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逸仙 七、族比(二)

作者 : 月满萧蔷

林家村的林家祠堂热闹起来了,林家在林泉的带领下来到十几年未曾入主的祠堂前,心中愧意难当。林泉后紧跟的是林虎,林虎豹头环眼,身高臂长。古铜色的皮肤亮亮的,兽皮短装显得孔武有力。今年林豹居然也来了,林豹满脸疲色,亦步亦趋地跟着林虎后面。再后是林家去年曾参赛的林龙次子林重及林丰。林重是今年林家出场的第二人。林家过后是赵家,赵家族长赵中河脸带笑容,时不时和相识或不识的人寒暄。其后是赵家今日要出场的赵凯和赵横。黎家最后来到,黎瑟笑容可掬,春风满面。丁巳真人等一众人等随后,黎真真和本次第一个上场的黎简达在后。当三家悉数到场,裁判即宣布族比开始。

林丰站起身向周围众人团团一辑。十五岁的少年身材已修长有致,肤色微黑。原来营养不良的枯发现在倒是浓密富有光泽。他将蓄发上梳,拢结于顶,再委婉盘结后方巾束扎。几缕鬓发自然垂顺,随风轻舞。身形单薄的他却腰脊挺拔,偏窄的肩虽瘦削但倔强的努力张开,连深深的锁骨都枝节嶙峋。一双手纤长,骨节*,连皮肤下的青筋也蚓动可辩。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萧瑟羸弱。但那惊鸿一瞥的那道斜挂嘴角的浅笑却象隆冬的一杯温酒般醇和,那笑意盎然更显得不厚的唇际线优雅迷离。清澈如潭底的眼和沧桑的眼纹就如漫天黑云中的一缕金色阳光。丁冕自认自己也算是姿容优美,可这略显黝黑的乡下少年却让自己慨叹。丁冕细细思量,知道是少年那如火的青春让自己如此失态。自己何曾如此随性挥洒激情,三百年的修炼,让自己如同掉入泥沼慢慢沉沦。

就在丁冕在沉思时,林丰已经轻步来到祠堂前的平台中心。这平台宽数丈,高三尺余,两边数块白石砌起数阶台阶有几级已有缺损。台子用青砖和着白石灰、糯米粘合铺就。青砖道道裂纹让平台微有凹凸。青砖间隙多有填塞杂物,自是有人还是维养过的。平台原来可以做戏台,现在族比就可以作为演武台。平台后即为林家祠堂正门。祠堂上几个鎏金大字“林家祠堂”的牌匾底色已然斑驳。牌匾挂架也是烟尘寸许。祠堂的香火也没什么生气,想来这祠堂拜祭的人丁应不是很旺。

赵家第一个上台的赵横刷的站起身大步走到演武台中心。赵横虽年纪才刚满16岁。但身高却已达八尺,肩宽盈尺。生铁似铸成的骨架,敞着怀露出猪鬃似的胸毛。年纪轻轻却满是青丛丛的胡楂子。他一拍胸前那凸起的块块肌肉,咧开大嘴,粗着嗓子挑衅地喊道:“望这来!”说完,还抖抖那一身引以为傲的腱子肉。

林钟站在赵横面前,矮了一头。只见他双手抱拳,轻轻说道:“请赵兄不吝赐教!”说完如渊停岳峙般肃立当场。赵横瞪了瞪牛眼,钵盂大的拳头互击一下,*的鼻孔喷了口气。毫不客气地说:“行,那我就教训教训你!”

林丰不以为意,微一欠身,而后摆出排云掌的起手式。赵横也不等开始锣音,直接奔中宫一个直拳。林丰一展轻荷步步伐,让过拳,反手蹂身而上。赵横铁臂一抡,横着向林丰砸来。林丰不等招式用老,一撤步。用双手拳的“抵”字诀拦下赵横的手臂。赵横看来也是修为不错。见自己招式被封死,抬起他那蹬山踏地的右脚,力拔千钧的踹了过来。林丰见势猛,不和他硬碰硬,一运气,噔噔连退三步卸去赵横的力道。赵横得势不饶人,径直又是一个直拳砸了过来。林丰双手一错,啪啪连续两掌迎拳而上。众人以为两手将触及时,在电光火石之中,林丰的双手如穿花引蝶般侧身到了赵横身侧。而后,那双纤细的手掌轻轻印在赵横的胸前。赵横见此情景,立即屈肘顶向林丰。林丰轻笑一声,抽手而出,接着跃出战团。赵横见林丰跳开,一时不知什么原因。于是也傻愣愣地住手问道:“你跑什么啊?”场周边的众人闻之一乐,而赵家诸人均面上一红。这时,台角的锣声响起,裁判高叫:“第一场:林家胜!”

