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清晨,斜风轻送蒙蒙细雨,如烟如织;空气中透着一种清雅;毕竟是春天,又有着那缠绵的雨,所以那如浓似淡云彩让远远近近的山峦染上层朦胧的青黛色。
黎瑟一行人经过短暂的飞行,已披着那春雨织就的轻纱来到了林家村祠堂。刚一落座,黎家众族人已经得知消息,急急过来见过自己的族长。
黎瑟的心情明显和外面那淅沥的雨不一样。将丁巳真人等一众人介绍给族人后,只留下族内几名长老或老成的后辈。
黎瑟问道:“三位长老,不知这次族比准备的如何了?”说完,将眼光盯着其中头发花白,身着锦缎长袍的老者。
那老者立即正色行礼,恭敬而不失坚决地回道:“族长,我族此次必将再次据此林家村祠堂。”
“哦!那就好,稍后到后堂详细将情况说说。”黎瑟闻听大喜。他深知此老笃行实干,是个沉稳谨慎之人。能有此把握那定是有所准备。黎瑟心中暗自盘算了一番,此次自己成了这虽说不大的盟主。一可以找寻阴灵竹戒,为正道名门除魔卫道。二可以借此良机提升自己的威望。顺道将这帮人带来给本族壮壮声势。为继续占有林家村祠堂有着莫大的好处。想到这,不禁有暗暗叹息。想本族占据祠堂数年之久,居然还是对那物没半分头绪,着实让他烦劳。赵家对本族的威胁最大,不知赵家几年的处心积虑,这次会不会有自己不知道的狠着。虽说为了保险,自己将修仙的黎真真都叫回。但仍然保不定此次的族比中赵家的表现。至于林家已经被他直接忽视了,毕竟林家不能回林家祠堂两手都算不过来了。
黎瑟想了想觉得也没有好的思路,于是摆摆手示意几人先安排好众客人。
丁冕被安置在林家村黎家大院的后厢房。雨已经停了,天还是阴阴的。重重的湿气让人觉得滞重。大院后是黎家的后花园,步过园门,一条青砖铺就的窄窄小路挤在繁杂的枝条中。小路时隐时现,隐处为东倒西斜的藤蔓或灌木所掩蔽。显处的青砖也长出一蓬蓬乱草。乱草还是枯黄的,显然是往年所生。丁冕见慣了满山杜鹃生机蓬勃的春,苍松翠柏傲气十足的春,层峦叠翠浓郁的春。却没见过这*仄凋敝的院落之春。
丁冕哂然一笑,随意走入后花园。现在后花园静静的,没有丝毫声音,没有丝毫活力。丁冕随手把玩着扯下的一枚枯叶。叶子黄黄的,没有光泽,没有生机。他慢慢走着,心思却随着院落的寒风起伏飘飞。
那年,山桃花艳红满坡,梅烟箐的身影掩映在彤彤桃花中。那流转的眼眸,如桃花相互映衬的面庞。弯眉带俏,贝齿轻启:“大师兄,来看,这里有朵粉色桃花。”丁冕踏步向前,清嗅桃香,眼见那含羞微红的脸颊。幽幽清香和着满山的花红柳绿萦绕心花。就连那阳光都映出通体金红。粉桃灼灼,可哪比人面桃花。
幻影流动,金秋十月,与师妹并肩迤逦而行。小路和此时小路同样蜿蜒,却满山的情趣。黄的椴树叶是蔓延的金,红的枫是抑扬的火,黛色的松柏是凝固的翠。苍山无语,松风慢摇。行至渺云峰顶,览群山低首,意气风发。与师妹心之所至,架长剑穿云裂雾。辗转那云山雾海。看遍镶着彩边的云彩时聚时散,时分是合。笑语清音如在耳边。
丁冕信步而行,思绪翻飞之余也自是有点痴意。不觉中猛抬头一座小茅屋突显在眼前。茅屋铜锁已经生有绿斑,显然是长久无人开启。丁冕犹豫了片刻刚想转身离开,茅屋内却传来轻微的碰撞声。毕竟修仙数百年,丁冕的耳聪目明远超凡人。当*内灵力转动,放开神识缓缓向茅屋内探去。丁冕本不欲去查究的,怎么说都是黎家大院。但明明此门锁闭,有此异响是否,自己却弃之而去,似乎也于理不合。所以才小心探视一番,无事最好,如有事则可招呼此间主人处理。
