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快到了。皇甫先生,上官少侠答得如何?”欧阳慧看了眼一旁燃着的香,淡淡开口。
上官雅似要再说什么,但皇甫卓已经上前,看了唐海与欧阳慧一眼,摇摇道:“遗憾。”
姜云凡闻言暗笑,只要上官雅没有答对,就没有迎娶唐雨柔的资格,他这一次的目的便已达成,无论他的答案对与否,都已无所谓。
“那么姜少侠呢?”欧阳慧又问道。
皇甫卓似是有些惊异的望了一眼姜云凡,继而点点头缓缓道:“……姜小兄弟所说,完全正确。”
“怎么可能!”上官雅怒叫道,猛一跺脚,却无可奈何。
唐海沉吟片刻,轻轻一叹,望了姜云凡一眼,对唐雨柔出声道:“……柔儿,你先退下。”待唐雨柔从那侧门退去,才望着姜云凡,慢慢出声道:“姜少侠,请随我到内室一叙。”
姜云凡微微张嘴,似是有些不可置信,看着唐海转身而去,往内室走去,脚下一动,慌忙跟上。
“且慢!”门外传来一女声喝道,似是带有怒气。
唐海脚下一顿,皱眉转身,看着上官夫人带着一众家将呼啸而入,不仅心下暗沉。看来上官家在场周还是布了眼线,如此这么快便赶到,倒是令人措手不及。
上官夫人轻瞟了上官雅一眼,便看向唐海,微微舒了口气,平息了赶着来的喘气,继而张口道:“唐先生,女儿嫁给谁是你家务事,上官氏本无权过问。”说着瞪着姜云凡又道:“但凭着两家多年的交情,妾身还是劝你三思。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小子,真的配得上唐家的大小姐么?”
唐海淡淡出声道:“不管怎样,这个小兄弟答对了柔儿的题目,总是缘分,还是要请他进内室一叙。”
上官夫人冷冷一笑,道:“唐先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婚姻大事,岂能用‘缘分’二字搪塞。”
“那么上官掌门又有何高见?”唐海脸色一沉道。
上官夫人似是有些得意洋洋道:“别的先不提,向唐大小姐提亲,我们还未正式下聘,但礼数不曾缺过。单只前阵大小姐庆生,上官家送来的脂粉珍珠,虽不算什么太值钱的东西,也都是千挑万选的。”说着转向姜云凡,有些鄙夷地看着他道:“若是这小子能拿出点像样的聘礼,也算有点交代。否则,让我们这些出了重金的求亲者,面子往哪里摆呢?”
继而嘲笑一声,又道:“自然,若是他连这点家当也没有,还是给这穷小子几两银子,让他回去种地吧。难道让唐家大小姐当了首饰盒,跟着这么个如意郎君喝西北风去?嗯?”
姜云凡看着上官夫人那小人得志的模样,气得想狠狠揍上一拳,但他内心却是冰冷一片。他知道眼前这个讨厌的女人说的是实情。一直以来,姜云凡对唐雨柔的好感一直埋在心里,便是因为他本身对二人差距的认知,心中自卑。在他心目中,唐雨柔是个大家千金,正如二叔说的,和他这个山贼小子半点关系都扯不上,因而听到唐雨柔招亲,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去求亲,而是用别的方法帮助她,半点儿也不敢想象唐雨柔对他的感情如何。
可是那晚听到唐雨柔为他们的辩解,和今天听到那一日的笛声,姜云凡心中有了丝微妙的感觉。但即便如此,姜云凡对于上官夫人的问话,也是半点答不出来,因为比之上官家,他的确一穷二白,在生活上不能给唐雨柔更好的条件。
“怎么了?刚才还挺牛气,现在不敢吭声了?”上官夫人看着姜云凡脸色变幻,嗤笑一声道,“也是啊,可怜见的,怕是饿了几天,只想来唐家讨口饭吃。喏,这金链子给你,拿去换身新衣服,吃顿好的再说。”说着随手从腕子上卸下一串金手链,施舍般的递给姜云凡。
姜云凡一把拍掉那链子,终于怒气发作,吼道:“谁稀罕你的狗屁东西!”
上官夫人冷冷看了那金链一眼,嘲笑道:“哦?难道你拿得出比这更值钱的做聘礼?那就赶紧让大伙见识下啊。”
“有什么拿不出来的!”姜云凡心中一慌,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母亲走时曾经交给他一个玉佩,让他随身携带,那玉佩是羊脂白玉,极为细腻,二叔说过,是难得的珍品,今日若是下聘,那也不错。想到这儿便从衣袋里拿出一个小秀囊,从囊中拿出一个玉佩,在上官夫人眼前晃了晃,叫道:“这就比你那破烂链子好得多!”