赵中河铁青着脸冲赵横吼道:“还傻站在台上丢人现眼啊!还不下来!”赵横“哦”了一声,接着“咚”的“掷地有声”的蹦下台。林家族长林泉笑*的对林丰招招手,和蔼地说道:“丰儿,下来吧!”林丰在台上向四周行过礼方轻身跃下。一炷香后,裁判高声喊道:“第二场:由林家林丰对黎家黎简达。”裁判刚宣布,在黎家族中立起一个面无血色,身着湖绸织就的长衫的男子。此人一对细眉如画却隐隐勾连,总带着丝丝笑意却让人隐生寒意。

黎简达目光闪烁轻轻合上手中玉扇踱步台中。林丰也稳步来到台上。黎简达一躬身,笑吟吟地说:”林兄,好手段。拳脚无眼,到时请手下容情哦!”林丰见对方客气,于是也马上拱手回礼。黎简达在低头行礼时,丁冕突见其眼中戾色一闪即无。丁冕暗自替初见有了些许好感的林丰捏一把汗。

“林兄,小弟我数年才初次回归家乡。这次能和林兄切磋,备感荣幸。你我先握手言欢,再请林兄指点一二?”黎简达用温和征询的口气对林丰说道。

林丰展颜一笑,随即伸出手来。黎简达也扇交左手,右手虚张快步来到林丰面前。两人紧紧的握了下手,而后分开两边。林丰仍然是排云掌起手,黎简达回身缓步走了两步停了下来。然后负手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林丰奇怪的收起架势,并拱手问道:“黎兄,还有何事?”突然,黎简达转身一个切掌向林丰颈部砍来,林丰心下一惊,双手还没来得及动作,真气运转护住自己可能受打击的部位,身体猛地顺着行礼的姿势直接低头拜下。黎简达的掌风从林丰的头顶数寸滑过。黎简达也非俗手,见林丰背后空门洞开,变掌为爪,箕张五指狠狠朝林丰脊梁骨抓了下来。林丰只觉背后寒风刮骨,来不及闪躲。急中生智,只能象蝎子一样将右腿借势后扬踢向黎简达的头部。所谓攻敌之所必救,情急之中只能寄望对手回手挡格。黎简达却不以为动,只是用扇子扫向林丰的曲池穴。而右手仍然抓向林丰。林丰已经避无可避。林丰的背脊被黎简达的右手死死扣住。林丰暗中气闷,才一招就被黎简达治住。林丰想想自己已经输了,正想直起身认输的。黎简达见林丰欲立起,警惕的加大力量扣住林丰。林丰觉得自己肢体一麻,一股酸楚的隐痛从脚底涌起。阴风似刀片轻割,尖细的划开表皮。泥鳅样溜进小腿。小腿的肌肉同扭曲的麻绳般缠绕,纠结。神经如纤纤的藤蔓牵扯,带动根结催心裂肺的疼。腿部失去了控制,就如同自己下半身空荡荡的,但灼热感,撕裂感却针刺般星星点点袭来。林丰支撑不住了,一下蹲坐下来。

裁判急忙跑上前来欲扶起林丰。林丰的下肢僵直颤动着,林丰自己觉得灵台一片空寂,仿佛有另一个自己飘飘乎乎立于身遭,微曲冷视着自己的**。形同陌路,没丝毫牵连,除了容貌一致。那飘荡透明的林丰还挂着淡淡喜色,或许是月兑离了身体的束缚,或许是那入骨的痛苦?林丰有些迷蒙,但心底却明白事情不妙。**中的林丰拼命收缩着丝丝外泄的精力,**是疼的,但不要管它,要将散去的意识追回。林丰似乎感应到来自万丈深渊中亘古的呼喊,突然觉得丹田处一丝凉意幽然而生,接着又有一缕暖意如春草于细雨后,悄然和先前那丝凉意轻触。二者相互触碰,试探。而后如两个散学儿童相互嬉戏,追逐,打闹,融合。似有似无,似分似合,泾渭分明,又相互浸染。

林丰呆立台中不过片刻,那清晰又朦胧,那遥远又相近,那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却很长很长。一年,十年,百年却只在这弹指一挥间。那空洞浩瀚彷如这无边洪荒的却只在这咫尺天涯,弹丸之地。丹田内兩缕气息兜兜转转,逍逍遥遥在丹田方寸空间如云卷云舒。

裁判见林丰缓过劲来,大声宣布:“第二场:黎家胜!”黎瑟捻须微笑。林泉暗自月复诽,但也无济于事。虽说黎简达投机取巧,但族比规矩如此,也耐不得别人使奸耍滑。林丰毕竟第一次参加族比,经验不足。不过还好,点到为止,没有受伤。林虎心急儿子,在裁判宣布胜负时就蹬步上台,细查林丰的伤势。林丰苦笑应答不碍,林虎方放心拽起儿子下台而去。黎简达一声轻笑,得意地向四周扬手示意后才缓步下台。

林丰下得台后自是气闷时,忽觉手上有着一丝酥麻。于是,轻轻挠了挠,但那麻木的感觉却如电突然向心口窜了上来。而后心头一滞,右手尖好似碰到烧红的铁棍,炙热酸疼。林丰抬手一看,自己手心里一块绿斑触目可见。林豹见林丰手中异状,惊叫:“碧蟾毒!”林丰立即想到黎简达。他抬眼向黎简达望去,黎简达阴邪的一笑,还讥刺地摊摊手。林丰怒火中烧,向黎简达怒目而视。

林豹仔细看过林丰手中毒斑,稍放心地说:“还好,此毒未入口,只是通过皮肤渗入少许,只要清洗干净就可无大碍。不过,这黎家也下手太过狠毒。”

林泉听闻无事想找黎瑟评理,林豹却阻止了林泉。只是轻声言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且待片刻,看看下场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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