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寨中,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
众山贼能到的都到了,全都一团挤到了大厅里,不是因为出了什么大事,只是因为唐雨柔的缘故。在她诊治完郭开、赵平后,因知寨中求医不便,便与殷其雷、方永思说了,做一次寨中兄弟的义诊。
虽有方永思的劝阻,但挡不住寨中众人的欢喜,这一番义诊便这样进行下去了,一过就是两个时辰。这其中方采薇已睡醒了一次,吵吵嚷嚷地不再休息,也到了大厅里看唐雨柔诊治,瞧见人声熙攘,好不热闹。
姜云凡静静地看着唐雨柔在一旁义诊,心中一片暖洋洋。唐雨柔做事本就热心周到,还嘱咐了些草药的基本用法,更令众人感激涕零。不时可听到看过诊的人的赞叹声和感激声,交织成一片。
这种感觉,分外的温馨。姜云凡笑着舒了口气。
殷其雷刚接受了唐雨柔的针灸治疗,兴高采烈地看到姜云凡与方采薇站在一旁,不由上前揉着胳膊道:“几十年的旧伤,一到下雨天就又酸又麻,被她一针下去,这就好了大半。不得了,这姑娘真是不得了。”姜云凡在一旁只是笑。
方采薇嘻嘻一笑,拉住姜云凡道:“云凡哥哥,你有什么病,也一起让唐姐姐看了吧。”
姜云凡闻言一“哼”,道:“看什么病?啊呸,谁有毛病了?你这小乌鸦嘴怎么不让她给治治。”
殷其雷哈哈一笑,道:“臭小子一身毛病,恐怕治不过来!”姜云凡闻言皱眉道:“老爹,我这几天哪得罪你了……帮着采薇损我……”
这时唐雨柔又看完了一人,抬眼瞧见众人欢笑,不由也会心一笑。姜云凡此时眼光正好掠过,瞧见唐雨柔的笑容,顿时移不开了眼。
那是一种幸福、知足的笑容,好像是孩童玩足了游戏,又像是完成了什么毕生的理想似的,达成的餍足。
姜云凡愣愣地看着她,直到唐雨柔发现,脸上闪过一丝红晕,低下头来。
“大当家,不,不好啦!”门外传来马成气喘吁吁地喊叫。
众人欢笑的气氛顿时被这一瞬间的叫声打破,纷纷禁了声音看马成喘着气跑进屋内,在殷其雷面前停下。殷其雷见状拧紧了眉头,斥道:“咋咋呼呼的,慌啥?!“马成喘了口气,叹了一声,道:“我刚出去转转,就看见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把咱们寨子给围起来了!”
这回寨中是彻彻底底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围了上来,面露惊讶。方永思上前一凝神,抚须道:“莫非是……官兵来了?”
马成摇摇头道:“看样子不像,不过都拿刀拿枪的。”
殷其雷沉吟片刻,道:“罢了。云凡,你在这儿保护采薇和唐姑娘,我和老方出去看看。赵平、郭开,你们受了伤,也呆在这儿吧。”
方采薇闻言知道方永思要出去,顿时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叫道:“爹……”
方永思低头抬起手,模了模采薇的小脑袋,声音柔和得道:“没事,乖乖呆在这,爹和大伯出去一会。”
姜云凡担心地望着殷其雷,叫道:“老爹,小心点啊。”
殷其雷不在乎的挥了挥手,道:“用得着你*心,你爹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说着带了一干弟兄,和方永思在一旁拿了几件武器,便走出了厅门,想着寨子外面跑去。
厅内几人,等得焦急不已。
马成年纪大了,便没有同行,就被姜云凡揪住发问事情经过。马成却疑惑道:“我也糊涂着啊,忽然就冒出一堆人,围着寨子喊打喊杀的。带头的那个穿的挺不错,难道……是被咱们抢过,来寻仇的?”
赵平此时插话道:“笑话,咱都快俩月没开荤了,寻的哪门子仇?”马成有些恼怒地道:“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赵平闻言一愣,并不做声。
唐雨柔站在一旁,低头沉吟,此时抬起头来,面中神色有些奇怪,出声叫道:“姜公子……”
姜云凡见唐雨柔神情,便以为她有所畏惧,不由出声安慰道:“唐姑娘放心,不管出什么事,我一定送你平安下山。”
一旁郭开闻言,也不由结结巴巴道:“就是就……就是,有我九……九金连环大……大砍刀侠赵平在……在,他们来一个杀……杀一个,来两个砍……砍一双!”