丁冕神识审慎进入茅屋内,感觉到在墙角处有模糊的一个人影。人影蜷缩着,个子似乎不高,体形瘦弱,呼吸不是很均匀,明显是压抑着。看来是知道自己过来了才仓促躲在此处的。人影周围似乎没有什么活物,所以丁冕也只能模糊感到是个炕台。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酸腐味,有好几处鼠洞似的小窟窿。神识对气息,活物还是可以比较准确的感应的,但对死物却是无法探明。丁冕继续探了探,发现此人气息紊乱,没有灵气外漏。说明此人要么是个凡人,要么灵力非常高强远超自己或有匿形隐踪的法宝。丁冕思忖了片刻决定还是准备将此事告知黎家人。刚转过身来,里面的人影动了起来。许是以为自己已经走了。那人影无声无息地慢慢挪到门边听了听,见没动静大着胆子碰了碰旁边的器物弄出很小的响声。丁冕侧身隐在门旁静等里面的人下步动作。那人停了片刻,而后转身在房间里翻找着什么。丁冕不禁好奇起来,这茅屋明显是长久无人问津的,这贼也太笨了吧。不过,转念一想,世间事不可能没有缘由。这事透着蹊跷,看来还是静等动态吧。想到这,丁冕静静的等在门外。
时间在流逝,里面的人仍然在仔细的翻找。几乎可以说是一寸寸地寻找着。良久,那人好像没有什么收获,站在屋中央愣了会儿。而后,拿出了什么物事居然直接在屋内挖掘起来。不过这挖掘好像也不顺利,里面的人似乎耐心也一点点消磨光了。终于,在屋内嘟哝了两句就从窗户处爬了出来。
丁冕见那人出来并没打搅他。只见此人四十光景,五短身材,狡黠的双眼不时闪动着。他四处张望了下,正待向院墙处走去。丁冕慢慢从暗影中走出并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人显然被吓了一跳,惊慌地回头怔怔看着丁冕。
丁冕上前,轻声问道:“梁上先生,到此间可有收获?”
“你是何人?你是鬼……鬼吧?!”那人结结巴巴地问道。
“心中有鬼的应该是你吧?”丁冕抵近一步说。
“我……我”
“我想知道你是谁,在这房间里找什么?还有此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丁冕颜色一收,口气变厉的审问道。
那人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两腿筛糠似得抖个不停。丁冕也不开腔,静静地等着。那人缓缓神,半晌才呐呐地说:“此间是家祖黎孟可的夫人林雪清的住处。黎夫人当年仿造自己老家在此园内造此小屋。后来也在此升天。我只是黎家一个小辈,听说这儿是黎夫人的住处,所以想看看有何宝贝,才狗胆包天进来看看。想…想顺点东西。请您老高抬贵手将小人象个屁样的放掉,可好?”说完,跪行到丁冕身边,谄媚地想拿丁冕的衣角。
丁冕厌恶地退了一步,那人似乎看出丁冕的善良。马上头如捣蒜般向丁冕磕起头来。丁冕急忙想躲开。谁知那人见丁冕欲躲,却陡然狰狞一笑,蓦地跳将起来向丁冕扑去。丁冕急忙向后一闪,眼角余光瞥见那人手中居然有把明晃晃的匕首。丁冕心中陡然大怒,随即口中一念诀,手掌一翻。呛啷一声,伴月自匣中激射而出,荧光瞬间闪现。而丁冕身上护体神光也幻体而出。那人此时的匕首已然到了丁冕身前,只是匕首刺在丁冕身上,就如刺在一层坚韧薄暮上一样。光膜稍稍低下数寸就停滞不动了。伴月如流星追月,而后一道血雾漫天而出。丁冕还是手下容情了,伴月只是将那人拿匕首的手臂拉了个口子。那人吃疼,怪叫一声,匕首拿捏不住跌落尘埃。
丁冕怒目而视,厉声喝问:“你好奸诈,居然向我下此毒手!你到底是何人?如若我是一普通人,那还不着了你的道!”
