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 第十五章 诉衷情

作者 : 一蓑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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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节气,日光和煦,杏花飘零,香径落红,翠柳吐芽,草长莺飞。一名花季少女踏青而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眉如翠羽,齿如含贝,如花蕊一般娇女敕可爱。她自幼练习曦月剑法,却从未与人真正交手,又听得那人天下第一剑的称号声名远播,有珂鸣佩玉之美,高绰瑰逸之姿,一时兴起,便独自下山来到中原草野,去会那青衣秋水。

果然在一水榭楼台上望见了他的身影,玄纹云袖,衣袂飘飘,眉如墨画,目似秋波,俊逸淡雅,凌空而立,手揽一支玉箫,悠悠而奏,清韵空灵,恬静深远。少女初听此曲,顿觉熟稔,陶醉其间,刹那失神。箫音猝然而止,余韵犹自婉转,少女抬眸而望,只觉仿如隔世,恍惚过后,发觉眼前这弄箫少年年岁与自己相差无几,却有天下第一剑的威名,好奇的问道:“你便是穆宸?”

“一梦繁华尽,一曲花间醉。”那青衣少年信步移莲、踏风而去,只余下一片清寂、冷落。少女心有不甘,又苦苦寻了他数日,每每只望见他悄然而走的瞬间,终于在一浣纱溪畔听到了他的第一句话。

“你紧随不离,所为何事?”穆宸淡然道。

少女甜甜笑道:“我想与你比试切磋,不知道你是否是浪得虚名。”

穆宸显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让那少女稍有愠色,微嗔道:“难到你怕输,不敢与我较量?”

对于穆宸来说,输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草野剑客大多都憧憬着在历史画卷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殊不知,高处不胜寒,穆宸心底那一份孤独凄凉之意又有谁能了解。他不禁有些自嘲道:“从我初练剑器的那一刻起便没有输这个字眼,崛起于衰唐之世的剑客、隐士、儒生、草莽、狄夷大都败在秋水剑下,其中不乏南蛮六魔属、西域昆仑奴、漠北歌舒赞、东瀛剑圣那些声名显赫的绝世高手,我若是有半分畏惧,便不是穆宸了。”

那少女觉他太过桀骜,欲要挫他锐气,于是抽出那柄银月离合,振剑而上。但见她双目炯炯,剑走轻灵,朔望圆缺,洒下一片皎洁,这便是流光溢彩、月华倾泻的曦月剑法。就在那银剑及身的那一瞬,穆宸袖里出剑。

一剑秋水现,青冥苍穹裂。放眼整个苍野江湖,能接住那一剑的人恐怕是寥寥无几,即是穆宸方才只用了三成力道,那初出茅庐的少女也霎时被碧光淹没,再也握不住那柄银月离合,随即被无形的冲击震落溪水之中。

那少女久居西域,不识水性,仓惶之中,手足无措,又被溪中芦苇、水藻绊住,渐渐沉入水底,连救命都唤不出来,待到穆宸将她救上岸时已呛晕过去,见她尚有心跳,来不及多想双掌平放到少女温暖滑腻的小月复之上,促使她吐出身中的积水,顿时脸色红润了许多。

良久,少女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自己套上了一件青衫外衣,身旁还生起了篝火,又听得穆宸道:“既然你醒了,那我也该走了。”

“谢谢。”少女知他果然是个守礼君子,心中充满感激之意。但她又念及此时夜幕深垂,阔野清冷,孤男寡女,是从所未有的经历,心头不禁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为了避免尴尬,语气突转庄重道:“你剑法这样厉害,收我做弟子吧。”

穆宸见她衣襟尽湿,身段窈窕,玲珑曲线夺目而出,不禁向她偷偷的瞧了一眼,道:“你与我年纪相仿,我则能做你的师傅,况且我师出术门一脉,你既已修习了曦月剑法,便再也无法入我术门。”

