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风,如刀,冰冷犀利。
十天,常战在这冰天雪地已经走了整整十天。满眼尽是杂草丛生的荒原和冰冷坚硬的冰山。没有人迹。
常战的衣服已经被荆棘挂得破如绸带,随风飘起,满身尽是条条渗血的伤痕。鞋子已经磨破,双脚被血水浸泡着,每走一步,就会钻心地疼。
他全身上下冻得通红冰凉,但是他舍不得穿上母亲亲手为他缝制的衣裳,因为那几件衣裳是他对母亲的眷恋,他得好好珍藏。
常战一步一步向着东方挪着沉重的步子,眼睛不停地寻找着荒草中可能结有的野果,他已经没有食物,早已饥肠辘辘。
上天似乎在垂怜这个孤独无依的孩子,总是在他饥饿难耐的时候,出现些许的食物。
但是,当他走到第十五天的时候,他坚持到了极限,他已经饿得脑袋昏沉,没有了意识,双腿只是机械地向前挪着步子,而身体已经明显的东倒西歪。
他的眼睛慢慢地模糊起来,远远的,他看到了母亲,她关切地、怜爱地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他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幸福地向母亲奔去。
他倒下了,他的体力已经衰竭。
就在他快要接触地面的时候,一块尖尖的石头刺进了他的肩膀。
一阵剧烈的疼痛在他全身散发开来,头脑忽然清醒过来。
“我不能倒下,我不能就这样死去,我得活着,我得为母亲报仇。”
一股强烈的求生**让常战忽然有了气力,他挣扎着爬起来,忍着剧痛用身上的破衣带把伤口勒住,蹒跚着继续向前走去。
他只能不停地嚼食树叶和草根,虽然不能提供太多能量,但至少可以让肚子不至于太饿,但是那种苦涩真的是让人难以下咽。
蓦然,常战一不小心滑倒在地。
一堆牛粪,是一堆牛粪把他滑倒。
常战用手把腿上的牛粪抹掉,居然是热乎乎的,一定是野牛刚屙下不久。
他忽然忍不住把牛粪往嘴里送——他太饿了,又好久不曾吃到热乎乎的东西。
他吃了,虽然牛粪带着难闻的臭味,但是却很柔软、很暖和,只要摈住呼吸,咽起来也并不是很难受。
他竟然把整堆牛粪吃得七七八八,他太饿,也不能因为饿而死去,他心中的仇恨已经让他战胜了嗅觉和味觉。
一个孩子,一个九岁的孩子,现在他心里只有生存和仇恨。
他的忍受力,已经远远超乎常理。
如果你拥有这样一个敌人,哪怕他手无缚鸡之力,肯定也会毛骨悚然。
在以后的几天里,常战除了吃能够找到的食物,饥饿中也吃各种动物的粪便,他有时恶心得呕吐,却仍然坚决地往下咽。
他要坚持,他要活下去,他要报仇……
当常战终于看到院落,看到烟火时,他显然已经是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
在这里生活的基本上都是猎户,看到衣衫褴褛身体瘦弱的常战,都觉得可怜,纷纷拿出些粗粮肉干给他,一位大娘还好心的把自己孙子的鞋给他换上。
常战望着这些生活都很困难的猎人,心里无限感激,心里也暖呼呼的。
渐渐的,村庄开始多起来。
又走了半天,穿过专门为防止妖兽而修筑的高大雄伟的古城墙后,前面出现了一个集市。
走到街口的时候,上面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乌托。
常战从三岁开始便由母亲周馨儿教授文字,所以他虽未见过世面,但是断文识字还是很精通。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房子,这么多人,这么热闹的场面,倒让常战觉得挺新鲜。
虽然只是个边城小集市,但是因为邻近洪荒,药材、野货的数量多,品种奇,所以来此收售的商人多,人气挺旺。
常战穿梭于街道之中,好奇地望这望那,而路人对司空见惯的小乞丐并没有什么反应。
“行行好吧,大叔大爷,婶婶姨娘,可怜可怜我这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吧,我已经好多天都没吃东西了……”
一阵乞讨的声音传到常战的耳朵里。
他看见一个同样穿着破烂,比他大几岁的孩子正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可怜地叫着。
路人可能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不见有人施舍。
小乞丐猛然看见常战,立刻停止了瞌头,闪了闪眼珠,朝着他裂嘴笑了起来。
常战觉得这笑容来得亲切,就像他乡遇故人的感觉。
小乞丐招了招手,叫常战过去。
常战来到他旁边,小乞丐站了起来,他比常战高出整整一个脑袋。
“走,请你吃东西。”
小乞丐收起破碗,拉起常战的手就向包子铺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小乞丐虽然比常战大,但是他的手牵着却让常战觉得很柔软、很舒服。
“走走走,快点走开。”
他们还没走近包子铺,老板就大声嚷起来。
“我有钱。”
小乞丐拿出今天的全部所得,只够买到一个包子。
“你吃,一定饿坏了吧?”他边说边把包子递给常战。
常战看着热腾腾的包子,直咽口水。但是,只有一个,他没接。
“你吃吧,我不饿。”
常战接过包子,把它分成了两半,一人一半。
小乞丐开心地笑着接了过去,一边吃一边抚模常战的头。
常战小口地嚼着包子,仔细地品尝着,他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食物。
“我叫柳枚,今年十二岁,你叫什么?”
