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娘子嫣然一笑,手上多了一件物事,扬了一扬:“这是什么呀?”独孤云一看,猛然一惊,这不正是他怀里那张藏宝图吗?
“呃,这个,这个……”独孤云说不出话。林三娘子瞧瞧那半块黄布,冲独孤云抛了个媚眼:“刚刚你不是说这是藏宝图么?是么?”“呃,这个,是……不,不是!”林三娘子以手掩口,吃吃一笑:“到底是还是不是啊?”独孤云闭口不再说话。
这时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之声,随后进来一个黑衣劲装的大汉,对着林三娘子低头行礼,口中说道:“二爷派属下来告知夫人,二爷事务繁忙不能前来,希望夫人好好养好身子,最好是回府中去休养。”那大汉传完话后仍是低头,屏息敛气。
林三娘子秀眉一扬,啐道:“呸!借口,都是借口!他为什么不过来?我呆在这个破地方就是盼着他过来,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林三娘子显是十分激动,又是非常伤心。大汉不敢答话,林三娘子骂道:“蠢材!说话呀!他为什么不过来?”这时这大汉才嗫嚅道:“二爷,二爷说帮主发怒了,他必须随帮主继续捉拿那群和尚。所以,所以……”
林三娘子语气又变得柔媚:“这不是有一个和尚么?”说着指了指智圆。独孤云不禁问道:“大美人儿,你和你的相好怎么抓起和尚来了?”林三娘子听到“相好”一词,心中一甜,对独孤云抛了个媚眼,柔声道:“这自有我的道理啦!你乖乖的,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好!好!好!”独孤云连忙应承。
林三娘子又对那大汉说:“瞧见了吧?这就有一个和尚,你去叫二爷赶紧过来吧!”黑衣大汉不敢辩驳,只得躬身退了出去。林三娘子悠悠叹了口气:“为什么你总是躲着我呢?我真的就这么可怕么?”忽而又啐了一口,嗔道:“胆小鬼!你就是个胆小鬼!”
智圆见林三娘子自言自语,也不知是为何,只觉她心中似有万般愁苦,看林三娘子的眼光中也带着几分怜悯和同情,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独孤云却是嘻嘻一笑,林三娘子横了他一眼,却对智圆说:“和尚,你是在同情我吗?”智圆说道:“众生皆苦。小僧只愿施主能够月兑离苦海!”
林三娘子咯咯一笑,讽刺道:“呵!月兑离苦海?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打算度我月兑离苦海么?”顿了一顿,语气又变得凄凉起来,像是喃喃自语,“也许从我成为林三娘子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深陷苦海了吧?永远,永远也月兑离不了!”说着又是几声冷笑,竟落下了几滴眼泪。
智圆万料不到自己一句竟触到了林三娘子的痛处,她反而变得更加痛苦。智圆竟不知该说什么。一时之间屋子里静静的,只听得各人轻重不一的呼吸声,一声一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响起了脚步声,林三娘子凝神一听,知是宋书玉到了,连忙擦干泪痕,展开笑颜迎了出去,首先便是怨道:“老二!你还知道来啊?你把我扔在这不死不活的,到现在才舍得来看我吗?”
宋书玉手持折扇,神色微变,但语气平常:“我说过要你回府休养的,你偏偏要跑到这个地方来!”林三娘子笑容一僵,随即冷冷说道:“我为什么要住在这里,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宋书玉叹了口气,见林三娘子苍白的脸色微微有些红润,但仍是犹扶风弱柳,带着三份病态,心下不禁怜惜起来,柔声道:“三妹!”
林三娘子恢复常态,满脸堆欢,想要依偎在宋书玉身上,宋书玉轻轻避开,却指着智圆说:“是这个和尚吗?”林三娘子赌着气不答话,宋书玉又问:“三妹,是你擒到这和尚的吧?”林三娘子仍是不理。独孤云却忍不住说:“你这人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人家大美人儿主动投怀送抱的,你却置之不理。真是白白糟蹋了这么个美人的万种风情!”
宋书玉双眼如两道利刃射向独孤云,独孤云吓得赶紧闭了口。智圆却不解:“施主,我们师兄弟和你们有什么仇怨,为何就是不愿放过我们呢?”宋书玉冷冷答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智圆推测道:“你们是雁门三英?”林三娘子听到这话却吃吃笑道:“傻和尚,难不成你还不知道你的对手是谁?哎呦,笑死我了!”智圆并不动怒,微微一笑,继而说道:“可是朝廷派人来追杀我们的?”宋书玉脸色一变,喝道:“你已是砧上鱼肉,哪里有资格来问我!”智圆心中却愈加肯定是朝廷主使,纵使他自己修行不浅却仍是觉得难受非常。
宋书玉质问智圆:“其他人呢?”智圆答道:“这个小僧不能说。”独孤云反觉好笑:“笨和尚,你就不会说你不知道吗?”智圆淡淡答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独孤云自顾自白了一眼,无语之极。
宋书玉寒光似的双眸瞬也不瞬地瞪着智圆,厉声道:“你不说我会让你求生不得的!”智圆笑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宋书玉拿扇子的手一扬,智圆右肩已多了一道伤痕。那柄折扇扇缘锋利异常,宛如利刃一般。智圆衣裳划破,鲜血流了出来。智圆这才明白前次替智慧疗伤之时,智慧的伤口是何种兵器所伤了。
但智圆并没动怒,笑容依旧灿烂:“施主,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说的!”宋书玉又是一扬,这次伤口划得更深更长,僧袍几乎给划破。智圆忍住疼痛,低声念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宋书玉刷刷几下,力道一下比一下大,智圆这时上身已是七横八纵,僧袍几乎被割成片片碎布,露出了胸膛,长长的伤口左一道,右一道,淡蓝色的僧袍早被血迹浸染,鲜血仍不止地流出来。智圆疼痛万分,念经的声音越来越低:“是故……空中无……无色,无受想……想行识,无眼耳鼻舌……”
林三娘子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娇笑道:“小和尚倔强的紧呢!”宋书玉停了手,却转向了独孤云:“你和他是一起的,其他人的下落呢?”独孤云却讨价还价:“我说了,你是不是会放过我?”宋书玉冷冷的说:“你可以选择不说的!”右手却举了起来打算*供。独孤云见这阵势,忙不迭的叫道:“好好好!我说!我说!我说就是了。他们在雁门关外向东五十里的那片密林里……”智圆没想到自己坚持了这么久却被独孤云如此轻易的就吐露了出来,不由得大为着急:“独孤,独孤云施主,你怎么可以出卖我们?……”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剧烈的痛楚。
宋书玉见和尚的下落已经得知,便不再顾及这里,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