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成尹少将玉笛轻轻放在嘴边,一阵轻柔婉转的笛声悠悠扬弥漫开来。一声接着一声,渐渐高昂,将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而凌汐则静静地盘膝而坐,低着身子,让人看不清面容。
笛声忽而一个急转,曲调渐渐拔高,一波高过一波,而凌汐也在这时一个激灵,纵身而起,一个翩跹旋转扭动了纤细的腰身。仿佛一个绵长而悱恻的爱情故事,女子为了梦中的爱人苦苦守候、追寻,足尖轻点,仿若踏出了一段段跌宕起伏的爱恨情仇,没有一个动作显得多余,每一个动作间无不透露着细腻的感情,而她,似乎已化作曲中的女子,不知是她变作了自己,亦或是自己变作了她。
已分不清了,也不需要分清了,一切都变得多余,而唯一要做的便是尽情舞蹈,尽情挥洒。笛声经过最后的一波高转渐渐趋于平缓,一声柔过一声,而凌汐也随着笛声渐渐低姿,为爱舞尽最后一场,为爱舞尽一切,哪怕是生命。
最后一个刹那骤然俯首在地,再也动不了丝毫,只为已用生命舞尽了那一场繁华。而笛声也在此时道尽了最后一丝悲欢戛然而止,只剩最后的余音还在空中震颤。
全场静默无声,人人都还陶醉在委婉哀绝的乐声中,品味其间的起起伏伏,也有人潸然泪下,为那舞者最后的旋转,最后的舞动,最后那随着乐声飘零的身姿,眼睁睁地看着她如一片落叶,埋首于尘世黄土间,舞出了一生的精彩,舞尽了一世的繁华。
钟离君诺眼睛眨也不眨地一直盯着凌汐看,随着她最后的一个埋首,一颗心似也被牵动般沉入海底,沉沉浮浮,寻不到岸。而眼前的女子,明明这般瘦小,却总是那么倔强地傲视一切,犹那舞中的女子那么不留余地地舞尽所有,又怎能叫人不折服呢?
钟离君诺鼓着掌缓缓站起身,众人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热烈的掌声顿时爆发在相国府的上空,久久回荡,不能停歇。凌汐微微喘气与小白默契地相视而笑。
“怎样?谁输谁赢?”凌汐站在钟离君诺的面前,挑衅地问。
钟离君诺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在意她的挑衅,只是若有深意地看着她,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犹如漫天璀璨的星辰。良久忽而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在下,愿赌服输。好一个歌舞佳人!哈哈哈……”说罢,甩袖离开,犹如来时那般步伐稳健,灼灼身姿,不容逼视。看着钟离国一向以冷漠著称的三王爷竟然带着满脸的笑意缓步走出相国府,在座的众人更是呆若木鸡,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院落中如沸腾的水炸开了锅。凌汐从他的笑容里回过神来,感觉有什么不对,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第二日,大街小巷纷纷在谈论昨夜相国之女如何的风姿卓越,如何地折服三王爷,如何地舞技精绝,而容成尹少一轮绝妙的笛声也是为众人所乐道,以致多年后,这一段在有心人的添油加醋下竟成了三位主人公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成就了一段卿本佳话为后人所津津乐道,更是让人为当年那位玉面公子而拭泪惋惜啊。
只是谁又能说上几分呢?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
而凌汐也没想到一夜成名给她带来了无尽的麻烦,譬如眼前就有一道明晃晃的圣旨摆在眼前,公公掐着嗓子念了大半天的文绉绉的话凌汐听了大概,连猜带蒙地了解了七八分,内容大致是这样的:皇帝我听说你舞姿卓越,晓通音律,令三王爷大为折服,大加赞赏。特此赐翩跹霓裳一件,于五月初五之日于皇宫一舞,到时会有各国使者大人前来一观,希望你勤加练习,不要丢了钟离国的脸,如有困难可找三王爷,他全权负责。
凌汐看着那件御赐的衣裳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御前献舞可大可小啊,更何况当时还有别国友人在场,万一一个不慎是不是会被砍头或者诛九族呢?而且五月初五,那本应该是她及笄的日子,应该是同家人一起吃顿饭,聊聊天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