那人此时哪有半点惊惧的表情,只是扭曲着脸,扶着流血的手臂怨毒的望着丁冕。丁冕并指一指伴月。伴月那闪着寒光的剑尖抵近了那人眉间。那人凄厉地一笑,恶狠狠地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死后也化厉鬼生啖黎家所有人骨肉。”说完,将掉落在地的匕首用没有伤的手捡起又向丁冕疯狂刺来。
丁冕见此人状若疯虎,心中也极为郁闷。此间事情弄得让人啼笑皆非。没来由和此人生死相拼。想想此人定是和黎家有着什么深仇大恨,自己完全一头雾水就和此事牵扯不清。想到此处,丁冕叹了口气,手诀一收。跨上伴月御剑而起。
后花园本就离厢房不远,虽说清静,但这么大动静还是让黎家人闻讯而至。众人见那人仍然手持匕首不断挥舞,发声喊使套索将那人抓住。
黎瑟也急急赶到后花园。丁冕将事情缘由粗粗讲述了一遍。黎瑟连声赔着不周,吩咐下人将那人问清情况后再报官处理。至于丁冕等一众人则由黎瑟引致前厅落座。黎瑟再次向丁冕赔罪。众人茶饮一轮后,有下人来报。黎瑟听报后,将情况简述一遍。
原来此人叫林之谦,是本村人氏。只是因贫穷潦倒,故偷入黎家进行行窃。没想到碰到丁冕,遂见财起意。
丁冕闻听,本想将当时情况阐明。可冥冥之中似乎觉得不说为妥。那人的模样总让他觉得有什么难言之处。丁冕想不明白,既然黎瑟都如此说了,就暂时就此打住吧。
黎瑟见事态基本平息,而后将话题一转,对众人说道:“我等刚来林家村,本想诸位能好生休息再行事。谁知出此变故,不过好在是虚惊一场。现在丁道兄安然无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阴灵竹戒事宜还没什么头绪,只是我让下人及我族人打探过,当时出现异象的是本村西去百里的平舆山深处。所以,近几日我会安排熟知山林的人探明出处,我等可再去一观。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众人商议后均同意黎瑟的提议。黎瑟见大家无异议,接着说:“本村三族族比,就在几日后举行,到时还请诸位到场一观。诸位也可以看看是否有仙缘之人,也好不湮没与此啊。毕竟现在仙根难寻啊。”众人闻听,均道如是。
丁巳真人听此一说,嚷嚷着说到时应该看看。黎瑟见大家也有意,就将族比的方法简要的说明了。
原来,林家村族比是每年四月一次,每族派16周岁以下的人两名出战。先抽签决定第一对比试人选。而后胜者连续守擂,对仗下个姓氏的攻擂人。循环交战后,最后站在台上的即为当年胜出的氏族。而胜者氏族唯一得到的好处是在林家祠堂独占一年。而最后台上胜者可以得到本族的奖赏,那就看各族的情况而定了。黎瑟说完,丁巳真人就大着嗓门问道:“我说老黎头,占林家祠堂一年有何好处啊?我看你也不是那种爱虚名的人吧?”说完,斜着眼瞟着黎瑟。
黎瑟尴尬地说:“这个吗,只是一个族的荣耀。林家祠堂原来是此地林家氏族的。现在胜者占据,不是能说明氏族的强盛吗?”
丁巳真人嗤之以鼻,撇撇嘴说;“你既然不想说,我们也就不追着你问了。这种小比试有何讲究吗?”
黎瑟见丁巳不追问了,暗中吁了口气,忙应道:“这族比实际比的是各氏族的未来,本族近几年忝居首席。至于比试是以武道为基础,仙道为上。当然,此比试是点到为止。不过,如双方自己自愿也可以立下生死状一决胜负。”
丁巳真人听到此时,显然不入法眼。生个懒腰,兴味索然地说:“好吧,过数日去看看热闹吧,我先散了去。”
数日时光如白驹过隙。
族比定在上午抽签,下午正式开始比试。中间休息一炷香时间继续比试。抽签结果为第一场林家对赵家。
赵家第一个出厂的名叫赵橫,而林家第一个出场的叫林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