唐雨柔闻言噗哧笑出了声,方采薇也躲在一旁偷笑起来,这么一笑,唐雨柔的面色也好看了一些。姜云凡却哀叹一声,道:“不行不行,我可不能干等在这儿啊……”说着眼骨碌一转,转头冲雨柔、采薇道:“罢了。你们呆在屋里,千万别乱跑,我出去看看。”
方采薇讶道:“云凡哥,大伯叫你别出去的。”
姜云凡道:“没事,我就去瞧一眼。等在这儿,也太心焦了。”说罢挥了挥手,便向门外跑去,又回头嘱咐了一句:“老马,看着啊!”便不顾几人阻拦,跑了出去。
而狂风寨口,却已是一片混乱。
事情和来者远比殷其雷、方永思二人想的棘手。等几人赶到时,这一群人已*进了寨中。领头的是山脚青荷镇中颇有名气的富户唐海,率了一干手下,都是武装精良的护卫,与殷其雷一干山贼手下对峙着。
方永思一抬眼,走上前作揖道:“唐庄主,我狂风寨一向与你青荷镇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今日庄主大驾光临,意欲何为?”
唐海只是冷哼一声,并不言语。这个唐海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地主,却不似一般富人般臃肿而油光满面,而是观之干练异常。看年纪不过四十多岁,倒是与殷其雷相仿,身上却不似殷其雷一般有一股豪爽的侠气,却是有一股危险的感觉。
身后一看着地位高些的家丁闻言叫道:“还装蒜?两个贼小子,鬼鬼祟祟地在镇子里到处转,当我们是吃闲饭的啊?早查清楚了,一个叫郭开,一个叫赵平,是你们的人不是?”
方永思闻言一皱眉,拂袖道:“寨中确是有叫这名字的两人,但也未必就是几位所说的贼小子。他们怎么了?”
那家丁却已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哼哼道:“废话什么,搜!”说着一挥手,身后的家丁已是蠢蠢欲动。
“站住!“殷其雷见状怒气上头,不由喊道,大跨一步挡在最前面,大声道:“唐老爷,要是这两小子惹事,俺们一定会重重责罚。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带这么多人来,是打算跟俺狂风寨火拼不是?”
那家丁嗤笑一声道:“惩罚?重重责罚?贼喊捉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说着声色一变,恨声道:“分明是你们绑走了大小姐,还有胆派人下山要赎金。快把人交出来,要是伤了她一根头发,定让你们整个山寨鸡犬不留!”
此话一出,狂风寨众人都是大怒不已,这分明已是将寨中兄弟视如无物。众山贼在殷其雷、方永思身后都是蠢蠢欲动,纷纷叫嚷起来。
方永思却是一挥手,制止了众人的骚动,仍是恭敬地一作揖,沉声道:“唐庄主明鉴,我狂风寨虽是打家劫舍的勾当,但也知江湖道义,并不曾干过劫掳女子这等伤天害理之——”忽然,方永思心中一惊,刹住了口中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想到今日来到山中的唐姓女子,心中嘀咕:莫非——唐海闻言冷声道:“殷其雷,你们之前也算安分守已,我也就对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言罢重重吸了口气,闭眼又睁眼,哼哼道:“可你们现在居然敢欺到我唐海头上来了!”
“放了我女儿,不然我就荡平狂风寨!”唐海厉声道。
山贼群中又是一阵叫骂,而唐海众家丁却似得了指示,并无言语,只是摩拳擦掌、拔刀拭剑。这时,山贼中却跳出一人,堪堪跳到殷其雷前,直指唐海,怒喝道:“姓唐的,少瞧不起人!”
唐海只觉一阵奇异的熟悉感扑面而来,那种煞冽气息使他面露惊异,退了一步,瞪眼瞧着面前突然冒出的少年。那少年眉眼修长,脸型棱角分明,此时眼中凶光大露,恶狠狠盯着唐海,似是想将他吞了一般。
——这种气息,似乎很久以前见过。唐海面色疑惑。
“云凡!”殷其雷见到那少年一怒,“你跑出来干什么?回去!”
姜云凡恨恨叫道:“老爹,他也太狂了,当咱们狂风寨好欺负的么!”
殷其雷却仍是一拂袖,怒道:“滚回去!”姜云凡闻言一扭头,并不听从,怒道:“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如此这般,父子二人倒是僵持起来,旁若无人。方永思看了一眼已在偷笑的唐家家丁,对姜云凡促声喝道:“云凡,别惹事,别忘了你娘临终的交代。”
姜云凡闻言一滞,眼中戾气稍减,只是又瞪了一眼唐海,退后了几步。唐海仍是疑惑地望着姜云凡,并不言语。方永思却未发觉,只是道:“唐庄主,此事说来话长,你既不愿听我们解释……”
“爹!”忽然众山贼身后传来一女子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