“我叫常战,今年九岁。”
和我弟弟同年,个子却矮了许多,柳枚亲切地看着常战。
“你的家人呢?”
“我母亲去世了,父亲走了。”
常战提起母亲,心中一阵酸楚。
“别怕,以后跟着我,我不会让你饿着。”
“你的家人呢?”常战望着柳枚问道。
“从记事起,我母亲就带着我和弟弟一起乞讨为生,有一年冬天,母亲病死了,我就带着弟弟一起,到处乞讨,没想到有一次乞讨的时候,一转眼时间,我弟弟却不见了,我找遍了附近的所有地方,仍然没找到,从那以后,我就四处流浪,一边乞讨一边寻找我的弟弟。”
同是天涯论落的两人,不需半日,已是情深谊厚,兄弟相称。
柳枚带着常战来到他过夜的地方,一间破陋的茅草屋,四壁残垣,房顶已经几乎没有。
常战从他那里,知道自己此刻身在兀赤帝国的边境地带,离西仡帝国得遥远。
在他幼小的心里,即使在饥寒交迫的时候,也是把报仇放在第一位。
但是,现在他最着急的,并不是去西仡,而是修炼身体,学习武技。
虽然父亲告诉他,他的身体根本不适合修炼武功,但是他毫不死心,因为他别无选择,只有修炼好武技,才可能为母亲报仇。
在这四面透风的破屋子里,常战与柳枚各自睡在一堆草垛上,本来常战想与他相拥而眠,但是柳枚却支支吾吾的不同意。
晚上,想着柳枚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让他觉得好温暖。
第二天,天刚刚亮,柳枚和常战就爬起来,柳枚为他准备了一只破碗。
本来常战很不想去乞讨,但是他必须要吃饭,必须要生存,他别无选择。
常战身子矮小瘦弱,看上去更是楚楚可怜,所以半日下来,破碗里倒是收获了不少。
在他正准备与柳枚离去的时候,却迎面走来了一个尖嘴猴腮的地痞。
看来这厮是早就盯上他们俩了。
“走什么走啊?两个小兔崽子?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常战不解的看着他,而柳枚早就笑着脸打着哈哈向着他点头哈腰起来。
“原来是赖三爷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小子柳枚给你问好了。”
“哼,问好有个屁用啊?钱拿来。”
赖三是这集市上的混混,专门期软怕硬,今日见两人收获不错,便想不劳而获。
常战一听这话,赶紧将破碗里的钱紧紧拽在手里,这可是自己半天辛苦赚来的活命钱。
柳枚当然也舍不得给。
“妈的,你们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一边骂着一边就是一拳打来。
柳枚一把将常战推向一边,自己的头上却是重重挨了一拳,摔倒在地。
这厮虽然尖瘦,却势大力沉,看来会些武技。
常战赶紧把柳枚扶起来,他头皮已经开裂,鲜血从破裂的头皮下渗了出来。常战一边撕下衣服为柳枚包扎,一边愤怒地望着赖三。
“怎么样,给不给啊?”
常战狠狠地瞪着赖三,极不情愿地把钱砸向他。
赖三见状也没生气,幸灾乐祸地捡起钱,哼着小曲走了。
常战望着他远去的身影,牙齿咬得崩崩作响,他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一个弱者的日子是多么难过。
常战将柳枚扶回茅草屋后,一直呆坐着,他在想,他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像这样乞讨着过日子,连活下去都难,还怎么给母亲报仇。
“哥哥,什么地方可以学到武技,修炼身体?”
“我也不知道,不过,以前听老点的乞丐说过,离这里不远处,在兀赤帝国南边有座不周山,山上有个门派叫玄天门,里面有许多武技高强的人,连兀赤帝国的王族都不敢管。”
“真的?”常战眼睛都亮起来了。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只是听说。”
“那我们就去不周山,不管能不能学到武技。”常战现在只有病急乱投医。
“但是,听说不周山上有许多吃人的妖兽,要是碰上该怎么办呢?”
“只能是遇到再说了,总比在这里任人欺付强。”
“好,我们两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两人即刻就问明方向,向不周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