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性和白少年他弟弟白结巴玩的铁,那年月的孩子没吃食,白结巴他爸过生日酒桌上有这玩意,白结巴心地瓷实想着血性,一早就说正了叫血性天察黑上他家去。
血性没啥得吃,准备晚间当夜宵吃,所以揣口袋里了。
血性领着萧见模进白少年家,白少年家一间正房,旁边两小间小房,左面住的是白结巴和少年,右边是少年他妹妹白乌鸦住。少年爹妈住正屋。
白少年脑子一根筋,小时候得过脑膜炎,不善言语。他弟弟更是个短舌头的结巴。兄弟俩都不刮噪,唯独他妹妹相反,有名的碎嘴,要不也不会叫白乌鸦了。
白乌鸦长的不是苗条型的,长长的一根乌漆漆的粗辫子,倒是有些像白少年的身材,结实匀称。
血性偷偷将萧见塞白少年房里了,那年月家家户户没值钱的,院门屋门都敞着,不怕人惦记。
血性反身进正屋叫白结巴到院外点响鞭子,出了院门血性扯开喉咙叫白少年,都熟络的不能再熟络了。
白少年此时吃完他爸的生日酒,正沏壶茶听他爸唠叨。
白少年是个猛性子正听得烦哩,若不是他爸生日白少年早摔门走了。
这当儿血性在叫,白少年有了借口,就出门到了院子里。
血性是个玩性子,基本还是个少年,隔着院子一雪球砸白少年面门上了。
血性别看不满十四,手劲却大得出奇。原先天天跑步上学,自从看了电影少林寺后,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书。一页页拓,什么少林短打,飞龙长拳,精武禅腿的拓了十几本,没事就瞎练。
血性有股狠劲,他那练是往死里练,虽说没师傅,练的不得要领,却也有模有样。
血性自小里身子虚,他爸妈也不拦着,随他玩,这一玩不打紧,西街就出了个惊世骇俗的少年……
白少年出门的时候,雪变的绵绵地了,风止雪愈静。
整个灯光下的世界就像铺了层厚厚地棉花糖,咋一眼灯光里纷纷扬扬一派银装素裹。
冷不丁一只雪球在面门上炸飞开,白少年嗷的一声叫,臭血性,你妈的敢偷袭我。白少年抓把雪冲出了院门。
血性没有躲,白少年扯开血性衣领子的时候,血性说,见哥回来了,见哥在你房里。
血性一双眼静的象深海里最明亮的一对星,白少年愣了,白少年说,血性,你和我开玩笑吧。
血性一掌推开白少年,血性说,见哥饿坏了,在你屋子里呢。
白少年似乎从短暂的搭错线中清醒过来,当白少年冲进屋中的时候,手中还攥着把雪,雪在无意识的挤压下呈现出一种晶莹的状态。
白少年想过很多种兄弟相见的情景,每种场景都让人热血忿张或者说豪情万丈。
一千次的场景里,白少年却从没有想过会在自已的小屋里。
小屋里很静,静的如同原始起源时般沉寂。
一灯如豆。
小屋中二十瓦的白炽灯在一派原始的沉寂中昏黄而黯淡。
灯光映着萧见那张惨白的脸,原来这张脸上的意气风发那里去了,许多的年少轻狂又去向了何方。
萧见倚在床头睡着了,白少年眼中一片湿润,白少年伸出手轻轻地捏去萧见嘴角那即将燃尽的烟头,一截长长的烟灰在抖动中跌落了。
白少年手上一紧,萧见从短暂的睡眠中惊醒,下意识的抓住了白少年的手。
萧见。
少年。
两只手已经紧紧地握一起,指骨在力量的挤压下逐渐乏出惨白色。
不知什么时候,血性和白结巴端着饭水从门缝里挤了进来,白少年拍着头说,妈的,老子咱把这茬忘了。
血性把饭菜递萧见手里,血性转身跳起在白少年脑后敲了一记,边躲边骂,没见你这样死脑壳的,还不如结巴。
白结巴转着一对乌漆漆地眼珠子说,见-见哥,你喝-喝水。
萧见说,水等会喝,我饿死了。
白少年说,臭血性,信不信拧你耳朵。
血性早躲萧见身旁去了,两手拿住白结巴做挡箭牌,结巴力气不如血性,结巴说,血-血-血性,别别别惹我我哥。
白少年看着萧见狼吞虎咽的脸上一片微笑,白少年就是内心如火却极不善于表达的那种人。
萧见如水般的吞下食物,端起搪瓷缸一顿牛饮。
白少年说,结巴,再去弄点。
萧见摆摆手说,饱了。
萧见说,血性你和结巴出去放响鞭去,我有事和少年说。
萧见从内衣里掏两张一元的纸票,一人一张。血性和白结巴也不客气的接了,一阵风似的出了门。
萧见说,少年,七哥呢?