少女情窦初开,却也读出了他的眼光,俏脸酡红,娇艳欲滴,穆宸也甚觉惭愧,暗想这荒郊野岭,千万轻浮不得,急于岔开话题,于是道:“我这便前往关中,你不必在跟着我了。”少女急道:“你既不收我为徒,也别丢我下我一个人在这荒野,你知道我未通世事,不知江湖险恶,你狠心吗?”穆宸见她娇滴滴的撒娇,竟没有拒绝,而是默许道:“此行关中可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去会那些响马龙蛇,困境重重,险象环生,你别拖了我的后腿。”

少女娇声道:“你连我一个小女子都保护不了,那就算不上举世无双的剑客了。”她暗自窃喜,心想这次偷偷下山可见足了世面,回去在姐妹们面前有了足够的谈资。

关中者,天下之脊,中原之龙首也。

衰唐动乱,藩王割据,民不聊生,流离失所,自此八百里秦川似乎被一把野火点燃,劫匪频现,马贼恶乱,有星火燎原之势,而这场铺天盖地的风雨便是谈之色变的关中响马劫。

时已夜深,一飕飕凉风掠过龙蛇岭的上空,但见光秃的土坡上插着一面朽烂不堪的羊皮旗帜,上面端写着“龙蛇聚义”四个赫然血红的大字。旷远的苍野上猛然响起串串铜铃之声,数千匹战马从崇山峻岭间驰骋而来,狼烟滚滚,惊天震地。穆宸携着严蕊就站在那羊皮旗帜的一旁。

“白气冲天,冒了青烟,穆宸,你是诚心来搅合我们的聚义会吧?”一杠斧大汉豁的将胸口的衣服撕开,露出黑色纹身,于是身后的从属也纷纷效仿,一时间沸腾不已。

“猛虎岭、黑风口、狼牙尖、奔雷寨、荆棘山、头陀峰、横断岗、奇峭崖、流沙嘴、符禺锥、雁荡谷、涧鸣沟、深螭壑、冠面顶、马鞍脊…”一名狐裘短袄的糟老头步履蹒跚的行到土坡之上,嘴里碎碎叨叨的念着各路草莽好汉的出处,又听的他朗声道:“二十八路群豪皆至,三年一度龙蛇聚义会那便走着了。”

他的声音苍老,却引起了各路响马嘶声力竭的呐喊相应,严蕊不禁被那些狰狞的面目、疯狂的吼叫震慑住,躲在穆宸的身后。形容枯槁的老头便是屹立关中五十年不倒的草莽之首,原名胡万通,自号盗跖。他望了望穆宸,喃喃道:“小女圭女圭还是不要掺合的好,这可不是点到即止的比试,而是你死我活的争斗,老夫向来也敬重你为天下第一剑客,劝你不必摊这趟浑水,我们草莽龙蛇的家务事最忌讳外人插手的。”

“我来此地只是想瞧瞧熟是龙,熟是蛇?”穆宸年轻气盛,总免不了带着几分疏狂的味道。而这句话就如同一颗火星点燃了龙蛇岭。众多的草莽议论纷纷,龇牙咧嘴,话语粗俗,其中有一果衣壮汉大喊道:“乖乖!是龙是蛇,斗斗便知。”

突然人群之中突现数道白色身影,径直往土坡飞去,行动敏捷,步伐迅疾,端的是名家风范。那自号盗跖的糟老头正声道:“我早已料到琅琊门定是要来走一遭的,没想到连欧阳门主都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幸会幸会!”

琅琊门为首的精悍老者浓眉长髯,儒雅堂堂,怒斥道:“大胆贼子,尔敢群聚于此,今日琅琊门若荡平不了响马劫,辄再无颜面。”他怒吼一声,拔剑出鞘,闪烁出道道寒光,那剑刚柔并寓,能伸能曲,名为七星。此剑来历可是大为不凡,东周列国之时,铸剑名家欧治子鉴于龙泉秦溪山下,湖水清冽,又无鸡啼犬吠,宜于铸剑,遂取山中铁英,铸成龙渊、泰阿、工布三把名剑。传秦溪山旁有古井七口,排列形似北斗星座,故名龙泉剑又名七星剑。

