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课结束,李济深神神秘秘地找来,说:“我听师兄们说,图书馆可以去了哦。只要对门口的老师说自己是新生就可以的了,在里面可以随便看书哦。”小朱在一边跃跃欲试:“去吧,去看看。”青衣也神往不已。回想起中学的日子,只能在馆外查查索引,然后让管理员取书,一借就必须两周,大学显得实在人性化无比,青衣一向看书极快,中学虽然后来成绩好了,学校给加到一周一借,但是加的那一周只限于习题库的资料,而青衣一直来对习题库不感冒,更是从来不做编外题,这加的一周就相当于没加,青衣仍要忍受一周半没书看的日子。
走进开学当天见到的那个图书馆,三人越走越近,渐渐看清楚了是堂堂正正、平平凡凡的一栋五层小楼,形象挺合青衣的意的。青衣一直相信平平淡淡才是真,对于电视理经常看到的那些造型各异的各校图书馆,仿古的,新潮的,青衣实在不敢恭维。青衣觉得,一个图书馆应该值得看重的只是它里面放了多少书,外型则没必要做得吓人的地步。至于中学那个座落在砖瓦平房里的图书馆,青衣也未觉有何不妥,只是每年四五个月的梅雨下来,华南的书霉得也太快了些。
三人走到入口处,掀开透明的胶皮帘子,一阵微微凉的空气迎面扑出来。只见入口处用隔离带分成了两列,左列是出馆的通道,放着一座两米高的防盗感应器。右边一列是入馆的通道,在靠右的墙边放着一个扫描条码的红外扫描探头。三人前面有个女生,手里拿着张过塑过的卡片,对准探头晃了一下,然后探头里的蜂鸣器“滴”地响了一声,女生收起卡片,走了进去。三人见通道附近都没有管理员,于是也跟着进去。谁知刚跨过那个探头,左边就传来了制止的声音,“唉!同学,请刷卡。”三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却是原来出口通道的左侧,楼梯的下面还单独隔了一个玻璃房出来,一位阿姨正从里面走出来。
“老师,我们是新生。”青衣三人赶紧解释道。
“噢,新生啊,那来来来,在这本子上登记一下,把你们的班级和名字都写上,就可以了。”那阿姨转身从玻璃房里拿出一个单页夹来,指着上面的一个表格说。三人照着规矩在上面留下痕迹,那阿姨饶有兴致地看着三个人登记,笑着说:“现在的大学生写字也不写端正一点,好好练练书法嘛。”青衣三人脸上微微发烧,阿姨也就不继续取笑了,手一挥,说:“好了,进去吧。”三人赶紧往里逃。
“哎呀,终于进来了。”朱广生哈哈一笑,大声宣布着,惹得过路的几个老生诧异地看过来,朱广生缩了缩脖子,闭起嘴巴。青衣赶紧右侧向下四十五度看着墙,装作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样子,却看到墙边斜斜地靠了块小黑板。青衣低“咦”一声,“这上面写的什么呢,好像有电影看的样子。”
“哇,大话西游啊,我听师兄们说过,上大学的必修课啊。”李济深很资深地感叹道。
“去看去看,啊,向右转。”朱广生带头冲进右侧的甬道,青衣两人也急忙跟了进去。
走到甬道中部,从两扇虚掩的红漆木门里不断传来电影的音响声音。朱广生轻轻地推开门,一片黄红相间的光彩随之弥漫出来。木门里面是个小影院,后半截黑黢黢的,前半截稀稀拉拉地坐了十几个人,正中有个大屏幕,屏幕上一个法师正奋力抛起一根禅杖,口宣佛号,“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禅杖落下,从法师的天灵盖正中直直地插入,法师挂了。