上官夫人只是瞄了一眼玉佩,并不在意,哧哧笑道:“哦?玉佩?好个‘值钱货’。”说着示意皇甫卓前来,呵呵一笑道:“珠宝一行皇甫先生可是专家,不妨来瞧上一眼吧。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稀世奇珍。”
皇甫卓皱了皱眉。他本无意卷入上官夫人与姜云凡的事端,但此时上官夫人开口,他也不好推辞,只得上前接过姜云凡手中玉佩,细细查看。玉佩入手极为温暖,竟是难得的暖玉,皇甫卓不由一愣,待看了一眼玉上的图案,终于脸色大变。
“欧阳姑娘,唐先生,这……”皇甫卓大惊失色,慌忙拿着玉佩给欧阳慧与唐海看,唐海只是瞄了一眼,似是早有预料,便不再看了,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欧阳慧看了一眼,也变了神色。只见这玉佩乃是难得一见的暖玉制成,格外珍贵,上面雕有复杂的纹路,但若是有心人也可以看出一个奇怪的篆体,正是一个“倩”字。
“你是从哪里拿到的?”欧阳慧大惊失色,猛然望向姜云凡。
姜云凡似是有些迷惑,眨了眨眼,不由答道:“我娘留给我的啊。”
欧阳慧的声音似是有些颤抖,道:“你姓姜……令堂……难道是姓欧阳?”
“是啊,我娘叫欧阳倩。”姜云凡点点头道,继而望着欧阳慧,有些恍然道:“对了,你也姓欧阳……”
“她现在人在哪里?可还好吗?”欧阳慧有些急切地追问道。
姜云凡脸色微沉,并不言语,良久,轻轻叹了口气,欧阳慧神情大变,颤声道:“……不在了?”姜云凡点了点头。
欧阳慧有些怔愣,低下头喃喃道:“是吗……”姜云凡微微凝神,发现了她有些颤抖的双肩,不由心中一动,突然出声道:“你……认识我娘?”
不待欧阳慧缓过神来,上官夫人却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朗声道:“你问我们认不认识你娘?跟魔教魔头私奔的欧阳家二小姐,这等奇女子,呵呵,江湖上有谁不晓得?”
“不许你说我娘坏话!”姜云凡跳起大怒道。
上官夫人却只是冷冷看着姜云凡,大笑道:“很好。四大世家二十年来追缉净天教余党,老天开眼,让这魔头孽种自投罗网。”
姜云凡脸上一片迷茫,大声问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净天教,什么魔头孽种?”
“我胡说?”上官夫人嗤笑一声道,“……莫非你娘没告诉过你,你就连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继而冷笑一声,道:“那就让你死个明白好了。你那个作恶多端,天下人人除之而后快的爹,就是死在我们手里的。老娘这就送你去见他。”说着忽然拔出身上短剑,一剑向姜云凡刺去。
姜云凡此时正在怔愣中,并未躲闪,一旁欧阳慧微微惊呼一声,突然伸出手来,按向上官夫人几处大穴。上官夫人一惊,慌忙闪躲,却被欧阳慧转手夺了短剑,扔在一旁。
“欧阳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上官夫人眯了眯眼喝道,显得比平日里危险了很多。
欧阳慧神情颇冷,看了一眼姜云凡,淡淡道:“欧阳家就算要清理门户,也不劳他人出手。何况这里还是唐府,四大世家远来是客,岂有在唐先生眼前杀人之理。”
上官夫人冷笑道:“清理门户?好大口气。虽说这小子是你姐姐的儿子,但如何处理,就不能只听你欧阳家一家之言了!魔君之子现世,武林正道,人人都能管得!”说着挥手一动,一干上官家家将都抽出了刀剑,向前走了几步,继而上官夫人吩咐道:“来人,给我拿下了!”
姜云凡大怒道:“切,想抓就抓,当本大爷是死人啊?”说着脚下一动,正要抽出腰间双剑,便忽觉膝上一痛,“哎呦”一声倒在地上,眼前也渐渐暗淡起来。
“既然如此,就将此人带往折剑山庄,听候盟主发落吧。”欧阳慧的声音冷冷清清从头顶传来,姜云凡的心也冷了一片。他……他本以为欧阳慧……可……恶……为什么连她也……
“哼,盟主?盟主也不过是这小子的外公而已。你们欧阳一家……”上官夫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姜云凡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只是机械想道:“外公……什么外公?”
几人不知讨论了什么,只听上官夫人长舒一口气,冷声道:“既然各位如此坚持,妾身也就认了。但从此地到折剑山庄要走好几日,万一有个闪失,让他跑了,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欧阳慧冷冷道:“由晚辈押送,上官掌门可是放心不下?”
“妾身不过好心劝你们,可没别的意思。”上官夫人轻笑一声,“若是慧姑娘肯听我一句,快刀斩乱麻,此等丑事,自然不会张扬开去。就算传到江湖上,他人也只能赞一句欧阳家大义灭亲。可要一时心软,养虎贻患,恐怕不只欧阳英老前辈受累,四大世家其他几家,以后都抬不起头做人了。皇甫先生,你说是么?”
一个陌生的男声忍不住出口道:“夫人,看在两家情谊份上,还请口下留情。”推算下来,应该是跟着欧阳慧的管家模样的人物。
却听皇甫卓的声音传来道:“……欧阳姑娘、上官掌门,若是信得过皇甫卓的话,在下倒有个办法。就让皇甫家负责送那少年往折剑山庄,两位只管先行一步去禀报盟主如何?”
“皇甫先生愿担此大任,便是帮了欧阳家一个大忙,晚辈感激不尽。”欧阳慧声音恳切。
上官夫人笑道:“也好。我们这就去向唐庄主辞行。皇甫先生,一切拜托了。”
折剑……山庄?
姜云凡脑中只是一团浆糊,似乎又听到皇甫卓喊了一声“欧阳姑娘”,便就此晕了过去。