白少年递颗烟给萧见,白少年肚里藏不住东西,又怕萧见急。就说,你把湿棉袄月兑了,穿我的。
萧见眉头一皱,萧见说,少年,你别让我跟你急,七哥到底怎么样了。
白少年深吸口烟,白少年嘴拙,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其实,这件事多多少少和小眼也有点间接地关系。
那日在潇洒的康乐棋室里,潇洒他们三知道英雄没事,一颗心总算放了回去。
学五说,英雄啥都好,就他妈的狠起来不把命当回事。
小七瞪学五一眼说,老五,你几时又把命当回事了。你这暴戾性子也得改改了,别光记着说人。
学五晃着脑袋,满不在乎的说,这要改了还是学五吗?*,小眼来哥敬你一杯。
小眼和学五对了一杯,一口干了,小眼眼前一片花,小眼酒量真不大,就三两的量。
潇洒见差不多了就说,别和小眼喝了,再喝小眼准趴下。
学五说,妈的小眼,一年多了也不见你长点量。
小七说,学五你没喝多吧,小眼待得地方倒要有酒啊,你当是逛窑子啊。
学五拍自己一脑门子说,我咱忘了呢?今儿也没喝多啊。
潇洒喝口酒说,小眼,这次出来有什么想法?
小眼没吱声,闷头吸烟。一根烟燃尽了才说,潇洒哥,我小眼虽他妈的不是个硬汉,可我怎么着都是跟英雄哥的,咱自已可以丢脸,可看着七绝那个样,我小眼就一个想法,一定要干挺了神经。
小眼去了烟头说,做不做大哥我小眼无所谓,可不干挺了神经我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学五说,小眼,我挺你,神经砍自已兄弟,这种白眼狼妈的有一百砍一百。
小七说,学五你不能挺,这是小眼的家事,咱做事就得和个理,没得让人闲话。
学五冷笑说,我他妈管他几吧理不理的,神经这个畜生,他也配讲一个理字。
潇洒说,你两个别杠了,学五你若出面,小眼干挺了神经道上也没人服气。潇洒看一眼小七说,要不让强子暂时帮着小眼,强子他们若搞不定神经,也不用混了。
小七一笑说,你放心,四年前第一次我见强子时,他都没怕,如今能怕了神经?
潇洒说,神经也非昔日可比了,这一年来江城道上发展最快的除程天阳、蚱蜢飞就属神经了,如今看来是我失算了。
学五一口又干一杯说,潇洒,现在咱还来的及,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
小七也说,你别多想了,蚱蜢飞是养不熟的家雀,别尾大不掉啊。
潇洒说,眼见着要年关了,小七,你和学五从明日起压着蚱蜢飞,小年里我和大坤见过英雄后,咱们年一过就砸蚱蜢飞。小眼的事,小七你明天带强子他们来见小眼。
小眼也就比强子他们大了两三岁,小眼没身板,一耷拉一米六五的身材,也就比明飞高不了多少。
那时候,小七领着强子他们和小眼见了面。强子叫,眼哥,我是强子,造船厂的。
小眼说,你是李伟的弟弟吧,我和你哥一个年级的,我和造船厂小五子一个班。
白眼和白少年也都过来叫眼哥,哾雕自十里一战后,有些神头,眼光看人就和往日不一样了。
哾雕打心里瞧不起小眼,觉得小眼这个大哥,没的太没汰了。
哾雕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强子和白眼都拿眼神横哾雕,这个时候大家都不想泼自已兄弟的面子。
小眼也不傻,自然名面子上也不揭破。
一脸白净的明飞,架副金丝眼镜,明飞握着小眼的手说,眼哥,我叫明飞,年前才来的江城,眼哥以后多关照。
小眼点点头,觉得明飞这个人很特别,镜片子后的一双眼深的叫人琢磨不透。
小眼拍了拍明飞的肩对强子说,强子,我跟的是英雄,我也不瞒你们,我才出来,我也不想做什么大哥,但我兄弟七绝被另一个兄弟神经残了,只要能报了七绝的仇,我小眼做不做大哥都无所谓。
强子说,眼哥,咱们都是跟的潇洒哥,既然潇洒和七哥看得起,咱们从此就是兄弟。
强子他们和小眼相识的这个中午是在电影院旁的江城西街招待所吃的饭,酒没多喝。
强子说,明飞还在红旗中学就读,道上的事明飞基本上不正面参合。我还有一个兄弟,叫萧见。犯了事如今正跑路。
小眼说,在里面就听说过他扎了小冷,捅了杨老四。
明飞说,他这事一时半会还消不了,缺了萧见咱们这一块就像失了一条臂膀。眼哥有什么想法没有?
小眼沉思了一会说,神经如今势大,正面冲突是不行的。小眼虽说听过造船厂这帮子年青人的名头,心下还是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