青衣轻轻地掩上门,跟在两人后面蹑手蹑脚地来到大厅中间坐定。却见屏幕上画面又是一换,来到了黄土高原上,几个面目狰狞的男子正围坐着吃烧烤,其中一个男子正用极其矫情的语调说话。青衣想起来这个电影是早已看过的了。在很多年以前的小村里,庙会的晚上,镇子上的放映队当街拉起了白幕,青衣搬着小板凳在街上看的。因为当时有电视的人家还不多,所以一到唱戏,放电影就吸引了全村的男女老少出来看。青衣没想到现在这么热捧的电影竟然就是很多年前看的那一部。而当时青衣也确实没感觉出电影里如何深刻的含义来,完全仅仅感到港式恶搞的新奇罢了。看到众土匪用尽手段对付妖怪,却瞬间闪得干干净净,留下至尊宝一个人面对庞大的蜘蛛精,青衣感到好笑。就好像和伙伴们去偷别人的果子,果树的主人来了,大家不声不响的全部溜光,只剩下个不知不觉的倒霉蛋傻傻的挨抓。看到至尊宝和白晶晶在山顶纠缠,却死活解不开腰带上的结。青衣把头扭向了一边,这是习惯性的动作。从小看电影,一到了男女亲热的戏份,乡人们就会教育说,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会长沙眼的。青衣看到乡村的街上,孩子们看向侧面的眸子里,闪着晶莹的七彩光芒。男人们伸着长长的脖子,凝聚出期待的目光,嘴角无意留着或长或短的口水,心里诅咒着这万恶地天收地杀的导演。而青衣印象最深的,还是最后一幕,至尊宝高举着拳头,大喊“菠萝菠萝蜜”,一道闪电打下,把那个人映得无比的顶天立地。一次又一次的菠萝菠萝蜜,一次又一次的顶天立地,青衣有点疲倦了,青衣觉得已经够了,一道道的闪电,早已把他的身影深深地铭刻在青衣的时空里。后来,青衣去中学的图书馆里,查到至尊宝喊的应该是“般若波罗蜜”,因为《金刚经》也叫《金刚般若波罗蜜心经》。青衣也曾幻想过,摊开一个小木盒,大喊一声“般若波罗蜜”可以回到昨天,把没写完的作业写完。可是找遍了《三叶草在行动》、《流浪星》、《眼睛》,却没有找到一个那样的小木盒。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觉,原来晶晶姑娘你也睡不着啊~~~~~”银屏上那名男子,又在矫情地念着台词,青衣看了下四周,安安静静地,没有伸的老长的脖子,没有期待的目光,只有朱广生紧紧抓着椅背的双手,和前几排,倒在男生怀里的女生。原先觉得刺耳的语调,青衣也觉得顺耳了很多。
三人回到宿舍的时候,徐锦不在,陈敖靠在墙上刷刷地写着。青衣有点奇怪,原来这人会写字的。李济深隔着老远,把书往床上一抛,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陈敖被惊醒,“哟,三位,上完课就消失了,这是去哪了啊?”
“看电影。”青衣随口答到。
“啥电影啊,好看么。”
“没什么感觉。”朱广生表示反应很平淡。
青衣想了想,学着至尊宝的腔调把长夜漫漫念了一遍,不过把“晶晶姑娘”改成了“牛蛙少爷”。
“哟,仨这么快就把必修课上了啊!”陈敖表示惊奇,为三人的效率震惊。
“青衣学的很像。”李济深对青衣表示肯定。
“其实也挺有意思的,呵呵。”朱广生换了个看法。
电影的事就算完了,青衣把枕头掀开,准备去买个信封把信寄了,却看到中午写好的信已经不翼而飞了。
“青衣你在找信吗?我拿来参照一下。”陈敖又从上铺喊下来。
“你拿我信干嘛,又不是写给你的。”青衣非常不快。
“我就参照一下嘛,我以前最怕写作文了。不过前面的都不能用啊,也就最后一段能用的上。”陈敖积极地为青衣提供可移植性的建议。
“抄,你最好照抄,抄完还不用请我吃饭。”青衣恶狠狠地说。
陈敖听到语气不善,赶紧道:“哟,我请,我请还不行吗!”
“我也去!”李济深和朱广生异口同声道。
“都去,都去,怎么说我也是地主呢。”陈敖肉疼不已,不过还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