胡万通闯荡关中五十年,任何大风大浪都难以使他畏惧,他将拄着的枯木杖重重的插入土中,大呼道:“我们都是歃血为盟的弟兄,如今有人要剿灭我们,那该怎么办?”众人变得沸腾,像是一群嗜血成性的野狼。

“剑在手,跟我走!”胡万通竟从枯木杖中抽出一柄细剑,剑指何处,响马的铁蹄便奔向何处,势若洪流,席卷袭来。严蕊至今未见过如此宏壮的场面,既惊奇,又害怕,躲在穆宸身后,寸步不离。琅琊门自持名门正道,以天下为己任,与关中响马向来水火不容,这一场生死浩劫总是逃不掉的。至于穆宸则是为了会会人称二十八路关中响马之首的胡万通,也可以说是因为一句话——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穆宸曾对琅琊门施舍不小的恩泽,一年前的中原可谓是群雄逐鹿,斗笠剑客凭借一身碧海惊涛功和一柄天之丛云剑大杀四方,未遇敌手,可想而知,那斗笠剑客辄是渡海而来的东瀛剑圣宫本神道。琅琊门梅鹤翁、兰鹿叟以二敌一却也败下阵来,幸得穆宸及时出手,才避免成为倭刀下的亡魂。穆宸与那斗笠剑客不分昼夜的对峙,最终以神鬼莫测的一剑让他输得心服口服。东瀛剑客一旦在比试之前签了生死状,若是落败,就得切月复自绝,然而穆宸却道:“我曾在师傅面前立誓,如杀一人,则永不超生,你若切月复,则害苦了我。”那斗笠剑客听罢,放弃了自绝的念头,却也回到了日本,出家为僧,从此不问世事,他常与人说道:“众神诸佛皆为虚幻,唯他一人超月兑世事,凌驾尘俗尔。”

说时迟,那时快,琅琊门主欧阳重的七星剑已砍削许久,捏的是儒、雅、韵、势、旷这五字诀,使的是剑法乃是礼乐、仁义、忠恕、中庸这儒门四剑。但见他阔面重颐,威风凛凛,三尺长髯甚为霸气,在响马群中冲杀了好一阵,琅琊门以寡敌众,不落下风,凭的便是精妙的剑法,久而久之,弱势则显现出来,那些响马干的都是杀头的勾当,并不惧死,虽然是毫无章法的缠斗,但却一点一滴的消耗着。

一名胸纹白虎的扛斧莽汉膂力惊人,一劈下去,碎石伐木,摧枯拉朽,饶是欧阳重也忌惮三分,他有掣斧斜挥,无坚不摧,势无可挡。欧阳重退避三舍,借梅鹤翁、兰鹿叟二人的掩护,会心一击,方才将其项上人头斩落,血溅四方。

胡万通乃贼寇之首,习了五十余年的山河九式,只见他御剑如同作画,血水恰似泼墨,竟挥洒出了一幅山河社稷图,而这图却是以尸为山,以血为河,以刀为原,以剑为林。他嘶声呼道:“穆宸,你敢不敢闯我这山河社稷阵?”

穆宸等的便是这句话,携着严蕊凭空飞度,脚尖仿佛在草尖上掠行一般,那声音清冽爽朗,如晴空鹤唳,山林涧鸣。他踏过铁锋荆棘,躲过箭矢落雨,如凌空一羽,穿梭于乱军丛中,硬生生的闯入了那山河社稷阵。

胡万通早已严阵以待,他自认为这山河社稷阵锤炼五十余年,就如同天罗地网,疏而不漏,细剑的白刃映照着他狡黠的笑容,然而随即又转为无比惊诧的模样,因为他来得太快,来得不顾一切。

穆宸一剑清啸,秋水飞渡,潇洒自如,惊世骇俗,吉光片羽之间,秋水剑尖已*在胡万通喉前的三尺三寸处,就连一直在穆宸怀中的严蕊也无法察觉那转瞬即逝的一剑。“这便是青冥袖里剑,老夫输得心服口服。”胡万通凝聚劲力,将手中细剑折为两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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