疼我,又敬畏我才这么说。我见识又浅,口角又笨,心肠又直率,人家给个棒槌,我就认作‘针’。脸又软,搁不住人给两句好话,心里就慈悲了。况且又没经历过大事,胆子又小,太太略有些不自在,就吓的我连觉也睡不着了。我苦辞了几回,太太又不容辞,倒反说我图受用,不肯习学了。殊不知我是捻着一把汗儿呢,一句也不敢多说,一步也不敢多走。你是知道的,咱们家所有的这些管家女乃女乃们,那一位是好缠的?错一点儿他们就笑话打趣,偏一点儿他们就指桑说槐的报怨,‘坐山观虎斗’,‘借剑杀人’,‘引风吹火’,‘站干岸儿’,‘推倒油瓶不扶’,都是全挂子的武艺。况且我年纪轻,头等不压众,怨不得不放我在眼里。更可笑那府里忽然蓉儿媳妇死了,珍大哥又再三再四的在太太跟前跪着讨情,只要请我帮他几日,我是再四推辞,太太断不依,只得从命,依旧被我闹了个马仰人翻,更不成个体统,至今珍大哥哥还抱怨后悔呢。你这一来了,明儿你见了他,好歹描补描补,就说我年纪小,原没见过世面,谁叫大爷错委她的。”
“就你是个会说话的。你的能耐我还能不知道了不成?珍大哥哥原是放心你才让你去的,我倒是去说,成什么了?”贾琏吃了一口酒笑着说道:“话说回来,如今宫中有了娘娘,以后这个家怕是越发的不好当了,要是依着我说,辞了倒是好,何况宝玉一日赛一日的大了,将来总是要做亲的,到了那时候,这个家还是要交到他们的手上,你这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了。”闲着的时候,贾琏也想着,自己这么多年的时间一直是在为了二房忙着,可是如今才看出来了,终究自己就是大房的人,到了最后还是要回去自己那边过日子,又何苦在这里当牛做马得罪人?
“二爷说的可不是这个理,只是如今却是难辞,你还当我不愿意呢,我早就想了。我们这一大家子的人,将来也不知道能怎么样,我们少不得是要多想一些,就算是不为自己,也该是为了大姐儿多想想不是?二爷这一次带了这两万两的银子来,要是我说,不如二爷就去外面找些好地买下来,又或者是有好的铺子盘下来,让人看着,等到了将来的时候,要是有个万一也不至于就断了活路。”凤姐正色说道。
那一日睡梦中秦氏和她说的话,她这一段时间闲暇的时候少不得也是细细思量了,可是要是说起来自己却没有那么些能耐,能让这一家子人听自己的,尤其是如今宫中有了娘娘,这些人更是不会想是不是有一天就树倒猕猴散了,自己又何苦要自己找这个不自在去,倒是先想办法让自己这边将来不至于衣食俱无才好。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也是各人自扫门前雪,管不得别人了。
“怎么这大半年的时间,你倒是能有这样的想法了,真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贾琏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凤姐,怎么凤姐会忽然有这样的想法?何况这个家现在这么好的风景,能有什么事情?看起来自己这个媳妇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是想了不少的东西。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二爷是不知道,其实我也不是为了自己,就是为了大姐儿。二爷怎么不想想,这林姑父家中是何等的风光,就算是我们家不是也要另眼看待?可是这林姑父说不在就不在了,只是丢下林妹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在这里,少不得是要被人欺负了去。你说万一我们有个什么,要是让这一家子照料大姐儿,大姐儿还不见得能比的了林妹妹。”凤姐笑着对贾琏说道。
“说的这不吉利的话,我们都好好的,怎么就会让大姐儿学了林妹妹。”贾琏皱皱眉头说道。
凤姐看贾琏似乎是有些忌讳,也就不说了,只是笑着请贾琏饮酒也就是了。可是有些事情还是要及早的筹划:“就算是这个家一直好好的,将来我们还是要回去那边过日子,要是有自己的田产和铺子的话,将来倒是好些,还能过好日子不是。”
“你说的是,我明日得空就去外面转转看看,少不得再找人帮忙就是了。”贾琏见凤姐说的有道理,因此点头称是。
“我适才去了林妹妹那里,倒是看到宝兄弟也过去了,这有些时日不见,怎么的宝兄弟和林妹妹两个倒是越发的和睦了,有说有笑的。看起来老太太的心思怕是也不能白费呢。”凤姐见贾琏已经答应这个事情,也就不多说了,忽然又想起来这个所以说。
“你可是糊涂了,老太太虽然有这个心思,可是毕竟是老了的人,这个家里实际上可是二太太做主的,她素来不喜欢林妹妹,如何能让林妹妹做了她的媳妇?何况只怕是林妹妹自己也没有这个意思,如果有,林姑父该是要为他们定亲才是。你想想,如果林妹妹和宝玉订了亲,林妹妹住在这里可不是就越发的名正言顺了,可是林姑父都没有这么做,可见他们也是不属意于宝玉。”贾琏这一段闲来的时候也是没有少琢磨人的心思,所以这会儿的看法和凤姐总是不一样。
“二爷不是也说了,林妹妹的亲事林姑父交给老太太做主了?”
“不过是哄老太太高兴罢了,这话可不是林姑父说的,不过既然林妹妹再没有别的亲人了,自然是只有老太太可以做主了。”
贾琏的一番话,当时让凤姐觉得想不通,这琏二爷如今越发的胆子大了,竟然连老太太都要糊弄了,万一被老太太知道了,可不是闯祸了?可是贾琏是个不听劝的,何况话已经这么说了,也就没有法子改了,好在就像是二爷说的,林妹妹也没有别的亲人了,不听老太太的还能听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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